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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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quo初次的征戰常常是這樣的。

    &rdquo她笑:&ldquo現在你來。

    &rdquo她站起:&ldquo你必須有更大的刺激來忘去你的緊張。

    &rdquo她走着,我伴着她,沒有給她回答。

     她走到我身邊,緊靠着我,看看周圍沒有人她才低聲地: &ldquo豪賭一下吧,天明時我來尋你,你應當早點把白蘋的文件拿回去。

    &rdquo 出了層層的深幔,走過彎彎的過道,又走進層層的深幔,于是我們踏進了賭窟,梅瀛子從玄狐錢包裡,拿出兩束鈔票給我。

     &ldquo讓我們合股。

    &rdquo她說。

     當我在輪盤桌邊坐下,侍者遞來了紙煙,梅瀛子說: &ldquo那麼讓我回頭來看你。

    &rdquo 我望着她陽光般在深幔中消失,我不經意的跟着人們在賭盤裡下注。

    但是我的心是迷惘的,我沒有意識到什麼,但随時有白蘋的怒意,火漆封好的文件,梅瀛子的笑容,以及友誼,工作,戰争,間諜等的概念,似有似無,像快像慢的在我的觀念的海裡忽隐忽沒的浮沉。

     待賭注陸續輸去,我的心開始收回,慢慢的我集中在賭博上面,我在巨大的籌碼進出中,終于忘去剛才煩惱的綜錯。

     人生也許就是賭博的陶醉,在這一瞬息間,我沒有想到世界,也沒有想到梅瀛子與白蘋的存在,沒有想到我在世上的意義,甚至我也沒有想到金錢,我隻計較籌碼的漲落與輪球的旋律,我在淺狹的範疇裡摸索我的命運。

     我注意時間已近五時,但是梅瀛子還沒有回來,我不想再賭,于是把籌碼兌現,悄然走到舞場。

    音樂台上,這時有日本的美麗少女在歌唱日本歌,我走到近旁傾聽,在曲終掌聲之中,大家争呼再一曲時,我用英文寫一個字條,我說: &ldquo姑娘,這是中國的土地與中國的夜闌,唱一隻中國歌吧,&lsquo黃浦江頭的落日&rsquo如何?&rdquo 我的請求竟沒有失敗,再唱的時候,果然是&ldquo黃浦江頭的落日&rdquo,于是我鼓掌,全廳都鼓掌了。

    在她下來的時候,我過去求舞,到舞池中我才說: &ldquo謝謝你,你沒有拒絕我的請求。

    &rdquo &ldquo自然。

    &rdquo她笑:&ldquo你是梅瀛子的朋友。

    &rdquo &ldquo不。

    &rdquo我否認說:&ldquo我在這裡并沒有朋友。

    &rdquo &ldquo那麼太可憐了,&rdquo她嬌憨地笑:&ldquo我做你的朋友好麼?&rdquo &ldquo為什麼?為我意外的請求,為我袋裡的錢,還是為我心頭的愛呢?&rdquo &ldquo為你把第一隻舞贈我。

    &rdquo &ldquo這有什麼稀奇呢。

    我是一個毫無尊嚴的男子!&rdquo &ldquo但是梅瀛子把第一隻舞留着贈你,而你把第一隻舞贈我。

    &rdquo &ldquo又是梅瀛子!&rdquo我驚奇而憤恨,我說:&ldquo你難道就自以為不如梅瀛子麼?&rdquo &ldquo你以為你高于梅瀛子麼?&rdquo 我沉默,舞終時我就一個人出來,穿過了層層的深幔,沒有穿大衣,就走出到小園。

     今而後我就是梅瀛子的工具了麼?&mdash&mdash我抽起煙,想,為自由,為愛,為民族,我難道必非在梅瀛子的支配下工作,我不能到後方去做任何的事情麼?把我安置在白蘋的對面,永遠在狹小的圓圈裡盤旋,這難道就是我唯一的能耐麼? 無數的哀怨在我心頭浮起,我決計要脫離這份羁絆,我不再行梅瀛子的吩咐。

    我一時決定了馬上回家,預備一覺醒後再打算我的前途,我敏捷地走向裡面,我想去取我的衣帽,但剛一進門的時候! &ldquo怎麼?哪裡去了?&rdquo迎面就是梅瀛子,她似乎已經在賭窟舞場中尋遍,微喘着說。

     &ldquo在散步。

    &rdquo我淡漠地說,看到她手裡的錢包,與錢包後面報紙包着的書本,這本書很厚,我想到這裡面正夾着白蘋的文件。

     &ldquo走麼?&rdquo &ldquo好的。

    &rdquo我說着去拿衣帽。

    披好大衣,我們一同出來,外面天色已經微亮。

    她把紙包交給我說: &ldquo需要錢麼?&rdquo &ldquo啊,&rdquo我說:&ldquo賭赢了,這是錢。

    &rdquo我拿袋裡厚重的鈔票給她。

     &ldquo你留着。

    &rdquo她說:&ldquo看過白蘋後,夜裡再在這裡會我。

    &rdquo &ldquo不。

    &rdquo我說。

     &ldquo是後悔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