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息盛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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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拉就把它當作一首聖詩,是獻給自己這染着指甲的無瑕雙足的,并且想象一名愛侶在她的雙腳前掙紮。

    可惜的是,她在空蕩的屋頂來回踱步的時候,踝鍊叮當作響,仿佛威風凱旋,卻并沒有愛侶前來,向這雙腳投身為奴。

     不過戈皮納特倒是拜倒在劇院演員拉班嘉腳下。

    她擅長表演如癡如醉的神态。

    每當她假作啼哭,抽抽搭搭地帶着鼻音說&ldquo我生命的主人,靈魂的主人&rdquo,身穿腰布搭配西式馬甲與長筒襪的觀衆就高聲喝彩,說&ldquo好極了,好極了&rdquo。

     吉麗巴拉經常聽見她丈夫(他偶爾還是會來見她)描述拉班嘉出類拔萃的天賦。

    她不知道他對拉班嘉的迷戀實際上到了什麼程度,總之她感到嫉妒。

    她不敢想象這世上有個女人具備了她欠缺的魅力與才能。

    她嫉妒而好奇,經常請求丈夫帶她去劇院,但是被他拒絕了。

     終于有一天,她給了蘇多一點錢,讓她去劇院瞧瞧。

    蘇多回來之後,講起那些女演員就蹙起眉頭,皺着鼻子,一臉鄙夷。

    老天爺,真該拿掃帚往她們頭上敲一頓,那些被她們的醜八怪長相和假惺惺的動作迷住的男人也該照樣伺候!這番話讓吉麗巴拉稍微安心了一點。

    可是接下來她丈夫已經完全不理會她了,于是她又開始生疑。

    她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了蘇多,而蘇多以性命起誓,那個拉班嘉就像根燒煳的柴火棍套着破布一樣難看。

    吉麗巴拉無法理解自己的丈夫到底看上這個女演員哪一點,這種對她自尊[11]的打擊令她感到刺痛。

     于是在一天傍晚,她偷偷帶着蘇多去了劇院。

    被禁止的事果然刺激!那燈火通明、熱熱鬧鬧的舞台,到處是音樂,四周被觀衆包圍着,她感到自己的血脈搏動,這使得一切看起來更加奇妙。

    與她那孤單落寞的卧室比起來,這裡是節日一般的世界,光彩、美麗,像是一個夢。

     當天上演的是音樂劇《止息盛怒》[12]。

    靜場鈴響,樂隊停止演奏,期待的觀衆暫時安靜下來,舞台的腳燈亮起,幕布拉開,一群打扮成跋阇牧女的女孩,漂漂亮亮,随着音樂跳起舞來,觀衆的叫好與掌聲響徹整座劇院&mdash&mdash吉麗巴拉的青春熱血洶湧澎湃。

    這音樂的旋律,這燈光,這些耀眼的戲服與陣陣掌聲,都讓她暫時忘記了自己在家裡的整個世界。

    她發現有這麼一個地方,充滿了美麗的、擺脫腳鐐的自由。

     中場休息的時候,蘇多擠了過來,緊張地對她耳語:&ldquo太太,該回家了。

    要是老爺發現的話,我們就完啦!&rdquo吉麗巴拉絲毫不在意。

    現在沒有什麼吓得了她了。

     表演接近高潮。

    羅陀在盛怒之中,黑天緊張絕望地掙紮&mdash&mdash可是他的呻吟哀求完全沒有用。

    吉麗巴拉怒火沖天,就和羅陀一樣對于黑天的崩潰感到欣喜若狂。

    從來沒有人這樣直截了當地告訴她&mdash&mdash她這麼一個受到忽視、遭到遺棄的妻子;現在她知道了,自己也能令愛侶痛苦呻吟,這是多麼刺激啊!她聽說過美也可以是冷酷無情的,她也曾經猜測那是什麼情景;而現在,在舞台的燈光與音樂之中,她看到這樣的力量轉化成了行動。

    她的腦中燃起熊熊火焰。

     終于舞台落幕,煤氣燈暗了,觀衆開始離場。

    吉麗巴拉還坐着發呆。

    她想不起要離開劇院回家。

    這出戲肯定是要永遠繼續下去的!舞台幕布還會再升起,黑天還會被羅陀打擊而消沉,除此之外,沒有一件事是真實可信的。

    &ldquo太太,&rdquo蘇多說,&ldquo你在做什麼?快來!他們在關燈了!&rdquo 當天夜裡,吉麗巴拉很晚才回到自己的房間。

    屋角裡一盞油燈閃爍,沒有人,也沒有聲音,隻有一頂舊蚊帳在微風中輕輕飄動,蚊帳下是一張空蕩蕩的床。

    生活顯得殘酷而且瑣碎得可怕。

    燈火輝煌的音樂國度在哪裡?在那個國度裡,她可以從世界的中心支配一切,以她的尊貴澤被天下;在那裡,她不再僅僅是個不為人知、無人關愛、毫不顯眼的普通婦人。

     從那時起,她每個星期都去看戲。

    第一次看戲時的那種狂喜漸漸消失了。

    現在她能看出男女演員臉上化的妝,看出他們其實欠缺真正的美,看出來表演的虛假;可是她依然着迷。

    軍号的聲音令戰士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