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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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夜空下。

    我不知道他之後是怎麼過的,或許睡了一整天吧。

     不過,他妹妹似乎是覺得這件事情很有趣。

    每當她哥又買了什麼奇怪的東西回到他們的住處,她就會笑眯眯地說“我啊,不喜歡屋子裡多出多餘的東西”,像是惡作劇一樣。

     從她哥哥那裡聽完這整件事的始末以後,她更是笑得滾來滾去。

     “哥,那你怎麼會在那裡?”他妹妹問他。

     飾磨似乎沒有回答。

     ◎ 驅使我們前進的無以名狀的沖動到底是什麼呢?如果我老實成熟一點,應該可以享受到普通的“幸福”,可以堂堂正正弄到參加聖誕party的票,也沒必要去策劃什麼“‘不好嗎?’騷動”之類沒頭沒尾的暴動。

     我們那無可救藥的偉大,要拒絕那無聊的典型幸福,實在是太容易了。

     不過,這種典型的幸福,“其實相當不錯哪!”有時,我們也會這樣發着牢騷。

     ◎ 寒風中,我一邊與飾磨對酌,一邊看着眼前京都的夜景,我們的思緒在這五年來的點點滴滴當中馳騁着。

    從某些點來看,他們根本全部錯了,要說為什麼,那當然是因為我們不會有錯。

    我們就像是念經一樣,反反複複念着這幾句。

    然而我必須要說的是,我們越是反複念着這幾句話,街上的光亮就更是滲入我們的心底。

     當我們終于烤完肉,飾磨把杏鮑菇烤焦的部分都夾到一起,開始講述一件不可思議的事。

     京阪電車到東福寺站的時候,會看到一整片建造得密密麻麻的民宅,民宅的另一邊就是京都第一紅十字醫院。

    這個醫院看起來像是肅殺的要塞,也像是古老的工場。

    如果沒看到那個紅十字的标記,怎樣也猜不到這是一家“醫院”吧。

    這種大型醫院,多少都帶有一些讓人覺得可怕的肅殺之氣。

    但是,要找出哪棟建築物能在這方面與京都第一紅十字醫院比拟,我想是沒有的。

     飾磨曾經去過這個醫院,探視一位在裡頭住院的女性。

     不過,那也隻是一場夢。

     那時,飾磨住在百萬遍附近的某個獨棟房子裡。

    雖然現在的他是以司法考試為目标而努力,但在那個時候大家都知道他隻是一個睡男。

    大學生可是在睡眠方面僅次于小寶寶的人種。

    睡眠時間如果超過八小時,那麼多出來的時間,就可以拿來做各式各樣的夢,充分的睡眠不會帶來什麼,隻有夢而已。

     他操作着手機,透過郵件與某個人對談。

    對方是女性,有一種因為長時間相處而産生的溫暖感覺。

    我不曉得對方是誰,也不知道為什麼他要用電子郵件與對方交談,他似乎是隻要能用郵件與那位女性交談就已經很滿足的樣子。

     在知道她住院以後,他到了醫院裡探望她。

     她躺在床上,病房裡沒有其他人。

    除了她躺的那張白色病床外,其他什麼也沒有,窗戶外頭什麼也看不到。

    灰色的雨降下,一切模糊又朦胧。

    他似乎是想把她帶到哪裡去。

    他認為她就是因為在醫院所以病情才會逐漸惡化。

    但是,一定要等到雨停了才能走。

    到那個時候,她就會睜開雙眼。

    他坐在床邊,直愣愣等着,等待持續沉眠的她睜開雙眼。

     然後,他才終于發現,她不會再睜開眼睛了。

    她已經睡了一百多年。

    他現在才想起這點。

    而當他想起這點,他才注意到,其實她已經死了。

     飾磨就像是要把這個不可思議的夢從腦子裡趕開一樣,猛然站起身,對着京都塔的方向大聲叫喊。

     “啊啊啊,畜生!我居然輸了!” 他突然閉上嘴。

     “差不多是要變得幸福一點的時候了。

    ”他叨念着。

    然後,他轉過頭來看着我。

    “剛剛的事,你就當作沒聽到。

    ”他說。

     山上慢慢變冷。

    連靈魂的後門(注:雙關語,意指肛門。

    )都凍得不得了。

    我們把炭火收拾一下,開始準備下山。

     “你聖誕夜真的沒有什麼預定的活動嗎?”飾磨問。

     “怎麼現在說這個?” “如果你有活動的話,我一個人也沒什麼關系。

    我一個人也可以幹。

    ” “你以為我是誰啊。

    ”我說。

     走下銀閣寺道,我們在排水渠邊分開,他一樣是騎上他最喜歡的那輛自行車,精神抖擻地往今出川通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