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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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地同我說：
&ldquo你沒有把那夜事情告訴我母親吧？&rdquo
&ldquo沒有。
&rdquo我說：&ldquo你沒有告訴她？&rdquo &ldquo我隻說有一個日本人纏繞着我，你同白蘋為我解脫了，陪我到白蘋家裡去。
&rdquo她說：&ldquo我恐怕她聽了擔心。
&rdquo 在海倫說這話的時候，我從她的目光發現她對于現在的生活是不安的。
我說： &ldquo你覺得現在的生活快樂麼？&rdquo &ldquo沒有什麼。
&rdquo她說：&ldquo但自從那夜以後，我覺得我必須設法脫離那個環境了。
&rdquo &ldquo真的是這樣覺得麼？&rdquo &ldquo我很早就覺得這生活于我的個性是不合的。
我厭煩同巨商政客軍人們的交際，也不一定因為他們是日本人，而是這空氣，這空氣使我回家後感到自己不過是人家享樂生活的點綴。
&rdquo她說：&ldquo但是為生活&hellip&hellip&rdquo &ldquo完全是為生活麼？&rdquo &ldquo自然在狂歡熱鬧的生活中，我也享受到我的光榮，我也忘去了我的現實。
而且母親，母親似乎喜歡我這樣。
&rdquo &ldquo&hellip&hellip&rdquo我沉吟了一會，想說一句什麼來着。
可是海倫深沉地歎了一口氣： &ldquo現在我真的想設法辭職了。
&rdquo &ldquo打算怎麼呢？&rdquo &ldquo我竟想不出來。
&rdquo她沉默了。
我也沉默着，這一瞬間的沉默，使我想到過去，她的含笑的依偎，她的特别的溫柔，她對哲學的迷戀，對世事的淡漠，對歌唱的厭倦，接着她落寞與孤獨，淡淡的哀愁，與幽深的靜默；于是虛榮的消失，活潑玲珑的韻律，漂亮利落的談吐；最後是情境的蕭瑟，前途的絕望，頹傷的悲觀。
于是我看到這間現在透亮燦爛的房間的憔悴，鋼琴鋪滿了灰塵，我看到她莊嚴滞呆的表情，我聽見她唱，一次永遠在我心頭的歌曲！是這樣深沉，是這樣悠遠，它招來了長空雁聲，又招來了月夜的夜莺，它在短促急迫的音樂中跳躍，又從深長的調中遠逸，像大風浪中的船隻，一瞬間飛躍騰空，直撲雲霄，一瞬間飄然下堕，不知所終，最後它在栗顫的聲浪中浮沉，像一隻兇猛的野禽的搏鬥，受傷掙紮，由發奮向上，到精疲力盡，喘着可憐的呼吸，反複呻吟，最後，一聲長嘯，戛然沉寂。
接着我看她走出鋼琴，臉上沒有一絲表情，眼眶噙着淚珠&hellip&hellip 臉上沒有一絲表情。
眼眶噙着淚珠的海倫竟是在這樣的站在我的面前，然則一瞬沉默之中，她也同我一樣的回憶着這一切麼？ &ldquo海倫！&rdquo我低聲的叫她。
&ldquo&hellip&hellip&rdquo她在抽搐，坐到沙發上，臉埋手心，竟嗚嗚地哭了。
我沒有話可以安慰，我隻是低聲的說： &ldquo海倫！&rdquo 這時曼斐兒太太進來了，她一看這情形，望望我，對我說： &ldquo怎麼，親愛的？&rdquo她坐下去撫愛她：&ldquo親愛的，是不舒服嗎？&rdquo &ldquo不，沒有甚麼。
&rdquo海倫揩幹眼淚，擡起頭來，一瞬間我發覺她臉上的光彩，是把痛苦發洩以後的愉快，是純潔的淚洗淨了她的矯揉，顯露了一個多麼尊重無邪純潔的面部？她還用純白的手絹輕按她的眼角。
曼斐兒太太不斷地問那樣問這樣，海倫總是搖頭，最後曼斐兒太太說： &ldquo去睡一會吧。
&rdquo &ldquo不要緊，媽。
&rdquo海倫笑着說：&ldquo你盡管去，讓我同徐談一回。
&rdquo曼斐兒太太又走來關照我不要傷她的心，才悄然的出去，屋内又剩了我與海倫。
&ldquo這裡倒是很清靜。
&ldquo我到窗前，随便尋一句話來說。
&ldquo是的。
&rdquo海倫過來站在我的旁邊，也望着窗外，她說：&ldquo現在因為我常常出去，舊朋友來得少了，而新的交友，我沒有帶他們到這裡來過。
&rdquo &ldquo梅瀛子也不常來麼？&rdquo我回過頭去問她。
&ldquo好久不來了。
她大概很忙的。
&rdquo &ldquo許多新的朋友是她介紹給你的麼？&rdquo &ldquo在介紹職業前後，她介紹我不少人，後來我都由這些人中介紹認識的。
&rdquo &ldquo是日本軍官麼？&rdquo &ldquo幾個日本海軍方面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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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dquo我說：&ldquo你沒有告訴她？&rdquo &ldquo我隻說有一個日本人纏繞着我，你同白蘋為我解脫了，陪我到白蘋家裡去。
&rdquo她說：&ldquo我恐怕她聽了擔心。
&rdquo 在海倫說這話的時候，我從她的目光發現她對于現在的生活是不安的。
我說： &ldquo你覺得現在的生活快樂麼？&rdquo &ldquo沒有什麼。
&rdquo她說：&ldquo但自從那夜以後，我覺得我必須設法脫離那個環境了。
&rdquo &ldquo真的是這樣覺得麼？&rdquo &ldquo我很早就覺得這生活于我的個性是不合的。
我厭煩同巨商政客軍人們的交際，也不一定因為他們是日本人，而是這空氣，這空氣使我回家後感到自己不過是人家享樂生活的點綴。
&rdquo她說：&ldquo但是為生活&hellip&hellip&rdquo &ldquo完全是為生活麼？&rdquo &ldquo自然在狂歡熱鬧的生活中，我也享受到我的光榮，我也忘去了我的現實。
而且母親，母親似乎喜歡我這樣。
&rdquo &ldquo&hellip&hellip&rdquo我沉吟了一會，想說一句什麼來着。
可是海倫深沉地歎了一口氣： &ldquo現在我真的想設法辭職了。
&rdquo &ldquo打算怎麼呢？&rdquo &ldquo我竟想不出來。
&rdquo她沉默了。
我也沉默着，這一瞬間的沉默，使我想到過去，她的含笑的依偎，她的特别的溫柔，她對哲學的迷戀，對世事的淡漠，對歌唱的厭倦，接着她落寞與孤獨，淡淡的哀愁，與幽深的靜默；于是虛榮的消失，活潑玲珑的韻律，漂亮利落的談吐；最後是情境的蕭瑟，前途的絕望，頹傷的悲觀。
于是我看到這間現在透亮燦爛的房間的憔悴，鋼琴鋪滿了灰塵，我看到她莊嚴滞呆的表情，我聽見她唱，一次永遠在我心頭的歌曲！是這樣深沉，是這樣悠遠，它招來了長空雁聲，又招來了月夜的夜莺，它在短促急迫的音樂中跳躍，又從深長的調中遠逸，像大風浪中的船隻，一瞬間飛躍騰空，直撲雲霄，一瞬間飄然下堕，不知所終，最後它在栗顫的聲浪中浮沉，像一隻兇猛的野禽的搏鬥，受傷掙紮，由發奮向上，到精疲力盡，喘着可憐的呼吸，反複呻吟，最後，一聲長嘯，戛然沉寂。
接着我看她走出鋼琴，臉上沒有一絲表情，眼眶噙着淚珠&hellip&hellip 臉上沒有一絲表情。
眼眶噙着淚珠的海倫竟是在這樣的站在我的面前，然則一瞬沉默之中，她也同我一樣的回憶着這一切麼？ &ldquo海倫！&rdquo我低聲的叫她。
&ldquo&hellip&hellip&rdquo她在抽搐，坐到沙發上，臉埋手心，竟嗚嗚地哭了。
我沒有話可以安慰，我隻是低聲的說： &ldquo海倫！&rdquo 這時曼斐兒太太進來了，她一看這情形，望望我，對我說： &ldquo怎麼，親愛的？&rdquo她坐下去撫愛她：&ldquo親愛的，是不舒服嗎？&rdquo &ldquo不，沒有甚麼。
&rdquo海倫揩幹眼淚，擡起頭來，一瞬間我發覺她臉上的光彩，是把痛苦發洩以後的愉快，是純潔的淚洗淨了她的矯揉，顯露了一個多麼尊重無邪純潔的面部？她還用純白的手絹輕按她的眼角。
曼斐兒太太不斷地問那樣問這樣，海倫總是搖頭，最後曼斐兒太太說： &ldquo去睡一會吧。
&rdquo &ldquo不要緊，媽。
&rdquo海倫笑着說：&ldquo你盡管去，讓我同徐談一回。
&rdquo曼斐兒太太又走來關照我不要傷她的心，才悄然的出去，屋内又剩了我與海倫。
&ldquo這裡倒是很清靜。
&ldquo我到窗前，随便尋一句話來說。
&ldquo是的。
&rdquo海倫過來站在我的旁邊，也望着窗外，她說：&ldquo現在因為我常常出去，舊朋友來得少了，而新的交友，我沒有帶他們到這裡來過。
&rdquo &ldquo梅瀛子也不常來麼？&rdquo我回過頭去問她。
&ldquo好久不來了。
她大概很忙的。
&rdquo &ldquo許多新的朋友是她介紹給你的麼？&rdquo &ldquo在介紹職業前後，她介紹我不少人，後來我都由這些人中介紹認識的。
&rdquo &ldquo是日本軍官麼？&rdquo &ldquo幾個日本海軍方面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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