第2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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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我們可花了不少錢!……總之,波裡凱先生,後來他對我這麼說: ①指《法國新書目錄》,它每周公布各種新書出版消息。

     “-若納塔,你得把我當做在襁褓中的孩子來照顧。

    ’ “在襁褓中,對,先生,他是說在襁褓中!“‘你得替我留心我的需要……’ “我倒成了主人,他等于仆人,您聽見了沒有?要問這是為什麼?啊!我敢說,世上除了他和上帝,誰也不會知道。

    這可是毫不含糊的!” “他是在做詩呀,”老教師大聲嚷道。

    “先生,您相信他是在做詩嗎?這未免太委屈他了!可是,您想想看,我是不相信的。

    他經常對我說,他要象植物一樣生活,與草木同腐。

    就在昨天,波裡凱先生,他對着一株馬蘭花,一面穿衣服一面對我說: “‘看,這就是我的生活……我植物化了,可憐的若納塔!’ “在這樣的時刻,别人認為他得了偏狂病。

    這是毫不含糊的!” “若納塔,各方面都證明您的主人是在從事一部偉大的著作。

    ”教師接着說,他神态尊嚴,使得老仆人肅然起敬,“他正把全副精神用在廣泛的構思上,而不願意讓日常生活瑣事來分心。

    在腦力勞動的過程中,天才人物會忘懷一切。

    有一天,著名的牛頓……” “啊!牛頓,好……”若納塔說,“我可不認得他。

    ” “牛頓是一位偉大的幾何學家,”波裡凱接着說,“他手肘支在桌子上,度過了二十四小時;當他從幻想中醒過來時,還把第二天當作前一天,好象他是睡着了一會……這可愛的孩子,我得去看看他,我對他總會有些用處。

    ” “等一下!”若納塔嚷道,“即使您是法國國王,不言而喻,我說的是古代國王!那您也進不去,除非您把門沖破,踩在我身上過去。

    可是,波裡凱先生,我會跑去告訴他您來了,我會這樣問他:‘該讓他上來嗎?’他會回答我讓或不讓。

    我從來不對他說:‘您願意麼?您要麼?您想要麼?’這類詞句我們早已從談話中删去了。

    有一回我說漏了嘴,用了一句上面那樣的話,他就非常生氣地對我說:‘你要讓我死嗎?’” 若納塔讓老教師呆在接待室,并示意他不要再往前走;但很快他就帶回來一個可喜的答複,于是他領着這位卓越的老人穿過華麗的廳堂進去,這時所有的房門一下子都打開了。

    波裡凱老遠就看到他的學生坐在壁爐旁的一個角落上。

    拉法埃爾穿一件大圖案花紋的室内便袍坐在一張彈簧安樂椅上讀報。

    他那病态的衰弱身體,說明他内心似乎有着極度的憂郁;這種憂郁流露在他的前額,他那象枯萎的花兒般蒼白的臉上。

    一種女性化的優雅和富貴病人特有的怪脾氣突出了他這個人物的性格。

    他的兩手象美女的手那樣潔白柔軟,非常雅緻。

    他金栗色的頭發已有點稀疏,天生的鬈發很講究地盤卷在兩鬓的周圍。

    頭上戴的希臘式圓軟帽,因頂上的流蘇墜子太重,使這頂開司米細絨織的帽子歪在一邊,一把嵌金的孔雀石裁紙刀跌落在他的腳下。

    在他的膝上擱着華麗的印度水煙壺的琥珀煙嘴,琺琅裝飾的螺旋形長煙管,象條蛇那樣橫躺在房間裡,而他竟忘了吸這清香涼爽的煙。

    可是,他那看來柔弱的青春的身體,卻被他那雙似乎蘊藏着全部生命力的藍眼睛所否定,這雙閃耀着特殊感情的眼睛,一開始就能把人攝住。

    他的眼神使人看了難受,有些人可以從這裡看到失望,也有人從這裡猜到象悔恨那樣可怕的内心鬥争。

    這是無能者把欲望抑制在心底裡的深沉的眼光,或者是不願意破費錢财,甯願在想象中享受一切能用金錢買到的快樂的吝啬鬼的眼光;或者是被鐵鍊鎖住的普羅米修斯①的眼光,是失勢的拿破侖于一八一五年告知愛麗舍宮他獲悉敵人犯了戰略錯誤,因而要求授予二十四小時的統帥權未獲批準②時的眼光。

    這是真正的征服者和受懲罰者的眼光!說得更确切些,這是拉法埃爾好幾個月前投向塞納河或凝視着作為最後賭注的那枚金币的眼光。

    他讓自己的意志和聰明去服從那個當了五十年仆人才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