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南征北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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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亡,死就算了,何必多說!”父子同時被殺。

    [68] 西吳從出兵到克服延平,費時四月,從克服延平到平定全閩,又費了八個月工夫。

     平定兩廣的部署,也是分兵三路:第一路楊璟、周德興由湖南取廣西;第二路陸仲亨由韶州(今廣東曲江)搗德慶;第三路是平閩的水師,由海道取廣州。

    第一路軍于吳元年十月出發,第二、三路軍于洪武元年二月出發,所遇抵抗以第一路軍為最大。

    從衡州推進到廣西,第一座名城永州(今湖南零陵),第二全州(今廣西全縣),都是經過激烈血戰才占領的,進圍靖江(今廣西桂林)。

    第二路軍用三個月時間平定北江和西江三角地帶,切斷了廣州和靖江的交通線。

    第三路軍廖永忠遣使向元朝江西福建行中書省左丞何真勸降,大軍到潮州,何真送上印章、圖籍、戶口,奉表歸降。

    廣州和附近州縣,不戰而下。

    廖永忠以所部沿西江入廣西,北上會合第一路軍攻圍靖江。

    洪武元年六月,靖江城破,七月廣西平定,兩廣全歸元璋版圖。

    [69] 福建、兩廣平定後,南部除了四川、雲南以外,都聯成一片了,大後方的人力、财力,供給北伐軍以無限的支持。

     北伐軍在出發前,經過元璋和劉基仔細商定了作戰計劃,再和諸将在軍事會議上讨論決定。

    常遇春提出的方案是攻堅戰術,直搗大都,以為南方都已平定,兵力有餘,以我百戰的精兵消滅元朝疲憊的兵力,必勝無疑。

    把首都攻下後,以破竹之勢,分兵掃蕩,其餘城池可以不戰而下。

    元璋的計劃正好相反,他指出直攻大都的危險性,以為這是元朝經營了上百年的都城,防禦工事一定很堅固。

    假使我孤軍深入,一時攻打不下,屯兵于堅城之下,後邊的糧饷接濟不上。

    元朝的援兵從四面八方趕到,我軍進退不得,豈不壞事?不如用斫樹的法子,先去枝葉,再挖老根。

    先取山東,撤掉大都的屏風;回師下河南,剪斷它的羽翼;進踞潼關,占領它的門戶,東南西三方面的軍事要點都在我軍手裡了,再進圍大都,那時元朝政府勢孤援絕,自然不戰可取了。

    大都既下,鼓行而西,雲中、九原以及關隴,都可席卷而下。

    元璋的戰術是穩紮穩打,逐步為營,步步推進,逐漸擴大,占領地和後方聯結在一起,人力和糧饷的補給線控制在自己的手裡,而且以自己的全力集中打擊敵人分散的兵力,從積極方面說可以穩操勝算,從消極方面說,也是立于不敗之地。

    這種軍事思想是十分高明的,十多年的戰鬥生活的實踐,培養朱元璋成為既細心、又大膽,既看到局部,又看到全局,能夠指揮百萬大軍的統帥了。

    諸将聽了,都同聲說好。

    [70] 北伐軍的統帥部的組織,也經過慎重研究,選擇最優秀的大将組成。

    在平陳友諒以前,諸将直接由元璋親自指揮,彼此不相統率。

    有一次打了個大勝仗,常遇春把漢的降兵全部殺死,徐達阻止不住,才派定徐達做大将軍,節制諸将。

    這次北伐大軍,關系更重大,徐達用兵持重,不打無把握之仗,行軍有紀律,尤其重要的是他小心謹慎,叫做什麼就做什麼,靠得住,放得下心,任為征虜大将軍,統帥全軍。

    常遇春當百萬之衆,勇敢先登,沖鋒陷陣,所向披靡,任為副将軍。

    元璋擔心他健鬥輕敵,特别約束告誡,如大敵當前,以遇春做先鋒,和參将馮勝分左右翼,将精銳進擊。

    右丞薛顯、參将傅友德勇冠諸軍,各領一軍,使當一面。

    大将軍專主中軍,責任是運籌決勝,策勵諸将,不可輕動。

    [71] 元璋又再三申明紀律,告谕将士以北伐意義:這次北伐的目的不僅僅是攻城略地,重要的是平定中原,削平禍亂,推翻這個壞政府,解除人民痛苦,安定人民生活。

    見敵人就打,所經地方和打下的城子,不可亂殺人,不可搶财物,不可毀壞民居,不可破壞農具,不可殺耕牛,不可掠人子女。

    如有收留下遺棄的孤兒幼女,父母親戚來讨,一定要交還,這是件好事,大家都要這樣做。

    [72] 要使北方人民明白大軍北伐的道理,要解除北方官僚地主對紅軍恐懼疑忌的心理,和瓦解元軍的軍心士氣,還必須着實做好宣傳工作。

    宋濂奉命寫的告北方官吏、人民的檄文說: 自古帝王臨禦天下,皆中國居内以制“夷狄”,“夷狄”居外以奉中國,未聞以“夷狄”居中國治天下者也。

    自宋祚頃移,元以“北狄”入主中國。

    四海以内,罔不臣服,此豈人力,實乃天授。

    彼時君明臣良,足以綱維天下,然達人志士,尚有冠履倒置之歎。

    自是以後,元之臣子,不遵祖訓,廢壞綱常,有如大德廢長立幼,泰定以臣弑君,天曆以弟鸩兄,至于弟收兄妻,子烝父妾,上下相習,恬不為怪,其于父子君臣夫婦長幼之倫,渎亂甚矣。

    夫人君者斯民之宗主,朝廷者天下之根本,禮義者禦世之大防,其所為如彼,豈可為訓于天下後世哉! 及其後嗣沉荒,失君臣之道,又加以宰相專權,憲台報怨,有司毒虐,于是人心離叛,天下兵起,使我中國之民,死者肝腦塗地,生者骨肉不相保,雖因人事所緻,實天厭其德而棄之之時也。

    古雲“胡虜無百年之運”,驗之今日,信乎不謬。

     當此之時,天運循環,中原氣盛,億兆之中,當降生聖人,驅逐“胡虜”,恢複中華,立綱陳紀,救濟斯民。

    今一紀于茲,未聞有治世安民者,徒使爾等戰戰兢兢,處于朝秦暮楚之地,誠可矜憫。

     方今河、洛、關、陝,雖有數雄:忘中國祖宗之姓,反就“胡虜”禽獸之名,以為美稱,假元号以濟私,恃有衆以要君,憑陵跋扈,遙制朝權,此河洛之徒也;或衆少力微,阻兵據險,賄誘名爵,志在養力,以俟釁隙,此關陝之人也。

    二者其始皆以捕妖人為名,乃得兵權。

    及妖人已滅,兵權已得,志驕氣盈,無複尊主庇民之意,互相吞噬,反為生民之巨害,皆非華夏之主也。

     予本淮右布衣,因天下大亂,為衆所推,率師渡江,居金陵形勢之地,得長江天塹之險,今十有三年。

    西抵巴蜀,東連滄海,南控閩越,湖、湘、漢、沔,兩淮、徐、邳,皆入版圖,奄及南方,盡為我有。

    民稍安,食稍足,兵稍精,控弦執矢,目視我中原之民,久無所主,深用疚心。

    予恭承天命,罔敢自安,方欲遣兵北逐“胡虜”,拯生民于塗炭,複漢官之威儀。

    慮民人未知,反為我仇,挈家北走,陷溺尤深。

    故先谕告:兵至,民人勿避。

    予号令嚴肅,無秋毫之犯,歸我者永安于中華,背我者自竄于塞外。

    蓋我中國之民,天必命我中國之人以安之,“夷狄”何得而治哉!予恐中土久污膻腥,生民擾擾,故率群雄奮力擴清,志在逐“胡虜”,除暴亂,使民皆得其所,雪中國之恥,爾民其體之。

     如蒙古、色目,雖非華夏族類,然同生天地之間,有能知禮義,願為臣民者,與中夏之人撫養無異。

    故茲告谕,想宜知悉。

    [73] 這是元璋幕僚中儒生系統的代表性作品,突出了漢族地主階級知識分子的大漢族主義思想,突出了儒家的天命論,突出了維護封建秩序的理論。

     首先他們把國内的少數民族都叫作“夷狄”,把中國隻看成是漢族的中國,不是多民族共同締造的中國;中國隻能由漢人統治,少數民族的統治便是“冠履倒置”;而且硬說曆史上從來沒有少數民族統治中國的事實,從現在看來,這些觀點都是落後的、陳舊的、反動的,也是不符合曆史實際的。

    事實上,中國從來都是一個多民族的國家,在漫長的曆史時期,有的朝代的統治者是漢人,也有的朝代的統治者是少數民族;同時,在同一時期,曾經出現這種情況,較大地區統治者是漢人,其他某些地區統治者是少數民族。

    從社會發展階段、生産技術和文化科學等方面來說,各民族之間确有先進和落後之分,但是,民族本身并沒有什麼上下高低之分,相同之點卻都是一個階級對另一個階級的統治。

    由于長時期的大漢族主義作怪,使得劉基、宋濂這些人,忘記了自己國家的曆史,也看不見蒙古貴族統治全國将近百年,蒙古民族已經加入了中國各民族大家庭的曆史,内夏外夷的偏見,在這篇檄文中充分地表達出來了。

     天命論也被強調了,說元朝統一,“此豈人力,實乃天授”,是天命。

    紅軍起義,“天厭其德而棄之”。

    元朝又沒有天命了。

    他自己則是“恭承天命”,統一全國的天命又歸朱元璋了。

    把一個舊政權的被推翻和新政權的建立,都歸結為天命,這種唯心思想,也是一千多年來儒家的中心思想。

    朱元璋是由農民起義起家的,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