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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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即分一瓣給我說：&ldquo這一瓣給你，保留着，紀念我們從賭窟到教堂的旅程。
&rdquo &ldquo謝謝你。
&rdquo我仔細把它夾在皮夾裡，我問：&ldquo是誠心誠意地送我嗎？&rdquo &ldquo自然。
&rdquo但當我要走的時候，白蘋把我的大衣還我。
她說：&ldquo謝謝你，現在我已經走得很暖和了。
&rdquo 太陽已經出來，今天的天氣似乎特别好，我也已走得很熱，所以沒有把大衣穿上，隻是挂在我的臂上，伴她前走。
在教堂的門口，她的态度忽然虔誠起來，好像沒有我在旁邊一樣。
在裡面，她用聖水在身上劃了一個十字架，眼睛注視着神龛，安詳而莊嚴地一步步前進，我跟在她的後面，輕步地走着。
四周的信徒已到了不少，有人跪在地下祈禱，有人坐在那裡誦經，我的心開始淨化而安詳，想到昨夜賭窟裡的興奮緊張，感到莫名的慚愧與虛空。
白蘋在神龛的面前跪下去，我跟着跪下，她的兩手放在前座，把頭埋在裡面，我學着她，不由自主地閉起了眼睛，她忽然低聲地說： &ldquo祈禱你最真的願望。
&rdquo 于是我祈禱，我沒有思索，我在心裡自語： &ldquo願抗戰早日勝利，願有情人都成眷屬，願我用就有這樣莊嚴與透明的心靈。
&rdquo 我擡起頭來，望着那神龛前的燭光，我的思想在缥缈之中沉浮，我體驗到宇宙的奇偉與我自己的渺小，我感到生命的渺茫與世界的無常。
我不知道白蘋是什麼時候擡起頭的，她凝視着神龛，像是有深沉的幽思似的。
我從側面望她，大圓的眼睛，濃長的睫毛，這時候發着異樣天真的光芒。
她的大衣已像樹葉般撒在椅上，那淡灰的旗袍閃着銀色的扣子，緊裹在健美的肉體上，這以前不過使我感到雅緻，如今則使我感到純潔。
我沒有去擾亂她，像她凝視神龛一樣的凝視着她。
最後，彌撒開始了，白蘋用白色的圍巾蒙了頭，俯伏在手上，我才把視線移到祭台上的神父。
我靜聽彌撒的進行，心裡有說不出的情感，迷茫、寥落、清醒與懊惱。
彌撒完畢時，我與白蘋從教堂出來，她一直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在我身邊走着，到轉彎的地方，我再也忍耐不住，我說： &ldquo原來你是虔誠的天主教徒。
&rdquo &ldquo不見得。
&rdquo她說：&ldquo但是我愛這天主教堂的空氣。
&rdquo 我們在附近汽車行坐上了車，我送到她的家門口，就一直回家睡覺。
醒來已是下午兩時，四點鐘我有一個約會，就在我吃了一點東西出門的時候，我發現大衣袋裡竟有三疊鈔票，是四千元的數目，這正是我昨天賭輸的錢；但怎會在我的袋裡，這當然是白蘋放的。
可是在一切我與白蘋同伴的時間，有什麼機會允許她把鈔票從她的皮包裡拿出，放在我大衣口袋裡？在我出門的途中，我手插在大衣裡一直想着，我從看她拿着鈔票離開賭窟，同我一道到餐廳時想起，想到她把鈔票放進皮夾裡，再想到她去盥洗室，我從她皮夾裡取出了鑽戒的當票，又想到同她一同走路，一直到徐家彙教堂做彌撒，彌撒完畢後坐汽車回來，我竟想不出她有這樣一個我看不見的機會。
我想着想着，在公共汽車站上了車。
就在我要買票的時候，我在我皮夾裡發現了紅葉，我頓悟到當我采紅葉的時候，我大衣正披在她的身上，而就在我采了紅葉出來的時候，她把大衣還了我，而此後我一直沒有探手到大衣袋裡去過，那麼這無疑是她計劃好叫我去采紅葉的。
我回來大概是晚飯的時候：夜裡預備不出去，讀讀昨天舊書店買來的書。
但是史蒂芬來了。
我把昨
&rdquo &ldquo謝謝你。
&rdquo我仔細把它夾在皮夾裡，我問：&ldquo是誠心誠意地送我嗎？&rdquo &ldquo自然。
&rdquo但當我要走的時候，白蘋把我的大衣還我。
她說：&ldquo謝謝你，現在我已經走得很暖和了。
&rdquo 太陽已經出來，今天的天氣似乎特别好，我也已走得很熱，所以沒有把大衣穿上，隻是挂在我的臂上，伴她前走。
在教堂的門口，她的态度忽然虔誠起來，好像沒有我在旁邊一樣。
在裡面，她用聖水在身上劃了一個十字架，眼睛注視着神龛，安詳而莊嚴地一步步前進，我跟在她的後面，輕步地走着。
四周的信徒已到了不少，有人跪在地下祈禱，有人坐在那裡誦經，我的心開始淨化而安詳，想到昨夜賭窟裡的興奮緊張，感到莫名的慚愧與虛空。
白蘋在神龛的面前跪下去，我跟着跪下，她的兩手放在前座，把頭埋在裡面，我學着她，不由自主地閉起了眼睛，她忽然低聲地說： &ldquo祈禱你最真的願望。
&rdquo 于是我祈禱，我沒有思索，我在心裡自語： &ldquo願抗戰早日勝利，願有情人都成眷屬，願我用就有這樣莊嚴與透明的心靈。
&rdquo 我擡起頭來，望着那神龛前的燭光，我的思想在缥缈之中沉浮，我體驗到宇宙的奇偉與我自己的渺小，我感到生命的渺茫與世界的無常。
我不知道白蘋是什麼時候擡起頭的，她凝視着神龛，像是有深沉的幽思似的。
我從側面望她，大圓的眼睛，濃長的睫毛，這時候發着異樣天真的光芒。
她的大衣已像樹葉般撒在椅上，那淡灰的旗袍閃着銀色的扣子，緊裹在健美的肉體上，這以前不過使我感到雅緻，如今則使我感到純潔。
我沒有去擾亂她，像她凝視神龛一樣的凝視着她。
最後，彌撒開始了，白蘋用白色的圍巾蒙了頭，俯伏在手上，我才把視線移到祭台上的神父。
我靜聽彌撒的進行，心裡有說不出的情感，迷茫、寥落、清醒與懊惱。
彌撒完畢時，我與白蘋從教堂出來，她一直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在我身邊走着，到轉彎的地方，我再也忍耐不住，我說： &ldquo原來你是虔誠的天主教徒。
&rdquo &ldquo不見得。
&rdquo她說：&ldquo但是我愛這天主教堂的空氣。
&rdquo 我們在附近汽車行坐上了車，我送到她的家門口，就一直回家睡覺。
醒來已是下午兩時，四點鐘我有一個約會，就在我吃了一點東西出門的時候，我發現大衣袋裡竟有三疊鈔票，是四千元的數目，這正是我昨天賭輸的錢；但怎會在我的袋裡，這當然是白蘋放的。
可是在一切我與白蘋同伴的時間，有什麼機會允許她把鈔票從她的皮包裡拿出，放在我大衣口袋裡？在我出門的途中，我手插在大衣裡一直想着，我從看她拿着鈔票離開賭窟，同我一道到餐廳時想起，想到她把鈔票放進皮夾裡，再想到她去盥洗室，我從她皮夾裡取出了鑽戒的當票，又想到同她一同走路，一直到徐家彙教堂做彌撒，彌撒完畢後坐汽車回來，我竟想不出她有這樣一個我看不見的機會。
我想着想着，在公共汽車站上了車。
就在我要買票的時候，我在我皮夾裡發現了紅葉，我頓悟到當我采紅葉的時候，我大衣正披在她的身上，而就在我采了紅葉出來的時候，她把大衣還了我，而此後我一直沒有探手到大衣袋裡去過，那麼這無疑是她計劃好叫我去采紅葉的。
我回來大概是晚飯的時候：夜裡預備不出去，讀讀昨天舊書店買來的書。
但是史蒂芬來了。
我把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