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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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金一笑 “千金一笑”的故事出在兩千七百多年以前。

    那時候,中國還沒有皇帝,皇帝這個稱呼是秦始皇開始的。

    中國在三千年以前的一個朝代叫周朝。

    周朝最高的頭兒不叫皇帝,叫天王。

    兩千七百多年以前,周朝有個天王,叫周幽王(幽yōu)。

    這位周幽王什麼國家大事都不管,光講究吃喝玩樂,還打發人上各處去找美人兒。

    有個老大臣叫褒珦(bāoxiàng),他勸天王要好好管理國家,愛護老百姓,不要把老百姓家裡的姑娘弄到宮裡來。

    周幽王聽了,冒了火兒,把褒珦下了監獄。

     褒珦在監獄裡關了三年,眼看着沒有放出來的指望了。

    褒家的人一直給他想辦法。

    他們想:“天王既然頂喜歡美人兒,我們得(děi)在這上頭打主意。

    ”他們就上各處去找美人兒,還真給他們找到了一個頂好看的鄉下姑娘。

    褒家把小姑娘買了來,就算是褒家的人了,取了個名字叫褒姒(sì)。

    褒家教她唱歌跳舞,把她訓練好了,打扮起來,送到京都鎬京(在陝西西安西邊;鎬hào)獻給周幽王,算是來替褒珦贖罪的。

     周幽王一看見褒姒長得這麼漂亮,真是說不出來的高興。

    他越瞧越愛,覺得王宮裡頭的美女都加到一塊兒也抵不上褒姒的一丁點兒。

    他馬上免了褒珦的罪,把褒珦放出來了。

    從這兒起,天王日日夜夜陪着這位褒姒,把她當作心肝寶貝兒。

    褒姒可并不喜歡天王,她老皺着眉頭子歎氣,暗暗地流眼淚,進了王宮沒開過一次笑臉。

    周幽王想盡辦法叫她笑,她可怎麼也笑不出來。

    天王就出了一個賞格:“有誰能叫娘娘笑一下的,就賞他一千斤金子。

    ”(古時候把銅叫作金子)咱們有句成語叫“千金一笑”,也許就是這麼來的。

     這個賞格一出去,就有好些人趕着想來發财。

    他們進了宮裡,向褒姒說笑話,裝鬼臉,演滑稽戲。

    褒姒見了這些人隻覺得讨厭,把他們都轟出去了。

     有一個頂能夠拍馬屁的下流人姓虢(guó),叫虢石父。

    他想出了一個辦法,說一定能叫褒姒笑痛肚子。

    他對周幽王說:“從前為了防備西戎(西方的部族,周朝人把他們叫犬戎;戎róng),在骊山(在陝西臨潼東南;骊lí)一帶造了二十多座烽火台,每隔幾裡地就是一座。

    萬一西戎打進來,把守第一道關的士兵就把烽火燒起來,第二道關上的人見了煙火,也把烽火燒起來。

    這麼一個接着一個地都燒着烽火,臨近的諸侯(天王分封的各國君主通稱)瞧見了,就發兵來救。

    現在天下太平,烽火台早就沒有用了。

    我想請天王跟娘娘上骊山去玩兒幾天。

    到了晚上,咱們把烽火點着,燒得滿天通紅,讓臨近的諸侯見了,上個大當。

    娘娘見了這麼些兵馬一會兒跑過來,一會兒跑過去,沒個不笑的。

    您說我這個法兒好不好?”周幽王把眼睛眯成一道縫兒,拍着手說:“好極了,好極了。

    就這麼辦吧。

    ” 他們說走就走,帶着褒姒到了骊山。

    有一位諸侯叫姬友,是鄭國(鄭國開始是在陝西華陰,後遷到洛水以東)的開國國君鄭桓公,又是周幽王的叔叔,正在京都幫着料理國事。

    大夥兒習慣叫他鄭伯友。

    他怕天王玩兒烽火出亂子,趕緊跑到骊山,勸天王别這麼亂來。

    周幽王正在興頭上,這種話哪兒聽得進去。

    他氣着說:“我在宮裡悶得慌,難得跟娘娘出來一趟,放放煙火,解解悶兒,這也用得着你管嗎?”鄭伯友碰了一鼻子灰。

     到了晚上,虢石父叫手下的人把烽火點起來。

    火越燒越旺,滿天全是火光,烽火台一個接着一個都燒起來,遠遠近近,全是火柱子,好看極了,也可怕極了。

    臨近的諸侯看見了烽火,以為西戎打進來,趕緊帶領兵馬來打敵人。

    沒想到到了那兒,一個敵人都看不見,也不像打仗的樣子,光聽見奏樂和唱歌的聲音。

    大夥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周幽王叫人去對他們說:“各位辛苦了,沒有敵人,是天王跟娘娘放煙火玩兒,你們回去吧!”諸侯們這才知道上了天王的當,一個個氣得肚子都快破了。

     褒姒根本不知道他們鬧的是什麼玩意兒。

    她瞧見這許多兵馬亂哄哄地忙來忙去,跟掐(qiā)了腦袋的蒼蠅似的在那兒瞎撞,就問周幽王:“這是怎麼回事?”周幽王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她,說是為了讓她看了發笑。

    他歪着脖子,帶笑地問:“好看嗎?”褒姒覺得又好氣又好笑,不由得冷笑了一聲,說:“呵呵,真好看!虧得你們想得出這玩意兒。

    ”這位糊塗到了家的天王還當褒姒真笑了呐,這高興就不用提了,就把一千斤金子賞給了那個小人虢石父。

    他們玩兒了幾天,這才挺高興地回到了京都。

     隔了沒有多少日子,西戎真打進來了。

    頭一道關的烽火一燒起來,周幽王就慌了,他連忙叫虢石父趕緊把這兒的烽火點起來。

    那些諸侯上回上了當,這回就當天王又在開玩笑了,全都不理他。

    烽火黑天白日地點着,也沒有一個救兵來。

    京都裡的兵馬本來不多,隻有一個鄭伯友算是大将,出去抵擋了一陣。

    可是他的人馬太少,打到後來,給敵人圍住,被亂箭射死了。

    大将一死,小兵就亂了。

    西戎的人馬像發大水似的湧了進來,把老百姓殺的殺,搶的搶。

    年輕的男女打不過敵人,被抓了去當奴隸。

    周幽王和虢石父都給西戎殺了,連那個老關在宮裡沒有真正開過一次笑臉的褒姒,也給他們搶去了。

     鄭伯友的兒子叫掘突(也有說叫滑突),一聽見他父親給西戎殺了,就穿上孝,帶着三百輛兵車,從鄭國一直趕到京都去跟西戎拼命。

    小夥子掘突膽子又大,人又機靈,加上鄭國的兵馬平日訓練得好,一交戰,就殺了不少敵人。

    别的諸侯這會兒才知道西戎真進來了,也都帶着兵車上鎬京來打西戎。

    西戎的頭子看見諸侯的大兵到了,就叫手下的人把周朝多少年來積累起來的寶貨财物全搶了去,放了一把火,亂七八糟地退回去了。

     中原諸侯打退了西戎,大夥兒立周幽王的兒子為天王,就是周平王。

    諸侯回到本國去了,就剩下掘突給周平王留住,請他在京都裡辦事。

    不想各路諸侯一走,西戎又打過來,占去了周朝西半邊的土地,一步步又打到京都的邊上來了。

    周平王怕鎬京保不住,自己又怕死,再說京都的房子給西戎燒了不少,庫房裡的财寶早給搶了個一幹二淨,要蓋宮殿也蓋不起。

    這麼着,周平王就扔了鎬京,遷都到洛邑(在河南洛陽)。

    因為鎬京在西邊,所以曆史上把周朝在鎬京做京都的時候,稱為西周;洛邑在東邊,公元前770年,周平王遷都洛邑以後,稱為東周。

     兄弟相殘 周平王遷都以後,把鄭國新開辟的東邊的地方(在河南新鄭一帶)正式封給掘突。

    掘突就是鄭武公。

    後來,掘突娶了個妻子叫姜氏,姜氏生了兩個兒子。

    大兒子叫寤生(寤wù),據說姜氏生他的時候是難産,腳先出來,吓得直喊救命。

    嬰兒什麼都不知道,怎麼能怪他呐?可是姜氏就讨厭這個孩子。

    小兒子叫段,長得逗人喜歡,特别受到姜氏寵愛(寵chǒng)。

    姜氏老在他父親跟前誇獎小兒子怎麼怎麼好,将來最好把鄭國的君位傳給他。

    鄭武公可不答應,還是照當時的規矩,立大兒子寤生為太子。

    公元前743年,鄭武公掘突死了,寤生即位做了國君,就是鄭莊公。

    鄭莊公接着他父親在天王的朝廷裡辦事。

     姜氏眼見心愛的小兒子沒有好地位,就對鄭莊公說:“你接着你父親當了國君,你兄弟也大了,還沒有自個兒的地方住,老跟在我身邊,成什麼樣兒?”鄭莊公說:“母親您看怎麼辦呐?” 那時候,封王封侯都有個城和許多土地。

    哪個城封給誰,誰就可以剝削那兒的老百姓,過着很闊氣的日子。

    姜氏一聽鄭莊公問她怎麼辦,就說:“你把制邑(在河南汜水西;汜sì)封給他吧。

    ”鄭莊公說:“制邑是鄭國頂重要的大城。

    父親早就說過,這個城誰也不能封。

    ”姜氏歪着頭想了一想,說:“那麼京城(在河南荥陽東;荥xíng)也行。

    ”京城也是個大城,鄭莊公覺得很為難,隻好不言語。

    姜氏可生了氣了,她說:“哦,你這個城不許封,那個城不答應,還是把你兄弟趕出去,讓他餓死得了!”鄭莊公趕緊賠不是,說:“娘别生氣,事情總可以商量的。

    ” 第二天,鄭莊公召集了文武百官,說要把京城封給他的兄弟。

    大夫祭足(祭zhài)反對說:“這哪兒行啊?京城是個大城,跟咱們的都城一樣,是個重要的地方。

    再說段叔是太夫人寵愛的,要是他得了京城,勢力大了,将來必定生事。

    ”鄭莊公說:“這是母親的意思,我做兒子的不能不依。

    ”他不管大臣們怎麼說,把京城封給了段叔。

    從此,人們把段叔叫“京城太叔”。

     段叔打算動身上京城去,來向他母親姜氏辭行。

    姜氏拉着他的手說:“别忙,我還有話說呐。

    ”她就咬着耳朵囑咐他說:“你哥哥一點兒沒有親弟兄的情分。

    京城是我逼着他封給你的。

    他答應是答應了,心裡準不樂意。

    你到了京城,得好好操練兵馬,将來找個機會,你從外面打進來,我在裡面幫着你。

    要是你當了國君,我死了也能閉上眼睛啦!” 這位年輕的太叔爺住在京城裡挺得意,他一面招兵買馬,一面操練軍隊。

    臨近地方的奴隸和犯罪的人,逃到京城去的,他一律收留。

    這樣十年二十年,太叔爺的勢力就大起來了。

    這些事傳到鄭莊公耳朵裡,有幾個大臣請鄭莊公快點去管一管京城太叔,說他要謀反。

    鄭莊公自己有主意,反倒說他們說話沒有分寸,還替太叔辯白說:“太叔能這麼不怕辛苦,操練兵馬,還不是為了咱們鄭國嗎?”大臣們私下裡都替國君擔心,說這會兒這麼由着太叔,老虎養大了,就要吃人,到那時節,後悔也就來不及了。

     沒有多少日子,京城太叔真把臨近京城的兩個小城奪去了。

    那兩個地方的官員向鄭莊公報告太叔占領兩個城的情形。

    鄭莊公聽了,慢慢地點着頭,眼珠子來回轉着,好像算計着什麼似的,可不說話。

    大臣都着急了,祭足說:“京城太叔操練兵馬,又占了兩個城,這不是造反嗎?主公(這是臣下對諸侯的尊稱)就該立刻發兵去鎮壓!”鄭莊公把臉一沉,說他不懂道理。

    他說:“太叔是母親頂喜歡的。

    我甯可少了幾個城,也不能傷了弟兄的情分,叫母親傷心。

    ”當時有個大将叫公子呂,他說:“主公這會兒由着太叔,将來太叔不由着主公,怎麼辦呐?”鄭莊公很有把握地說:“你們不必多說。

    到了那會兒,誰是誰非,大夥兒就都知道了。

    ” 過了幾天,鄭莊公吩咐大夫祭足管理朝廷上的事情,自己上洛邑給天王辦事去了。

    姜氏得到了這個消息,趕緊寫信,打發一個心腹到京城去約太叔發兵來打新鄭。

     京城太叔接到了母親的信,直樂。

    他一面寫回信約定日期,一面對手底下的士兵說:“我奉了主公的命令發兵去保衛都城。

    ”說着就發動兵車,打算動身。

    哪兒知道鄭莊公早就派公子呂把什麼都布置好了。

    公子呂叫人在半路上拿住了那個給姜氏送信的人,搜出信來,交給鄭莊公。

    鄭莊公原來假裝上洛邑去,他偷偷地繞了一個彎兒,帶領着兩百輛兵車來到京城附近,埋伏停當,單等太叔動手,好像釣魚的人等着魚兒來上鈎。

     公子呂派了一些士兵打扮成買賣人的模樣,混進京城。

    趕到太叔的兵馬離開了京城,他們就在城門樓子上放起火來。

    公子呂瞧見城門起火,立刻帶領大軍打進去,占領了京城。

     太叔出兵不上兩天,聽說京城丢了。

    那還了得!他連夜趕回來。

    士兵們這才知道太叔出兵原來是要他們去打國君,亂哄哄地跑了一半。

    太叔一見軍心變了,奪不回京城,就逃到了附近的一座小城裡。

    大城都守不住,一個小城怎麼禁得起兩路大軍的夾攻呐?太叔歎着氣說:“娘待我太好,反倒害了我了。

    ”他就自殺了。

     鄭莊公在太叔身上搜出了姜氏的信,恨透了他母親姜氏。

    他叫人把去信和回信送回去,讓姜氏自己去瞧,還囑咐祭足把姜氏送到城颍(在河南臨颍;颍yǐng)去住,起着誓說:“不到黃泉,再也不跟母親見面了。

    ”“到黃泉”就是死的意思。

    那就是說,鄭莊公一輩子也不願意再見他的母親了。

     沒過了幾天,鄭莊公回到新鄭。

    搶他君位的敵人已經滅了,他去了這塊心病,不用說夠痛快的了。

    可是外面沸沸揚揚,都說他這麼對待母親太過分了。

    這個不孝的罪名,他可擔當不起。

    做一個國君,就盼望臣民像孝順父母那樣對待他,如今他自己落了個不孝的罪名,人家還會來為他效力嗎?母親是他轟走的,他隻要吩咐一句,就能把母親接回來。

    可是他已經起過誓,說不到黃泉,不再跟母親見面。

    起了誓不算數,往後人家還拿他的話當話嗎?真是左右為難了。

     鄭莊公正為了這件事,心裡很不痛快。

    有個城颍的小官兒叫颍考叔,給國君進貢來了,獻上一隻特别的鳥。

    鄭莊公問他:“這是什麼鳥?”颍考叔說:“這叫夜貓子,白天瞧不見東西,黑夜什麼都瞧得見,真是日夜颠倒,不分是非的壞東西。

    這鳥小的時候,母鳥辛辛苦苦捉到了蟲子,自己不吃,喂給它吃。

    母鳥待它多麼好哇,它長大了,翅膀硬了,就把它媽吃了。

    真是個不孝之鳥,所以我逮了來,請主公辦它。

    ”鄭莊公知道這話裡面有骨頭,也不出聲,由着他說。

     到了吃飯的時候,鄭莊公就叫颍考叔一塊兒吃,還夾了幾塊羊肉給他。

    颍考叔把頂好的一塊羊肉包了起來,擱在一邊。

    鄭莊公問他為什麼不吃。

    他說:“我媽上了歲數。

    我們不容易吃上肉,今天主公賞給我這麼好的東西,我想起我媽還沒吃過,自己哪兒咽得下去?我想帶點兒給我媽去吃。

    ”鄭莊公想,颍考叔準是來提母親的事兒,倒要聽聽他怎麼說,就歎了一口氣說:“你真是個孝子。

    我做了國君,還不能像你那麼奉養母親。

    ”颍考叔顯出驚奇的樣子說:“太夫人不是很健康嗎?主公怎麼說不能奉養她呐?”鄭莊公又歎了一口氣,把姜氏幫着太叔來打新鄭的事,把他賭咒(zhòu)起誓不到黃泉不再見面的話說了一遍。

     颍考叔說:“主公這會兒惦記(惦diàn)着太夫人,太夫人準也惦記着主公!雖然起過誓,可是人不一定要死了才到黃泉。

    咱們挖個地道,挖出水來,不就是黃泉嗎?咱們再在地道裡蓋一所房子,請太夫人坐在裡頭。

    主公走進地道去跟太夫人見面,不就應了誓言了嗎?”鄭莊公覺得這倒是好辦法,就派颍考叔去辦。

     颍考叔帶了五百個人,連挖地道帶蓋房子,一齊辦好了,就一面把姜氏接到地底下的房子裡,一面請鄭莊公從地道裡進去。

    鄭莊公見了母親,跪在地下說:“兒子不孝,求母親恕罪!”說着,還咧着嘴哭呐。

    姜氏又害臊又傷心,趕緊攙起(攙chān)鄭莊公說:“是我不好,哪兒能怪你呐!”娘兒倆抱頭哭了一頓。

    鄭莊公扶着他母親出了地道,上了車,故意轉了好幾條大街,讓百姓都看看,才慢慢地回到宮裡。

     颍考叔給鄭莊公出了這麼個兩全其美的主意,鄭莊公當然很感激,就把他留了下來,拜他為大夫。

    颍考叔原來練成一身武藝,本領很大,鄭莊公就讓他跟公子呂、公孫子都一同管理軍隊。

     暗箭傷人 送夜貓子給鄭莊公的那個颍考叔,腦子挺聰明,辦事又周到。

    而且他是個直心腸人。

     有一回,鄭莊公打仗回來,開了個慶祝大會,大夥兒有說有笑,高興得很。

    文武百官都贊揚鄭莊公,把他稱為諸侯的頭兒。

    鄭莊公聽了很得意,隻見颍考叔在那兒搖頭,心裡很不痛快。

    他拿眼睛瞪了颍考叔一下,說:“颍大夫,你怎麼不說話啊?”颍考叔說:“大夥兒都奉承主公,叫我說什麼呐?諸侯的頭兒,上,必須尊重天王,下,要能叫列國諸侯服從命令。

    主公上次借天王的旨意出兵攻打宋國,原來叫許國(在河南許昌)一塊兒去,可是許國不聽命令。

    這哪兒行呐?”鄭莊公點點頭說:“許國不服從天王,也不進貢,倒不能不去征伐。

    ” 公元前712年,鄭莊公打算去打許國。

    他做了一面錦緞的旗子,上面繡着“奉天讨罪”四個大字,那就是說,奉了天王的命令去征伐有罪的人。

    這面大旗長一丈二尺,寬八尺,旗杆有三丈三尺高,插在一輛兵車上,當作旗車。

    鄭莊公下命令說:“誰能拿着這面大旗走的,就派他當先鋒,這輛兵車也賞給他。

    ” 命令剛一下去,就有一位黑臉膛、濃眉毛、滿臉胡子的将軍上來說:“我能!”鄭莊公一瞧,原來是瑕叔盈(瑕xiá;盈yíng)。

    瑕叔盈一手拔起旗杆,緊緊握住,朝前走三步,往後退三步,又把大旗插在車上,連氣也不喘(chuǎn)。

    将士們見了,大聲叫好。

     瑕叔盈正要把車拉走,又來了一位紅臉長胡須的大漢,把他一擋,說:“光是拿着走三步,不算稀罕。

    我能拿着大旗當長槍耍!”大夥兒一瞧,原來是颍考叔。

    他拿起旗杆,左掄右轉,一會兒前,一會兒後,耍得那面大旗撲噜噜撲噜噜地直響。

    看的人驚訝得伸出了舌頭,都縮不回去。

    鄭莊公格外高興,他誇獎着說:“真是老虎一樣的将軍,當得起做先鋒,車給你了!” 話剛說完,又出來了一位挺漂亮的少年将軍,就是公孫子都。

    他是個貴族,驕橫慣了的,一向瞧不起颍考叔,說颍考叔是平民出身的大老粗。

    子都指着颍考叔吆喝(吆yāo)一聲,說:“你行,我就不行?車留下!”颍考叔見子都來勢兇猛,再說鄭莊公已經說過把車給他了,他就一手拿着旗子,一手拉着車,飛快地跑開了。

    子都罵他不講理,拿着一支方天畫戟(jǐ)直追上去。

    鄭莊公趕緊叫大臣把他勸回來,子都才住了手,嘴裡還咕哝着:“太不把我放在眼裡了,不懂規矩的東西!” 鄭莊公說:“兩隻老虎不可相争。

    你也别生氣,我自有道理。

    ”說着,另外備了兩套車馬,一套賞給子都,一套賞給瑕叔盈,也沒派颍考叔的不是。

    這時候,公子呂死了,鄭莊公格外愛惜這幾個将軍。

    子都争了面子,也就不說什麼了。

    颍考叔本來是個直心人,隔了一宿,早把搶車的事忘了。

    大夥兒還跟往常一樣地練兵,準備去打許國。

     到了七月裡,鄭莊公拜颍考叔為大将,公孫子都和瑕叔盈為副将,率領大軍去打許國。

    子都嘴上不說,心裡很不服氣。

    他跟颍考叔肩膀一邊齊,已經夠别扭了,怎麼能在他的手下呐?他就自己帶領一支兵馬,不聽颍考叔的指揮。

     颍考叔是主将,格外賣力氣。

    交戰的時候,他殺了許國的大将,立了頭功。

    許國的兵馬逃進城去,再也不敢出來了。

    大夥兒興高采烈地圍攻許城。

    颍考叔叫士兵們挖土挑土,要在城牆下堆個小土丘。

    城上射箭,扔石灰;城下挑土,堆小丘,鬥争得萬分激烈。

    沒多久工夫,小土丘已經堆得有城牆半截兒高了。

    颍考叔拿着一面大旗,往土堆上飛似的跑去,像跳高似的那麼一蹦,一下子跳上了城頭。

     子都一見颍考叔上了城頭,怕他又立大功,一股子嫉妒的火焰在他心頭燒着,再也壓不下去,就在人堆裡對準颍考叔,偷偷地放了一支冷箭,正射中後心。

    颍考叔連人帶旗子,一個跟頭從城頭上摔了下來。

    瑕叔盈見了,還當他是給敵人打死的,氣沖沖地拾起那面旗子,也像颍考叔那樣一蹦,跳上了城牆,回身搖晃着旗子。

    那些士兵一瞅見,大夥兒吆喝着,全上了城頭,殺了許國守城的士兵,打開城門,鄭國的大軍湧進城去。

    許國的國君看抵擋不住,扮作老百姓,早已逃了。

     颍考叔一死,子都率領着大軍得勝回朝,還把颍考叔的功勞全都算在自己身上,這風光就不用提了。

    鄭莊公賞賜有功勞的将士,子都得了頭功,鄭莊公賜給他許多金子和綢緞,還讓他做了大将。

     鄭莊公想起老虎似的将軍颍考叔,很難受地問子都:“颍考叔是怎麼死的?”子都聽了,一愣(lèng),脊梁上好似倒了一桶冰水,他結結巴巴地說:“我&hellip&hellip我&hellip&hellip我想準是給給&hellip&hellip給敵人射死的。

    ”鄭莊公見他說話吞吞吐吐,心裡起了疑。

    他也模模糊糊地聽人說,颍考叔是給本國人射死的,要不,那支箭怎麼能由後心穿進去呐?他想:“要是本國人的話,誰是他的仇人呐?也許是跟他奪過車的公孫子都吧?可是他哪兒能幹出這種事來啊?大丈夫不能暗箭傷人。

    不,不能是他。

    ”他就叫人上供,詛咒(zǔzhòu)那個射死颍考叔的人。

     當時人都迷信,鄭莊公這麼一上供一詛咒,将士們不由得互相猜疑起來。

    公孫子都見到大夥兒全都愁眉苦臉,心裡别别扭扭的,他也隻好跟着人家愁眉苦臉,跟着人家假裝詛咒那個害死颍考叔的人。

    可他一聽到有人懷疑是這個人,有人懷疑是那個人,心裡不由得害怕起來,好像别人都在譏笑他。

    他一閉上眼睛,就見颍考叔向他笑,笑他是個膽小鬼,笑他冒功領賞,不敢見人。

    他睜開眼睛四周圍盯着别人,别人都變成了颍考叔,默默無聲地瞪着他。

    他吓得直發抖。

    大夥兒詛咒,他受不了;大夥兒猜疑,他更受不了,要天天這麼下去,還不如幹脆死了呐。

    他就上鄭莊公跟前直說:“颍考叔是我射死的!”說着就自殺了。

    大夥兒這才知道颍考叔死得冤。

    沒想到公孫子都外貌長得這麼漂亮,内心可這麼狠毒。

     管鮑之交 鄭莊公是個很能幹的國君,鄭國又很強,當時有不少諸侯國,像齊、魯、宋、衛、陳等(齊,國都在山東臨淄;魯,國都在山東曲阜;宋,國都在河南商丘;衛,國都在河南淇縣;陳,國都在河南淮陽;淄zī;阜fù;淇qí)都跟他有來往,尊重他的意見,連周朝的天王都怕他三分,拿他沒奈何。

    可是他一死,四個兒子搶奪君位,鬧得鄭國沒有一天能過太平的日子。

    大兒子剛即位,老二把他轟走,老二做了國君,老三又把他殺了。

    正好齊國的國君齊襄公(襄xiāng)打算擴張勢力,他派兵殺了老三,立老四為國君。

    鄭國就這麼越來越衰弱下去了。

     那個齊襄公又霸道又荒唐。

    他對外欺負别的諸侯國,對内壓迫老百姓,引起好多人不滿,連他自己的兩個兄弟都逃到别的國家避難去了。

    他那兩個兄弟是兩個母親生的,一個叫公子糾(jiū),母親是魯國人,就躲在魯國姥姥家。

    一個叫公子小白,母親是衛國人,他就近躲到了莒國(在山東莒縣;莒jǔ)。

    兩個公子各有一個師傅。

    公子糾的師傅叫管仲,公子小白的師傅叫鮑叔牙。

    管仲和鮑叔牙是中國古時候最要好的朋友。

    我們有句成語叫“管鮑之交”,這個典故就出在這兒。

     管仲和鮑叔牙兩個好朋友一塊兒做過買賣,一塊兒打過仗。

    買賣是合夥的,鮑叔牙有錢,本錢出得多,管仲家裡窮,出的本錢少。

    賺了錢呐,本錢少的管仲倒多拿一份。

    鮑叔牙手下的人不服,說管仲“揩油”。

    鮑叔牙幫着管仲說:“沒有的話,他家裡困難,等着錢使,我樂意多分點給他。

    朋友嘛,應當互相幫助,有的幫助沒有的,這有什麼奇怪呐?”說起打仗,更得把人笑壞了。

    一出兵,管仲能排在後頭他就排在後頭,退兵的時候,能跑在前頭他就跑在前頭。

    人家說他貪生怕死。

    鮑叔牙又替管仲分辯,說:“誰說管仲貪生怕死?他為的是母親老了,又多病,不能不留着自己去奉養她。

    照實說吧,像他那麼勇敢的人天下少有。

    你們當他真不敢打仗嗎?”管仲聽見了這些話,就說:“唉,生我的是父母,了解我的,隻有鮑叔牙!” 公元前686年,為了避難,管仲帶着公子糾逃到魯國,鮑叔牙帶着公子小白逃到莒國。

    不久,齊國發生了内亂,有一幫人殺了齊襄公,另外立了國君。

    第二年春天,齊國的大臣又殺了那一幫人和新君,派使者到魯國來迎接公子糾,請他去做國君。

    魯國的國君魯莊公親自派兵護送公子糾和公子糾的師傅管仲回齊國去。

    管仲對魯莊公說:“公子小白在莒國,離齊國近,萬一他先進去搶了君位,那就麻煩了。

    好不好讓我先帶領一隊人馬去擋住那一頭?”魯莊公同意了。

     管仲帶着幾十輛兵車趕緊往前走,到了莒國去齊國的路上,一打聽,才知道莒國的兵馬在吃一頓飯的工夫之前就過去了。

    管仲一想:“哎呀,公子小白真的跑在頭裡了,那還了得?”他就使勁地往前追,一氣兒跑了三十多裡,真給他追上了。

    兩個師傅和兩國的兵車就碰上了。

    管仲瞧見公子小白坐在車裡,就跑過去說:“公子上哪兒去呀?”小白說:“回國辦喪事去。

    ”管仲說:“有您哥哥,您就别去了,省得叫人家說閑話。

    ”鮑叔牙雖說是管仲的好朋友,可是他為了自己的主人,就睜大了眼睛說:“管仲!各人有各人的事,你管得着嗎?”旁邊的士兵們挺兇地吆喝着,好像就要動手似的。

     管仲不敢多說,退下來了,偷偷地拿起弓箭,對準了公子小白,“嗖”的一箭射過去。

    公子小白大叫一聲,口吐鮮血,倒在車裡。

    鮑叔牙趕緊去救,大夥兒一見公子小白直挺挺地躺在車裡,眼看活不成了,全哭了起來。

    管仲急急忙忙帶着人馬逃跑,跑了一陣,想着公子小白已經給射死了,公子糾的君位穩了,就不慌不忙地保護着公子糾回到齊國去。

     誰知道公子小白并沒有死。

    管仲這一箭,恰巧射中他的帶鈎,他吓了一大跳,又怕再來一箭,故意大叫一聲,咬破舌頭,口吐鮮血,倒在車裡。

    等管仲走遠了,他才睜開眼睛,松了一口氣。

    鮑叔牙叫人抄小道兒使勁地跑。

    管仲還在路上,他們早已到了都城臨淄了。

     鮑叔牙跟大臣們争論着要立公子小白。

    有的說:“已經派人上魯國接公子糾去了,怎麼可以立别人呐?”有的說:“公子糾大,照理應該立他。

    ”鮑叔牙說:“齊國連着鬧了兩回内亂,這會兒非立一位頂有能耐的公子不可。

    要是讓魯國立公子糾為國君,魯國準得以恩人自居,以後齊國還得聽魯國的了。

    這怎麼行啊?”大夥兒聽了這話,覺得也有道理,就立公子小白為國君,他就是齊桓公(桓huán);一面打發人去對魯國說,齊國已經有了國君,請别送公子糾來了。

     可是魯國的兵馬已經到了齊國地界,齊國就發兵去抵抗。

    魯莊公就是泥人兒,也有土性子,這一氣呀,可就跟齊國打起來了。

    沒想到打了個敗仗,魯國的大将差點兒喪了命。

    魯國的兵馬敗退下來,齊國還奪去了魯國的一大片土地。

     魯莊公吃了敗仗,正沒法兒收拾,齊國又打上門來了,要魯國殺了公子糾,交出管仲,才跟以前一樣地和好,要不,決不退兵。

    齊國多強啊,魯國沒有法子,都依了,就逼死了公子糾,拿住管仲。

    魯國的謀士施伯說:“管仲本事大,别放他活着回去。

    ”齊國的使者央告說:“他射過國君,國君要報一箭之仇,非親手把他殺了不能解恨。

    ”魯莊公隻好把管仲裝上囚車,連同公子糾的人頭交給了齊國的使者,讓他押回齊國去。

     管仲在囚車裡想:“讓我活着回去,那準是鮑叔牙的主意。

    魯君勉勉強強把我交給了使者,可是謀士施伯是不同意的。

    萬一魯君後悔,派人追上來,那怎麼辦呐?”他就在路上編了一支歌兒,教随從的人唱。

    他們一邊唱,一邊趕路,越走越帶勁兒,兩天的路程一天半就走完啦。

    趕到魯莊公真後悔了,再叫人追上去,他們可早出了魯國地界了。

     管仲到了齊國,好朋友鮑叔牙親自到城外來迎接他,還把他介紹給齊桓公。

    齊桓公說:“他拿箭射我,要我的命,你還叫我用他嗎?”鮑叔牙說:“那會兒他是公子糾的人,自然幫着公子糾。

    論本領,他比我強得多。

    主公要是能夠用他,他準能給您做大事,立大功。

    ”齊桓公完全聽他師傅的話,拜管仲為相國(相當于後來的宰相),鮑叔牙反倒做了他的副手。

     一鼓作氣 齊桓公拜管仲為相國的消息傳到魯國,魯莊公氣得直翻白眼。

    他說:“我當初真不該不聽施伯的話,把管仲放了。

    什麼射過小白,什麼要親手殺他才解恨,他們原來把我當作木頭人兒,捏(niē)在手裡随便玩兒,随便欺負,根本就沒把魯國放在他們的眼裡。

    照這麼下去,魯國還保得住嗎?”他就開始練兵,鑄造兵器,打算報仇。

     齊桓公聽了,想先下手,就要打到魯國去。

    管仲攔着他說:“主公才即位,本國還沒安定,列國還沒交好,老百姓還不能安居樂業,怎麼能在這會兒去打人家呐?”齊桓公可正為着剛即位,想露(lòu)一手,顯得他比公子糾強,好叫大臣們服他。

    要是依着管仲,先把政治、軍隊、生産一件件都辦好了,那還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呐。

    公元前684年,齊桓公就拜鮑叔牙為大将,帶領大軍,一直往魯國的長勺(古地名;勺sháo)打過去。

     魯莊公氣了個半死,臉紅脖子粗地對大臣們說:“齊國欺負咱們太過分了!施伯,你瞧咱們是非得拼一下子不可吧?”施伯說:“我推薦一個人,請他來帶兵,準能對付齊國。

    ”魯莊公急着問他:“誰呀?快去請他來!”施伯說:“這人姓曹名刿(guì),從小跟我交好,挺有能耐,文的武的全行。

    要是咱們真心去請他,他也許肯出來。

    ”魯莊公馬上派施伯去請曹刿。

     施伯見到了曹刿,把本國被人欺負的事說明白了,一定要他出來給本國出點力氣。

    曹刿是個平民,家裡又窮,笑着說:“怎麼?你們做大官、吃大魚大肉的,還要跟我們吃野菜的小百姓商量大事嗎?”施伯賠着笑說:“好兄弟,你别這麼說了。

    國家要緊,全國人的性命要緊!”他一死兒地央告,怎麼也得請曹刿幫助國君過這道難關。

    曹刿見他這麼誠懇,就跟着他去見魯莊公。

    魯莊公問曹刿怎麼才能打退齊國人。

    曹刿說:“全國上下一心,就能打退敵人。

    至于到底怎麼打,那可說不定。

    打仗是個活事兒,要随機應變,沒有一成不變的死法子。

    ”魯莊公信任施伯,也就相信曹刿有本領,當時就拜他為大将,帶着大軍一塊兒上長勺去抵抗齊兵。

     他們到了長勺,紮下軍營,擺下陣勢,遠遠地對着齊國的兵營。

    兩國軍隊的中間隔着一片平地,好像是一條很寬的幹了的大河,兩邊的軍隊好像是挺高的河堤,隻要兩邊往中間一倒,就能把這條河道填滿。

    鮑叔牙上回打了勝仗,知道對面不敢先動手,就下令打鼓,準備沖鋒。

     魯莊公一聽見對面的鼓聲響得跟打雷似的,就急着叫這邊也打鼓。

    曹刿攔住他說:“等等。

    他們打赢了一回,這會兒正在興頭上。

    咱們出去,正合了他們的心意,不如在這兒等着,别跟他們交戰。

    ”曹刿就下令,不許嚷,不許出去,光叫弓箭手守住陣腳。

    齊兵随着鼓聲沖過來,可沒碰上對手,瞧瞧對方陣勢穩固,沒法打進去,就退回去了。

     過了一會兒,齊兵又打鼓沖鋒。

    對手呐,好像在地下紮了根似的,動也不動,一個人都沒出來。

    齊兵白忙了半天,人家不跟你打,使不出勁兒去,真沒有意思,嘴裡直唠叨。

    鮑叔牙可不灰心,他說:“他們不敢打,也許是等着救兵呐。

    咱們再沖一回,不管他們出來不出來,一直沖過去,準能赢了。

    ”這就打第三通鼓了。

     齊兵已經白沖了兩次,都膩煩了。

    他們以為魯兵不敢交戰,沖出去有什麼用呐。

    可是命令又不能不依,去就去吧,大家都懶洋洋地提不起勁兒來。

    誰知道對面忽然“咚咚咚”鼓聲震天響,魯國的将士“嘩”一下子都沖出來,就跟雹子打荷葉似的,把齊國的隊伍打得粉碎。

    齊兵拼命回頭逃,魯莊公就要追上去。

    曹刿說:“慢着,讓我瞧瞧。

    ”他就站在兵車上,手搭涼棚往前瞧,細細瞧了一回,又下來看看敵人的車印和腳印,才跳上車去,發命令說:“快追!一直追上去!”就這麼追了三十裡地,把敵人趕得遠遠的,得着了好些齊國的兵器和車馬。

     魯國打了個大勝仗。

    魯莊公可不明白,他問曹刿:“頭兩回他們打鼓,你為什麼不讓咱們也打鼓?”曹刿說:“臨陣打仗全憑一股子勁兒。

    打鼓就是叫人起勁兒。

    打頭一回鼓,将士頂有勁兒,第二回就差了。

    第三回就是鼓響得怎麼厲害,也沒有多大的精神了。

    趁着他們沒勁兒的時候,咱們&lsquo一鼓作氣&rsquo打過去,怎麼不赢呐?”魯莊公和将士們都點頭,可是大夥兒還不明白人家逃了為什麼不立刻追上去呐?曹刿說:“敵人逃跑也許是個計,說不定前面還有埋伏,非得瞧見他們車輪子印亂了,旗子也倒了,才能夠毫無顧慮地追上去。

    ”魯莊公挺佩服地說:“你真是個精通兵事的将軍。

    ” 齊桓公打了敗仗,自己認了輸,向管仲認錯,願意聽他的話。

    管仲就請齊桓公對外跟列國諸侯交好,對内整頓内政,發展生産。

    齊國又跟魯國講了和,還把從魯國奪來的田地退還給人家。

    接着,齊國就一個勁兒地開鐵礦,造農具,開荒地,多種莊稼,由公家大量地曬鹽,鼓勵老百姓下海捕魚。

    齊國的東邊就是海,曬鹽捕魚,極其方便。

    離海岸較遠的諸侯國,沒有魚吃倒也罷了,沒有鹽那可怎麼過日子呐?他們隻好向齊國交好,拿糧食去換齊國的鹽。

    齊國因為齊桓公重用了管仲和鮑叔牙,越來越富強了。

    沒有幾年工夫,齊桓公當真做了諸侯的首領。

     老馬識途 公元前679年,齊桓公約會諸侯共同訂立盟約。

    盟約上最要緊的有三條:第一條是尊重天王,扶助王室;第二條是抵禦外族,不準他們向中原進攻;第三條是幫助弱小的和有困難的諸侯。

    十多個中原諸侯國參加大會,訂立盟約,大夥兒都尊齊桓公為霸主(霸主是諸侯領袖的意思)。

     可是南方有個大國叫楚國(在湖北),不但不參加中原的聯盟,還把鄭國拉過去了。

    齊桓公正跟管仲商議着怎麼去征伐楚國,沒想到北方的燕國(國都在北京大興)派使者到齊國來讨救兵,說北邊的山戎打進來了,來勢非常兇猛。

    燕國打了幾個敗仗,眼瞧着老百姓都要給山戎殺害了,央告霸主快發兵去救。

    管仲對齊桓公說:“主公要征伐楚國,得先打退山戎。

    北方太平了,才能夠專心對付南方。

    ”齊桓公就率領大隊人馬,往北方去支援燕國。

     公元前663年,齊國的大軍到了燕國,山戎早已逃回去了,搶走了一批壯丁女子和無數值錢的東西。

    管仲說:“山戎沒打就走,等到咱們一走,他們準又進來搶劫。

    要安定北方,非打敗山戎不可。

    ”齊桓公就決定再向前進。

    燕國的國君燕莊公,要帶領燕國的人馬作為前隊,打頭陣。

    齊桓公說:“貴國的人馬剛跟山戎打了仗,已經辛苦了,還是放在後隊吧。

    ”燕莊公說:“離這兒八十裡地,有個無終國(在河北玉田),跟我們一向很好。

    要是請無終國出兵幫助我們,我們就有了帶路的了。

    ”齊桓公立刻派使者帶着禮物去請無終國的國君。

    無終國答應了,願意做向導,派了一位大将帶着一隊人馬來支援燕國和齊國。

     齊桓公請無終國的人馬帶路,把山戎打敗了,救出了不少被山戎擄去的青年男女。

    山戎的老百姓投降了中原,山戎的大王密盧逃到孤竹國(在河北盧龍到遼甯朝陽一帶地方)借兵去了。

    齊桓公和管仲決定再去征伐孤竹國。

     三國的人馬就又往北前進,到了孤竹國附近的地方,就碰到了山戎的大王密盧和孤竹國的大将黃花。

    他們每人帶着一隊人馬前來對敵,又給齊國的大軍乒乒乓乓地打了個落花流水。

    齊桓公一瞧天不早了,就安營下寨,打算休息一夜,明天再去攻打孤竹國。

     到了頭更天的時候,士兵們帶着孤竹國的大将黃花來見齊桓公。

    齊桓公一看,他跪在地下,雙手捧着一顆人頭,就問他:“你來幹什麼?”黃花兩隻手高高舉起,奉上人頭,自己耷拉着腦袋說:“我們的大王答裡呵不聽我良言相勸,非得幫助山戎不行。

    這會兒我們打了敗仗,答裡呵把老百姓帶走,親自到沙漠去請救兵。

    我就殺了山戎的頭子密盧來投降,情願在大王手底下當個小卒子。

    我情願帶路去追趕答裡呵,省得他回來報仇。

    ”齊桓公和管仲把那顆人頭仔細瞧了一陣子,又叫将士們認了認,還真是山戎大王密盧的腦袋,這就斷定他們内部起讧,窩裡反了,就把黃花留下。

     第二天,齊桓公和燕莊公跟着黃花進了孤竹國的都城,果然是一座空城。

    他們更加相信了黃花的話。

    齊桓公怕答裡呵逃遠了,馬上叫燕莊公帶着燕國人馬守住孤竹國的都城,自己率領全部人馬跟着黃花去追答裡呵。

    黃花在前頭帶路,中原的大軍在後頭跟着,浩浩蕩蕩,一路趕去。

    到了掌燈的時候,他們來到一個地方,當地人把它叫“迷谷”。

    隻見平沙一片,就跟大海一樣,一眼望去沒邊沒沿。

    别說是在晚上,就是在大天白日,也分不出東南西北來。

    中原人哪兒到過這樣的地方,大夥兒全迷了道兒。

     齊桓公和管仲急得什麼似的,趕緊去問黃花。

    嗬!哪兒還有他的影兒?他已經跑了。

    大夥兒才知道中了黃花的詭計了。

    原來黃花殺了山戎的頭子密盧,倒是真的;投降中原可是假的。

    管仲說:“我聽說北方有個&lsquo旱海&rsquo,是個很險惡的地方,恐怕就是這兒,不可再走了。

    ”齊桓公立刻下令收兵。

    天一會兒比一會兒黑,又碰上冬天,西北風一個勁兒地刮着,大夥兒凍得直打哆嗦。

     往後越來越黑,真是天昏地暗,什麼也瞧不見。

    他們就在這沒邊沒沿黑咕隆咚的迷谷裡凍了一夜。

    膽小的和怕冷的小兵已經死了好幾十個。

    好容易盼到天亮,可是又有什麼用呐?眼前還是黃澄澄的一片平沙,罩着灰撲撲的一層霧氣,道兒在哪兒呐?這塊鬼地方連一點兒水都沒有,要是走不出去,别說餓死,渴也得把人渴死。

     大夥兒正在不知道怎麼辦才好的時候,管仲猛然想出一個主意來了。

    狗,鴿子,還有蜜蜂,不管離家多遠,向來不會迷路的。

    他就向齊桓公說:“馬也許認得路。

    不如挑幾匹當地的老馬,讓它們在頭裡走,咱們在後頭跟着,也許能走出這塊地方。

    ”齊桓公說:“試試瞧吧。

    ”他們就挑了幾匹老馬,讓它們領路。

    這幾匹老馬不慌不忙地、自由自在地走着,真的,老馬識途,領着大隊人馬出了迷谷,回到原來的路上。

    大夥兒這才透了一口氣。

     齊桓公的大隊人馬出了迷谷,走到半路,遠遠瞧見一批老百姓走着,好像搬家一樣,就派個老兵扮作逃難的老百姓去問他們:“你們這是幹什麼啊?”他們說:“我們的大王打退了燕國的人馬,下了命令叫我們回去。

    ”齊桓公和管仲探聽到這個消息,才知道當初所瞧見的空城也是黃花和答裡呵使的詭計。

    管仲想了想,也使了個計策,他叫一部分士兵扮作孤竹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