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廣州動亂 忙煞李宗仁 溪口解放 急壞蔣介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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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到放心,但對李并不見得徹底支持,這使李宗仁心焦萬分。

    長途電話中兩人又短促而着急地談了一陣,甘介侯勸李樂觀,樂觀的理由是美國朝野都對蔣無興趣,國務院中的高級職員且當面說明,然而國務院怎樣&ldquo援李&rdquo,一直是久聞樓梯聲,不見人下來。

    另方面閻錫山的内閣不陰不陽,使李宗仁痛感他的&ldquo政府&rdquo已五痨七傷,那當兒正好有一個路透社記者趨訪,一問李宗仁是否&ldquo遷都&rdquo,二問李宗仁美援如何?這兩個問題正碰着他的痛處,他頓時發起牢騷道: &ldquo你們外國記者都知道,我在廣州好苦惱!閻院長是一口咬定要剿共到底,可是怎麼剿法呢?這個樣子搞下去,是人家剿我們,還是我們剿人家都難說。

    閻院長雖然揚言作戰到底,可是衡陽鐵路附近擠滿了火車頭和鐵路器材,以緻任何大量軍隊向南向北調動都很困難,請問台北的命令要這樣做,我又有什麼辦法?閻院長嘴上說打到底,可是外交部要走了,沙面堆滿了檔案用具,影響民心士氣,老實說這是我不能贊成的。

    &rdquo &ldquo貴政府是不是搬到重慶?&rdquo記者問道:&ldquo另外一個暗示是:貴政府要撤出廣州,放棄廣州了吧?失去南京已經夠瞧,失去上海更不得了,現在你們連廣州都守不住,這個&lsquo作戰到底&rsquo恐怕很難使人信服。

    &rdquo 李宗仁不耐煩道:&ldquo你訪問閻院長去吧。

    還有,今天我的話,很多地方不能發表。

    你如果一定要發消息,就說是&lsquo政府發言人&rsquo說的好了。

    &rdquo &ldquo我這個院長也很作難呵,&rdquo閣錫山接見記者道:&ldquo人家一個媳婦隻有一個婆婆,&rdquo他聳肩一笑,一捋胡須:&ldquo我有兩個!今天本院第一次舉行院會,決議各點不便登報,有一條可以奉告,那是本黨決定撤銷前河南省主席張轸之職,而且決定通緝。

    &rdquo &ldquo通緝?&rdquo路透社記者好笑道:&ldquo貴政府在通緝方面表現了世界上空前未有的幽默感,你們通緝的人太多了,&rdquo于是賓主相對而笑,一個是好笑,一個是苦笑。

    閻錫山道:&ldquo我組閣甫始,一切還得請新聞界、特别是外國通訊社幫忙。

    現在我有一個新聞告訴你,那是最新的新聞了:海南島決定改為特區。

    海南警備司令部已改為海南特區警備司令部,全權指揮全特區陸海空軍及聯勤總部各軍事機構,另增設情報處。

    &rdquo 記者急問:&ldquo誰去負責?&rdquo 閣錫山道:&ldquo陳濟棠。

    &rdquo 路透社記者問道:&ldquo陳濟棠有把握守海南島?&rdquo閻錫山道:&ldquo這總比我守太原好得多了,我守太原,敵我之間并沒有瓊州海峽。

    咳啊!&rdquo 記者笑問道:&ldquo蔣先生事先一定同意的了?&rdquo 閻錫山笑而不言,但此時蔣介石正欲哭無淚:溪口解放的消息給部下壓了幾天,終于傳到了他的耳朵裡。

     翻開地圖來看,奉化絕無不解放之理,但蔣介石對這個地方卻抱有神奇的期望:希望慢點解放,最好是&ldquo置身事外&rdquo。

    因為失掉了南京蔣介石在政治上已無依靠,失掉了上海蔣介石在經濟上已無依靠,失掉了太原蔣介石在軍事上已無依靠,如今溪口之失,使他在精神上也沒有依靠了。

     他回憶起兒時同母親相依為命的日子;回憶起每逢大事待決,便回到雪窦寺靜室打坐的日子;回憶起怎樣修築&ldquo蔣母王太夫人之墓&rdquo,衣錦還鄉的日子;回憶起提倡&ldquo忠孝&rdquo,使臣民視他如聖賢的日子&hellip&hellip 而如今,卻是偶像難逃煙消雲散的時代了呵! 溪口鎮的&ldquo風水&rdquo,雪窦寺的&ldquo佳話&rdquo,蔣母墓的意義,都代表了蔣介石王朝的一種精神狀态,可是現在又該怎樣了呢?溪口一定夷為平地,廟宇更是&ldquo玉石俱焚&rdquo,蔣母墓勢必蕩然無存,蔣介石愈想愈不安,愈想愈着急,愈想愈空虛,他在精神上像挨了一次淮海大戰,幾乎支持不住了。

     蔣經國看在眼裡,安慰他道:&ldquo阿爸,溪口昨天有人來,說一切照舊,老家、廟宇、墳墓,一點兒也沒有破壞。

    &rdquo &ldquo你說什麼?&rdquo蔣介石道:&ldquo事已至此,你也不必編些好聽的來哄我了,這個時候,地下組織大傷元氣,不可能還有情報。

    &rdquo 蔣經國道:&ldquo真的,的确有人出來。

    他們進入上海之後,并沒有扣留我們想走的人,我們很多很多的人從上海出來,他們不但沒扣留,連行李都沒短少一隻角。

    &rdquo蔣經國慘笑:&ldquo昨天還有一個大員對我落淚,說我們過去平時對海陸交通諸多刁難,共産黨明知他們來台灣,卻并不留難,形成了強烈對比,以緻使每一個到台灣來的人,都變成了共産黨的宣傳者,問題十分麻煩。

    &rdquo 蔣介石一心一意惦念着溪口,問道:&ldquo溪口情形可不同,他們能放過才怪!&rdquo &ldquo事實如此,&rdquo蔣經國道:&ldquo他們對溪口并沒有破壞。

    &rdquo 蔣介石簡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解放軍進入溪口之後,對他的家園并未夷為平地,這簡直不可思議。

    他一問再問,問兒子是真是假,喜憂參半。

    他喃喃地說:&ldquo我殺的共産黨人,不知道有多少了,他們流的血,足供我在上面劃船,他們怎會&hellip&hellip&rdquo蔣經國道:&ldquo這件事情,我也從未放松,一直在注意。

    據報,他們進溪口後,主張拆掉我們房子,夷平祖母墳墓的人不是沒有,但不是共黨的負責人,而是當地若幹民衆,最後他們表示不能接受這個建議,認為對這些都該保留。

    &rdquo &ldquo那又為了什麼?&rdquo 蔣經國略一思索,知道瞞不住了,便說:&ldquo情報來自幾方面,傳說不一,是不是共黨負責人所說更難證實,但事實卻隻有一個:我們的東西全部都保留,既未散失,更沒拆毀。

    &rdquo &ldquo他們說什麼?&rdquo &ldquo情報說,有人傳言,共黨這樣做法是為了使我們得到教育。

    什麼教育呢?傳言說第一點是讓我們看清楚中共的胸襟,并不因為這是蔣某人的椟墓田舍而務使蕩然無存。

    他們說共産黨對國民黨并無解決不了的怨仇,是我們依賴美國不顧一切戡亂,才有今天的局面。

    如果我們肯遵照北平和談時提出的幾點去做,立刻可以化幹戈為玉帛,否則我們無論在什麼地方,他們天涯海角也會找到我們。

    他們表示别說死人的墳墓,即使活人的職務,隻要以國家民族為重,迅速撲滅戰火,那末連蔣某人的出處都可以考慮。

    &rdquo 蔣介石不免一怔,低聲說:&ldquo還有?&rdquo &ldquo還有,&rdquo蔣經國道:&ldquo據報,傳言的第二點是:他們這樣做要我們知道毛澤東的胸襟。

    他們說何鍵曾經挖過毛某人的祖墳,當事人心裡當然很難過,但他可以原諒何健的無知,何鍵最近從湖南到達香港,行前托人問過毛澤東,問他何鍵老了,不想逃亡,如果共軍入湘,可不可以準他留在湖南?毛考慮之後說:&lsquo我個人沒有問題,但他在湖南解放之後,對新的事物能否習慣,請他自己考慮。

    &rsquo何鍵考慮後認為對共産黨有愧,還是走吧,因此走了。

    傳言說第三點是破除迷信,保留我們的祖墳并不能使&lsquo反動風水轉運&rsquo。

    第四點傳言是&hellip&hellip&rdquo蔣介石惶恐不克自持,一擺手道:&ldquo行了行了,我要休息。

    &rdquo事實上蔣介石心思更重,中宵徘徊,對中共做法卻感到這反而傷了他的面子,并不感到欣慰。

     正是:蔣母泉下如有知,當歎兒子何自私? 欲知後事如何,請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