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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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象在繪畫中人們承認有藝術也有畫匠一樣,應該将兩種批評區别開來。

    象大部分當今的專欄作家那樣批評,就是以一種或多或少狡猾的形式,原封不動地表達一些判斷,就象一位律師在高等法院為矛盾百出的案子辯護一樣。

    在他們分析的作品中,胡編亂造的人,總會找到一個可以發揮的題目。

    這一行就是這樣,适合于懶惰的頭腦,适合于沒有豐富想象力的人,或者是雖然擁有豐富的想象力,卻沒有勇氣去充分發揮的人。

    在他們的筆下,所有的劇本,所有的書籍都變成了不值得他們的想象花費一點點氣力的題目,他們對這些劇本或書籍所寫的書評,完全是信筆寫來,或是嘲諷,或是嚴肅。

    至于評語,不論是什麼樣的評語,以法國人那種十分願意接受“是”或“否”的頭腦來說,總是找得出道理的。

    這些“bravi”①是那樣從不扪心自問,對他們的看法是那樣滿不在乎,以至于對他們在劇場包廂裡大肆吹捧的作品,寫到文章裡時卻貶得一文不值。

    人們看見有的評論家出于需要從這家報紙轉到那家報紙,不費吹灰之力地說,新的專欄的觀點應該與原來那個專欄的觀點完全相反。

    更有甚者,德·拉博德賴夫人看到盧斯托就同一事件寫兩篇文章,一篇是正統派②觀點,而另一篇是王朝派觀點,不禁啞然失笑。

    她對盧斯托的名言:“我們是輿論的代言人!……”真是贊賞不已!另一種批評則完全是一種科學,它要求對作品完全理解,對一個時代的各種傾向有清醒的看法,在某些原則性問題上取一定的體系,一種信念,也就是說一種裁判慣例,一種前後一緻,一種一定之規。

    這樣的批評家于是成了思想的法官,其時代的檢察官,他履行的是聖職,而上面說的那種批評家則是隻要還有腿就在那兒耍把戲謀生的雜技演員。

    克洛德·維尼翁和盧斯托之間的距離,正是手藝與藝術之間的距離。

     ①意大利文:雇傭軍。

     ②正統派指波旁王朝長系的擁護者。

     迪娜的思想很快去掉了鐵鏽,她的智慧所及甚遠,所以她很快便從文學上對她的偶像作出了評價。

    她看見盧斯托在最失尊嚴的要求下最後一分鐘在那裡緊趕,正象畫家談到一幅缺乏“風格”的作品那樣,對付出去;但是她仍然給他找理由,心想:“他是個詩人嘛!”因為她需要證明自己眼力沒錯。

    她猜透了許多人文學生涯的秘密時,她也揣測出盧斯托的筆永遠也不會成為收入的來源。

    于是愛情使她進行了一些活動,如果是為她自己,她是絕不會自輕自賤去幹這種事的。

    她通過母親與她丈夫進行談判,想得到一筆贍養費,但是這事背着盧斯托。

    照她的想法,應該照顧盧斯托的自尊心。

    七月底到來前幾天,她收到母親一封信,向她轉告了小矮個拉博德賴的最後答複:“德·拉博德賴夫人在自己的昂濟城堡中可以過上世界上最舒适的生活,她在巴黎不需要什麼贍養費:叫她快來吧!”她氣得把信揉成一團。

    盧斯托将信拾起,看了那封信。

     “我要給咱們報仇!”他對德·拉博德賴夫人說,那陰森可怕的口氣是當人們觸動女人厭惡的事情時,最讨她們喜歡的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