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大元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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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南鄰陳友定的局面。

    四鄰的敵國,比較起來,張士誠最富,陳友諒最強,方國珍、陳友定志在保土割據,并無遠大企圖。

    因之,元璋的軍事計劃,适應新的軍事形勢,又改變了重點,采取對東南取守勢,東北和西線取攻勢的戰略。

    以張士誠和陳友諒相比,士誠出身私鹽販子,遇事斤斤計較,顧慮多,疑心重。

    友諒是打魚出身的,慣在風浪裡過日子,野心大,欲望高。

    一個保守持重,一個冒險進取。

    以此,對東北面和西線的攻勢又分清先後緩急,對士誠以守為攻,用精兵扼住江陰、常州、長興幾個據點,使士誠不能向西進一步;對友諒則以攻為守,使友諒不能不分散兵力,駐守可能被攻擊的要塞,不能集中運用兵力。

    元璋區别不同的敵人,運用不同的戰術,在軍事上取得了主動的有利的優勢。

     浙東雖已大部平定,地方上有名望的豪族葉琛、章溢、劉基等人還躲在山裡不肯出來。

    元璋派人禮請,他們都是反對紅軍的地主,雖然手裡都有武裝力量,可是軍力少、弱,抵抗不了;替紅軍做事,當然不幹,因此,隻一味說好話推托。

    葉琛是麗水人,在元将石抹宜孫幕府,官行省元帥;章溢,龍泉人,是理學大師許謙的再傳弟子,組織“鄉兵”和蕲、黃紅軍作戰,累官浙東都元帥府佥事。

    元璋平處州,葉琛、章溢避走福建。

    [60]劉基是青田大族,元朝至順年間考中了進士,做過高安丞、江浙儒學副提舉等官。

    方國珍起兵後,行省薦劉基為元帥府都事,和元将石抹宜孫守處州。

    劉基主張用兵力平定方國珍,方國珍賄賂京中權要,元朝決定用官爵招安,劉基被奪去兵權,回到青田。

    地主們怕被方國珍擾害,都來投靠,劉基組織了“民兵”,方軍不敢進犯。

    他是死心塌地忠于元朝的,但元朝不用他,牢騷滿腹,寫了許多詩,如《次韻和孟伯真感興》四首的一首: 平時盜賊起成雲,厚祿能無愧庶民。

    樽俎自高廊廟策,經綸不用草茅人。

    …… 《次韻張德平見寄》: 賈誼奏書哀自哭,屈原心事苦誰論? 《感興》三首: 乾坤處處旌旗滿,肉食何人問采薇? 以賈誼、屈原自比,怨元朝政府不用草茅,不問采薇,自艾自歎。

    對紅軍則辱罵為盜賊,群盜,對元朝軍隊的軍紀也極為不滿,如《憂懷》: 群盜縱橫半九州,幹戈滿目幾時休?官曹各有營生計,将帥何曾為國謀!猛虎封狼安薦食,農夫田父苦誅求。

    抑強扶弱須天讨,可怪無人借箸籌! 如《次韻和石抹公春晴》詩: 赤眉青犢終何在,白馬黃巾莫漫狂。

    将帥如林須發蹤,太平功業望蕭張。

     對朱元璋的起義,直斥為盜賊,如《次韻和孟伯真感興》: 五載江淮百戰場,乾坤舉目總堪傷。

    已聞盜賊多于蟻,無奈官軍暴似狼。

     《聞高郵納款漫成口号》: 聞道高郵已撤圍,卻愁淮甸未全歸。

    聖朝雅重懷柔策,諸将當知虜掠非。

    ……[61] 江淮、淮甸,都指的是朱元璋,聖朝當然是元朝,劉基的立場、思想、感情是很堅定、很清楚的。

    但是朱元璋也很堅定,要确保浙東的地方秩序安定,首先得把這些人物收為己用,處州總制孫炎奉命再三邀聘,劉基還是不肯出來,孫炎便寫了一封幾千字的長信,反複說明利害,概括成一句,就是不出來不行。

    陶安和宋濂也寫信勸他們應聘,實在沒辦法了,三人才勉強于三月間到應天。

    [62]劉基離開青田時,有人勸他帶着部隊去,他不聽,把部隊交給親兄弟劉陛和得力家人統率,要他們善守境土,提防方國珍進攻。

    [63]到了應天以後,元璋大喜,特别蓋了一所禮賢館,作為賢士的住處。

    [64]這幾個人都是地主,都做過元朝的官,都是地方上的豪紳巨室,并且還是軍事首領。

    在思想上繼承宋儒的傳統,堅決維護舊制度、舊秩序,仇視紅軍,罵紅軍是“妖寇”“紅寇”“紅賊”。

    [65]在行動上組織地主軍隊,建立“鄉兵”“義兵”,修築堡砦,保衛身家産業,幫助元朝政府抗拒紅軍。

    一直到元朝在浙東的軍事力量完全被消滅,失去了依靠,怕紅軍不能相容,才不得已逃避山谷。

    經過元璋多次派人禮聘,講清楚不算舊賬,隻要肯出來,不但可以保全身家,還可以做官辦事,共治天下。

    他們弄清楚了這個新政權并不是和地主作對的,相反,是和自己的階級利益完全一緻的,心上一塊石頭落了地,再加上元璋對他們的重視和優厚待遇,傾聽他們的意見,才死心塌地做朱元璋的官。

    不久,李文忠也舉薦儒士許元、王天錫、王祎,同處禮賢館。

    他們指望依靠朱元璋的強大軍力,建立統一的國家,享受和平安定的生活;指望通過新政權,繼續維持一千多年來的封建秩序和文化、習慣,保持和發展地主階級的利益。

    過去他們為了這些要求,堅決和元朝政府合作反抗紅軍,現在也正因為朱元璋看來可以實現這些要求,反過來和元璋合作,進行推翻元朝的民族鬥争了。

    在朱元璋這方面,由于得到一部分舊地主階級的合作和支持,元朝的抵抗力量就日益減少了;由于劉基等地主頭目的歸附,地方的秩序安定也有了保證了。

    後來在洪武三年(公元1370年)授劉基為弘文館學士诰就明說:“朕親臨浙右之初,爾基慕義。

    及朕歸京師,即親來赴。

    當是時,括蒼(處州)之民,尚未深信,爾老卿一至,山越清甯。

    ”[66]就這樣,随着軍事勝利和占領地區的日益擴大,地主階級知識分子參加的就越來越多,朱元璋的軍事力量也就越加壯大,取得了更多更大的勝利。

    同時,元璋部下諸将,雖然大部分是明教徒,對舊地主階級有着強烈的仇恨,但是,随着軍事勝利所取得的政治地位,莊田、奴隸和其他财富,諸将本身也已經從農民階級轉化為新興的地主階級了,階級成分改變了。

    一部分舊地主階級的合作和新地主階級的成長,從根本上逐步改變了朱元璋政權的性質,這個政權現在已經不是原來的農民階級政權,而是日漸向地主階級的政權轉化了。

    這個政權,從李善長、陶安、李習參加的時候,就開始變質,到了劉基、宋濂、葉琛、章溢等地主大量參加以後,變質的過程就更加迅速了。

    政權的本質逐漸改變了,鬥争的目标自然也非跟着轉變不可。

    就這樣,階級鬥争的内容被取消了,新政權要從地主階級本身的利益來考慮一切問題,農民階級的利益要服從地主階級的利益。

    另一面,民族鬥争的口号被放在突出的主要的地位,通過反元來争取和團結具有民族意識的地主、農民和知識分子,從而加速全面勝利的取得。

    元璋決心争取地主階級的合作,封建統治階級的孔孟儒術理論的支持,來加強和建立自己的基業。

    他在小明王的軍事力量還相當強大,在北線還可以起掩護自己和牽制元軍作用的時候,對宋是君臣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