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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中飯的時候,太陽還曬得很厲害,吃過了飯之後,不到二十分鐘,忽然起了一陣狂風,天色陰暗起來。再過一刻,下起雨來了。傍晚的時候,雨下得更大。坐在近海岸的松林裡一間茅屋裡面,隻聽見波濤怒号,分别不出那一種聲浪是松濤,那一種聲浪是狂潮。霹靂的由那小小的窗口閃進一道青光,把茅屋裡黃豆大的燈光吹滅了。茅屋裡的女主人&mdash&mdash一個年約四五十歲的婦人,忙由竈爐旁邊底小椅子站起來,跑到窗前,把窗門關上,重新點着那和磷火一樣的燈光。

    &ldquo秋兒!你還在哭麼?仔細爺回來要捶你!他今晚上回得這樣遲,敢是又吃醉了。&rdquo

    &ldquo我怕他麼?我又不是他的女兒。&rdquo秋兒擡起頭來,睜開腫得像扁豆大的眼睛,似怒非怒的,望一望她的母親,再伏下去。

    &ldquo你還說麼?不怕他撕爛你的嘴!&rdquo老婦人說完了之後,還歎了幾口氣。

    &ldquo他哪裡當我是養女看待?你們逼我去掙那不應當掙的冤枉錢!我掙了回來,還要虐待我。你也沒說一句公平話,今天又幫着他逼我&hellip&hellip&rdquo秋兒說到這裡,聲音早咽住了,說不下去,嗚嗚的痛哭。屋外的松風和潮音,像可憐她,和她的哭音共鳴起來!

    &ldquo我說了多少話了,你還不懂麼?真是不明白道理的女兒!你還在夢想他回來麼?他不過一時的把你當玩物呢!你還不明白麼?你想守他到什麼時候!&rdquo

    &ldquo當妾,我情願;當一個男子的玩物,我也情願。我隻不願當多數人的玩物!無論如何,我總不喜歡那個屠戶!&rdquo

    那老婦人坐在爐火旁,連歎了幾口氣,隻管搖頭。爐裡的火,照見她兩個生了皺紋的頰上,淚珠兒一陣一陣的滾下來,她也覺得這個女兒&mdash&mdash混血兒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