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進集巻一

關燈
欽惟聖天子以二帝三王之心為心,以二帝三王之道為道。

    立經陳紀,為天下後世慮,至悉至是。

    命大臣策是數者為問,愚敢不悉心以對。

    苐愚于往古之事不能周知,當今之務不能盡達。

    謹畧陳其梗概,以複明問之萬一而已。

    執事于篇終又策之曰:“使言之必可見于行,而行之可為天下後世法”。

    是蓋深體聖上之意而為是言也。

    然愚之所陳者,非特可見于行,而亦當今之所已行者也。

    其間行之未竟,守之未一,則在聖君賢相,舉而行之爾。

     雖然,為治必有其要,為治不知其要,不可以為治。

    所謂要者,執事之所謂實效是也。

    實者何?信而已矣。

    孔子曰:“主忠信”。

    又曰:“自古皆有死,民無信不立”。

    《中庸》曰:“凢,為天下國家,有九經。

    所以行之者一也。

    一者何?曰誠也”。

    皆甚言為治之不可不實也。

    然則欲行先王之道,立綱陳紀,以為天下後世法,其不在于實乎? 抑愚又有說焉。

    立綱陳紀,故不外是數者。

    而正人心,厚風俗,尤為平日所當先務者也。

    夫人心不正,風俗不厚,終不可以言治。

    人心誠正,風俗誠厚,則廉讓之節興;禮遜之俗行,人人各親其親,各長其長。

    強不淩弱,衆不暴寡,而天下自平矣。

    将見二帝三王之治,複在于今日。

    而漢唐有不足言矣。

    愚也何幸身親見之。

     ○禦試策 臣謹對。

    臣聞:古先帝王之治天下,莫不以敬天勤民為務,以明倫厚俗為急。

    故汲汲于求賢者,凡以為此也。

    欽惟陛下進臣等于廷,策臣以古先帝王之務。

    臣愚昧,何所通曉?然叨奉大對,敢不竭心盡知,上答聖問之萬一乎?謹俯伏以對。

     臣伏讀制策曰:蓋謂古先帝王之觀人,莫不“敷奏以言,明試以功”。

    漢之賢良,宋之制舉,得人為盛。

    朕自臨禦以來,屢诏有司,搜羅賢俊。

    然而傑特猶若罕見。

    故又詳延士大夫于廷,而親策之,足以庶幾于古先帝王之盛節焉,而臣有以見陛下求賢之切也。

     臣聞言者,心之聲也。

    人藏其心,不可測度。

    即其言之得失,而心之邪正可見。

    然言之匪難,而行之惟難。

    固有能言而行不逮者矣。

    是以古先帝王之觀人,必“敷奏以言”而觀其蘊,“明試以功”而考其成,然後有以得夫賢才之實焉。

    三代而後,若漢、若宋,其取人之法,有賢良、制舉,是有得于“奏言”、“試功”之遺意。

    故在漢之時,若董仲舒天人三策,蔚為醇儒。

    而宋之諸儒,彷佛三代,尤為得人之盛,良以此也。

     欽惟陛下以神武定區宇,以文德綏太平。

    屢降德音,廣求賢俊。

    而又設科目,為取士之方。

    詳延草茅之士,親策于廷。

    陛下求賢之心,可謂切矣。

    将見必有傑特之士,出而為邦家之用。

    而臣則不足以及此也。

     伏讀制策曰:“厯代之親策,往往以敬天勤民為務。

    古先帝王之敬天勤民者,其孰可為法欤?所謂敬天者,果惟于圜丘祭祀之際,緻其精一者為敬天欤?抑它有其道欤?所謂勤民者,宜必如自朝至于日昃,不遑暇食者矣。

    其所以不遑暇食者,果何為耶?豈勤于庶事之任耶”?臣有以見陛下深知為君之道,而後有此言也。

     臣聞帝者莫盛于堯舜,王者莫盛于禹湯文武。

    稽之于經,若堯之“欽明文思”;舜之“溫恭允塞”;“兢兢業業”而戒饬于時幾;“同寅協恭”而懋勉于政事。

    此唐堯虞舜之敬天勤民者也。

    陛下能法堯舜,則陛下即堯舜矣。

    敬德以先天下,祗肅以“顧諟天之明命”,“克勤”、“克儉”而盡力乎溝洫,“昧爽”、“丕顯”而子惠乎困窮,此夏禹商湯之敬天勤民者也。

    陛下能法禹湯,則陛下即禹湯矣。

    “小心翼翼”,而視民如傷,“敬事上帝”,而作民父母。

    此文武之敬天勤民者也。

    陛下能法文武,則陛下即文武矣。

    夫古先帝王之可為法者,孰有過于堯舜禹湯文武者乎? 臣聞天生民而立之君,使司而牧之。

    君,所以代天理民者也。

    古之帝王審知乎此,故位曰天位,職曰天職,祿曰天祿,民曰天民。

    無一事不本于天,亦無一事不存乎敬。

    敦典庸禮,君之所以為教也,而必推之天序、天秩焉,是敬天之心,見于施教者然也;命德讨罪,君之所以為政也,而必歸之于天命、天讨焉,是敬天之心,形于施政者然也。

    一動一靜,常若有天在前;一語一黙,常若有天在中。

    以至天工之不敢廢,天職之不敢曠,何往而非敬天之事哉? 若夫圜丘郊祀之際,以緻其精一,是特敬天之一事,固不專在于是也。

    制策謂“抑它有其道?”可謂深達敬天之道矣。

    非陛下敬天之至何以及此?臣聞民本有饑食渴飲之欲,不能以自治,必賴君有以養之;有秉彜好德之性,不能以自遂,必賴君有以教之。

    君人者,兼君師之任者也。

    是以古之帝王,審知乎此,既為之制其田裡,教之樹畜,使有以安其生。

    而設為庠序之教,申之以孝悌之義,使民有以遂其性。

    如文王之“自朝至于日昃,不遑暇食”者,凡以此而已。

    故曰“即康功田功”。

    康功者,安民之功;而田功者,養民之功也。

    又曰“懐保小民”,曰“惠鮮鳏寡”。

    蓋欲使天下之民,無一不得其安,無一不得其養而後已也。

    聖人之道一也。

    觀文王“不遑暇食”如此,則堯舜禹湯周武之心,從可知矣。

     臣聞人主能以一心總天下之萬機,不能以一身兼天下之衆職。

    古帝王之勤民者,非事事而親之,要在責成臣下而已。

    故曰“勞于求才,逸于任賢”,此之謂也。

     欽惟陛下奉天承運,撫臨億兆,“嚴恭寅畏”,無頃刻不在于天;“宵衣旰食”,無頃刻不在于民。

    孜孜勉勉,勵精圗治之心,即堯舜禹湯文武之心也。

    而制策猶以古先帝王之孰為可法為問,臣有以知陛下不自滿足之心也。

    臣願陛下常存此心而不已焉,則唐虞三代之盛豈能及哉? 臣伏讀制策曰:“自昔而觀,宜莫急于明倫厚俗。

    倫何由而可明?俗何由而可厚耶?三代而下,惟東漢之士俗,趙宋之倫理,差少疵議。

    果何道緻然欤?蓋必有可言者矣。

    宜著于篇,毋泛毋畧”。

     臣聞自昔帝王之為治,莫急于明人倫,厚風俗。

    而人倫之所明,風俗之所厚者,皆由于崇學校,以興教化而已。

    蓋教化行而人心正,則倫理明而風俗厚,此必然之理也。

    唐虞三代無以議為矣。

    若東漢之士俗,趙宋之倫理,卓然于三代之後,豈無其道而緻然哉? 臣聞漢光武初定天下,首訪求山林遺逸之士;明帝尊師重傅,臨雍拜老,宗戚子弟,莫不受學。

    是以養成一代人心風俗,皆知崇尚節義,恥于奔競。

    此漢之士俗所以為美者,以有其教化也。

     臣聞宋太祖即位之後,偃息兵革,崇尚文治,雖疆宇之廣不及漢唐,而教化之美幾及三代。

    當時人君無不學,而所用無非儒。

    是以天下翕然以道學為事。

    又有濂洛諸儒,出而接夫道統之傳,以為學者之宗。

    斯宋之倫理所以為美者,亦以其有教化也。

     方今上自皇都,下逮府州若縣,亦既莫不有學。

    而陛下又躬行于上,日召儒臣,講求治道。

    固已論之精,而行之當矣。

    制策稱以“倫何由而可明,俗何由而可厚”為問。

    臣以謂明倫、厚俗,惟在于崇學校,以興教化也。

    臣願陛下益重教官之選,嚴守令之責,使居學校者,果能如胡安定之教于蘇湖;居府縣者,果能為文翁之化于蜀郡。

    則人倫不患其不明,士俗不患其不厚,而唐虞三代之治,無以異矣。

    又豈漢宋之可拟倫也哉?臣愚,不足以奉大對。

    謹竭其一得之愚,惟陛下裁擇。

    臣謹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