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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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
&rdquo &ldquo你已經忘了我。
&rdquo &ldquo我忙得把什麼都忘了！&rdquo她說着頭靠在沙發上，閉上了眼睛。
這印象使我想起了我同她從杭州回來火車上的輕睡姿态，我憶起那天我為她畫的像，這幾張像在我記事簿裡，我一直把它忘去，後來這本記事簿抛在抽屜中，記得搬在白蘋地方時，就已經沒有見到過，現在更不知放在什麼地方了。
這記憶實在有點奇怪，因為它一方面使我對白蘋有一種說不出的情感。
我感到白蘋對我始終沒有帶一點不好，而我今天，就利用她對我曆來的感情，來偷她的文件，有一種慚愧從我心頭浮起，我覺得我有坦白地同她說明的必要，但是另一方面似乎有一種力量牽制着我，我望着白蘋倦怠的姿态，聽憑兩種不同的力量在心頭激沖，最後我終于開口了，我說： &ldquo白蘋！&rdquo 這突兀而苦澀的聲調使白蘋張開眼睛，振作了一下，我說：&ldquo假使你在上海這樣下去，你一定會被人利用，說不定最好的朋友就成了敵人。
&rdquo我語氣太生硬，聲調太苦澀，在說出以後我才感覺到。
&ldquo你是說你同我嗎？&rdquo白蘋振作了一下，坐直身體，微微露出笑容。
&ldquo我想假使我進了内地以後，你一直在這裡&hellip&hellip&rdquo &ldquo我倒很喜歡我的敵人裡有一個是我的朋友。
&rdquo她說：&ldquo并且也很想我的敵人有一天又做了我的朋友。
&rdquo &ldquo我雖然喜歡敵人做我的朋友，但不喜歡朋友做我的敵人。
&rdquo 白蘋低頭沉默許久，忽然站起來，她踱出了座位，話不對題的說： &ldquo這些話我們以後不要再談，人與人中間也許有愛，但人與人中間不能有了解。
&rdquo &ldquo你以為我不了解你麼？&rdquo &ldquo我自己也不了解自己。
&rdquo她走回來說。
突然，她坐在另外一個沙發上，面部帶着痛苦的表情，頭靠在沙發背上，兩手蒙上了臉，半晌不動。
這表情使我覺得是一種良心的發現，這時候，似乎是最好進勸告的機會，我決心違背梅瀛子的叮咛，準備用最誠懇的态度，叫她告訴我她錯誤的行為；用最坦白的心，對她供認我今夜的使命。
我悄悄的過去，俯身下去，在她的耳跟說： &ldquo白蘋，你悲哀了？&rdquo 她不響，不動，我胸前所藏的文件使我姿勢非常不造，我激蕩一種奇怪的情感，跪在她的座前。
&ldquo白蘋，告訴我，為什麼忽然這樣呢？&rdquo 她啜泣起來。
&ldquo白蘋，當我是你的朋友，把你的心告訴我。
&rdquo 她似乎用整個的意志在克服她的情感，她隐泣着。
&ldquo白蘋，讓我們彼此坦白，&rdquo我說：&ldquo讓我們一同到後方，到山鄉去做教育工作去。
&rdquo 她似乎已将感情克服，恢複了不響動的凝結。
&ldquo白蘋，假如你一定對政治工作有興趣&hellip&hellip&rdquo &ldquo廢話！&rdquo她叫出來，馬上站起，推開了我，冷靜地說：&ldquo你回去吧。
&rdquo &ldquo白蘋&hellip&hellip&rdquo &ldquo讓我一個人。
&rdquo &ldquo白蘋，難道&hellip&hellip&rdquo &ldquo我需要孤獨。
&rdquo她冷靜地坐在另一個座位：&ldquo你出去！&rdquo &ldquo不能讓我再說幾句話麼？&rdquo &ldquo我不聽！&rdquo她發怒了，這是第一次我見她發怒，鈴大的眼睛發出灼人的光芒，嘴唇上鎖着堅決的意思，睫毛閃着剛才的淚痕，渾身是熱是力，像一條靈活的龍在施展不開的水沼中盤旋，她在房中來回的走，又說： &ldquo出去，我讨厭你。
&rdquo 在平時，我相信我會有比較幽默的态度使她息怒，我會一直設法使她的怒氣平消後再走，但是今夜，我胸前藏着我的贓物，我心中排着說不出難堪慚愧的感情；我在這個場面中竟失去了我的個性，我說： &ldquo那麼再見。
&rdquo我沒有走過去，鞠躬時胸前的文件限制我隻能微微低頭，我低聲地說：&ldquo原諒我，白蘋。
&rdquo這原諒，表面上說，是我使她悲從中來，但是我的意思還指着我偷她的文件的。
不知是良心還是什麼别的内心沖動，我有淚從鼻心湧到眼眶，我用我剩下的凄咽的聲音說：&ldquo早點睡呢，明天下午我再來，一切的責備，我都願承受。
&rdquo 白蘋沒有望我一眼，我悄悄走出門外，帶上門，穿好衣帽，從凄寂的樓梯走到凄寂的街道。
&rdquo &ldquo你已經忘了我。
&rdquo &ldquo我忙得把什麼都忘了！&rdquo她說着頭靠在沙發上，閉上了眼睛。
這印象使我想起了我同她從杭州回來火車上的輕睡姿态，我憶起那天我為她畫的像，這幾張像在我記事簿裡，我一直把它忘去，後來這本記事簿抛在抽屜中，記得搬在白蘋地方時，就已經沒有見到過，現在更不知放在什麼地方了。
這記憶實在有點奇怪，因為它一方面使我對白蘋有一種說不出的情感。
我感到白蘋對我始終沒有帶一點不好，而我今天，就利用她對我曆來的感情，來偷她的文件，有一種慚愧從我心頭浮起，我覺得我有坦白地同她說明的必要，但是另一方面似乎有一種力量牽制着我，我望着白蘋倦怠的姿态，聽憑兩種不同的力量在心頭激沖，最後我終于開口了，我說： &ldquo白蘋！&rdquo 這突兀而苦澀的聲調使白蘋張開眼睛，振作了一下，我說：&ldquo假使你在上海這樣下去，你一定會被人利用，說不定最好的朋友就成了敵人。
&rdquo我語氣太生硬，聲調太苦澀，在說出以後我才感覺到。
&ldquo你是說你同我嗎？&rdquo白蘋振作了一下，坐直身體，微微露出笑容。
&ldquo我想假使我進了内地以後，你一直在這裡&hellip&hellip&rdquo &ldquo我倒很喜歡我的敵人裡有一個是我的朋友。
&rdquo她說：&ldquo并且也很想我的敵人有一天又做了我的朋友。
&rdquo &ldquo我雖然喜歡敵人做我的朋友，但不喜歡朋友做我的敵人。
&rdquo 白蘋低頭沉默許久，忽然站起來，她踱出了座位，話不對題的說： &ldquo這些話我們以後不要再談，人與人中間也許有愛，但人與人中間不能有了解。
&rdquo &ldquo你以為我不了解你麼？&rdquo &ldquo我自己也不了解自己。
&rdquo她走回來說。
突然，她坐在另外一個沙發上，面部帶着痛苦的表情，頭靠在沙發背上，兩手蒙上了臉，半晌不動。
這表情使我覺得是一種良心的發現，這時候，似乎是最好進勸告的機會，我決心違背梅瀛子的叮咛，準備用最誠懇的态度，叫她告訴我她錯誤的行為；用最坦白的心，對她供認我今夜的使命。
我悄悄的過去，俯身下去，在她的耳跟說： &ldquo白蘋，你悲哀了？&rdquo 她不響，不動，我胸前所藏的文件使我姿勢非常不造，我激蕩一種奇怪的情感，跪在她的座前。
&ldquo白蘋，告訴我，為什麼忽然這樣呢？&rdquo 她啜泣起來。
&ldquo白蘋，當我是你的朋友，把你的心告訴我。
&rdquo 她似乎用整個的意志在克服她的情感，她隐泣着。
&ldquo白蘋，讓我們彼此坦白，&rdquo我說：&ldquo讓我們一同到後方，到山鄉去做教育工作去。
&rdquo 她似乎已将感情克服，恢複了不響動的凝結。
&ldquo白蘋，假如你一定對政治工作有興趣&hellip&hellip&rdquo &ldquo廢話！&rdquo她叫出來，馬上站起，推開了我，冷靜地說：&ldquo你回去吧。
&rdquo &ldquo白蘋&hellip&hellip&rdquo &ldquo讓我一個人。
&rdquo &ldquo白蘋，難道&hellip&hellip&rdquo &ldquo我需要孤獨。
&rdquo她冷靜地坐在另一個座位：&ldquo你出去！&rdquo &ldquo不能讓我再說幾句話麼？&rdquo &ldquo我不聽！&rdquo她發怒了，這是第一次我見她發怒，鈴大的眼睛發出灼人的光芒，嘴唇上鎖着堅決的意思，睫毛閃着剛才的淚痕，渾身是熱是力，像一條靈活的龍在施展不開的水沼中盤旋，她在房中來回的走，又說： &ldquo出去，我讨厭你。
&rdquo 在平時，我相信我會有比較幽默的态度使她息怒，我會一直設法使她的怒氣平消後再走，但是今夜，我胸前藏着我的贓物，我心中排着說不出難堪慚愧的感情；我在這個場面中竟失去了我的個性，我說： &ldquo那麼再見。
&rdquo我沒有走過去，鞠躬時胸前的文件限制我隻能微微低頭，我低聲地說：&ldquo原諒我，白蘋。
&rdquo這原諒，表面上說，是我使她悲從中來，但是我的意思還指着我偷她的文件的。
不知是良心還是什麼别的内心沖動，我有淚從鼻心湧到眼眶，我用我剩下的凄咽的聲音說：&ldquo早點睡呢，明天下午我再來，一切的責備，我都願承受。
&rdquo 白蘋沒有望我一眼，我悄悄走出門外，帶上門，穿好衣帽，從凄寂的樓梯走到凄寂的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