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漢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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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

    公元23年,他們到了長安城下,争着要進城去,有的就在城外放起火來。

    城外燒着大火,照到城裡,城裡也有人放起火來,火燒到了未央宮,衆人鬧鬧嚷嚷地都擁了進去。

    王憲他們也進了宮,要殺王莽。

    新朝的将軍王邑、王林、王巡這幾個王家将帶着宮裡的士兵四面抵抗。

     王莽知道自己的末日到了,他就穿着皇帝的禮服,手裡拿着一把短刀,坐在宣室前殿,死守着六十萬斤黃金和别的珍寶,一動不動。

    朝廷上的公卿大臣跟着他在一起待着。

    王莽自己安慰自己說:“天理在我這兒,漢兵能把我怎麼樣?”别的人又是流淚,又是歎氣,心裡隻想着:“什麼天理不天理,能不死就好!”這麼挨過了一個晚上。

     第二天,火燒到前殿來了。

    外面喊殺聲一陣高過一陣,很吓人。

    大臣們忙扶着王莽離開了六十萬斤黃金,躲到太液池裡的一座樓台上。

    那樓台叫“漸台”,四面都是水,隻有一座橋可通過去,火是燒不到這兒來的。

    在漸台陪着王莽的還有一千多人。

     王邑、王林、王巡他們日夜不停抵抗,累得有氣無力,手底下的士兵死的死,傷的傷,差不多全完了。

    王憲的兵将呼啦沖了進來。

    王邑他們聽說王莽在漸台,就到水池子那邊去保護他。

    可是士兵們沒了,光杆兒将軍雙拳難敵對手。

    結果,他們全給殺了。

     這時候,漸台周圍全是人,裡裡外外圍了好幾層。

    台上的将士還往下射箭,大夥兒沒法上去。

    直到台上的箭射完了,下面的人才呐喊着擁上去。

    長槍、短刀、鐵耙、木棍都使上,肉搏開始了。

     太陽下山的時候,衆人終于攻進了台上的内室,保護着王莽的幾個大臣都死了。

    大家擁上去,咔嚓一刀,就把王莽殺了。

    王莽死的時候,頭發和胡子都是半截黑半截白的。

    有個校尉割下王莽的腦袋,拿去向王憲報功。

     王憲又找到了那顆鑲了一隻角的傳國玉玺。

    他就不再做校尉,自封為“漢大将軍”。

    擁到長安城裡的幾十萬人沒有頭兒,一聽說王憲是漢朝大将軍,就都算是他的部下了。

    王憲的勢力突然大了起來。

    王憲得意得沒法提,他把自己的一部分士兵留在宮裡作為衛隊,吩咐别的将士和小兵都駐紮在外邊。

    他拿着玉玺,穿上王莽穿過的龍袍,戴上王莽戴過的冠冕,用起了天子的旗子和車馬,把王莽的後宮都收下來作為自己的後宮。

    他就這麼得意忘形地做起皇帝夢來了。

     過了兩天,劉玄派來的将領申屠建和李松到了。

    他們聽說玉玺在王憲那兒,就向他要,他可不肯給。

    申屠建和李松查出來王憲使用天子的旗子和車馬,就把他殺了,收了傳國玉玺,然後向劉玄報告接收長安的情況。

     劉玄覺得王莽一死,全國沒有第二個皇帝,自己的江山可以坐定了。

    小小的宛縣不能作為都城,他就打算遷都到長安去。

    這時候,王匡已經打下了洛陽,還把那個跟他同名同姓、傷了一條腿的太師王匡也殺了。

    劉玄手下的将士都是關東人,一聽到洛陽也給打下了,那份高興就不用提了。

    他們說:“長安太遠,不如遷都到洛陽吧。

    ”劉玄本來沒有一定的主張,就聽了将士們的話,決定遷都洛陽。

    可是洛陽剛打過仗,宮殿破壞得實在太厲害,得先修理一下才好。

    劉玄不敢重用劉秀,不想讓他再去打仗立功,可這修理房子的碎煩事兒不妨讓他去辦。

    他就派劉秀為司隸校尉,帶着一些人到洛陽去修理宮殿。

     劉秀到了洛陽,還是像在宛縣那樣,做事很有精神,天天有說有笑的。

    可是到了晚上,他喜歡清靜,一個人待在屋子裡,不讓别人進去,隻有馮異是個例外。

     這個馮異是父城人(父城在河南寶豐東),原是新朝的一個将軍,很懂得兵法戰策,替王莽管着五個縣,還幫着父城縣令守城。

    劉玄派劉秀來打父城,可馮異堅守着,沒讓他打進去。

    有一天,馮異出外巡視,不料被劉秀手下士兵捉住。

    劉秀審問他,就覺得這個人老練沉着,文武全能,不同一般人。

    馮異也看出劉秀有心胸,志氣遠大,打心裡佩服。

    後來他就歸附了劉秀。

    劉秀看他能力出衆,讓他當了主簿(掌管文書,相當于秘書長),把他當作心腹。

    有一天,馮異發現劉秀的枕頭濕着一大片,就猜出了劉秀的心事,一定是想他哥哥劉呐。

    他苦苦地勸告劉秀别太傷心。

    劉秀急忙擺擺手,對他說:“請你千萬别說出去!” 王莽的新朝被推翻了,各地方的人馬互不相讓,都說自己的功勞大,都想掌大權。

    他們互相攻打,各搶各的地盤,害得老百姓叫苦連天。

    這麼亂糟糟的天下怎麼能夠統一起來呐?劉玄本來是個傀儡皇帝,也沒有平定天下的才幹。

    劉秀是他的臣下,無權無勢,能幹出什麼大事來呐?正在這時候,有個太學生來找劉秀了,說願意幫助他平定天下。

    這個太學生是誰呐?他真有這個本領嗎? 豆粥麥飯 那個太學生名叫鄧禹,南陽新野人。

    他跟劉秀在長安同過學,比劉秀小七歲。

    兩個人挺合得來,成了知心朋友。

    鄧禹聽說劉秀在洛陽修理宮殿,就趕去找他。

    到了洛陽,才知道劉秀已經走了。

     原來,劉玄要安撫河北的各路兵馬,把這個差使交給了劉秀。

    劉秀就拿着大司馬的節杖,到河北去了。

    鄧禹就沿路追上去,一直追到邺城(在河南臨漳西),才把劉秀追上。

     同學好友見了面,那份高興勁兒就不用提了。

    劉秀說:“老朋友跑了這麼多的路趕來,為的什麼呀?”鄧禹說:“我想替您出點力,将來也好留個名。

    ”劉秀就留着他在一間屋子裡睡。

    鄧禹挺正經地說:“現在山東還沒安定下來,像赤眉那樣各占地盤的多得很。

    劉玄庸庸碌碌,自己沒有主張。

    他手底下的将士光知道貪圖财帛,沒有遠大的志向。

    你這麼下去,也成不了大事。

    依我說,不如搜羅人才,争取民心,創立高帝的事業。

    ”劉秀一聽,這話正說到了他的心眼兒裡了。

    第二天,他就吩咐手下人稱鄧禹為鄧将軍,還叫鄧禹跟他住在一個屋子裡,有事情好一塊兒商量。

     他們兩個的心思給另一個有心人琢磨出來了。

    那個人就是馮異。

    他也對劉秀說:“人心思漢,已經不是一天了。

    現在劉玄的将士們亂打一氣,老百姓很失望。

    一個人挨餓挨得久了,有點兒東西吃,就夠滿足的了。

    應當趕快派人分頭到各地,去給老百姓申冤,還能宣揚漢家的恩德。

    ”劉秀聽了很同意,就讓馮異他們到附近各縣去考察官吏,安撫百姓,釋放受冤的囚犯。

    他自己帶着部下,往北到了邯鄲。

     邯鄲有個漢朝宗室的子弟叫劉林,他見到劉秀,向他獻計說:“現在赤眉在河東(黃河東邊)駐紮,隻要掘開了河堤,把水灌到河東去,赤眉非淹死不可。

    ”劉秀一想,掘開了河堤,老百姓不也得遭殃嗎?用這種辦法,怎麼能奪取天下呐?就沒去理他。

    過了幾天,劉秀又帶着人到真定(在河北正定)去了。

     劉林碰了一鼻子灰,越想越别扭,就打算自己起兵,幹點大事。

    他找了一個算卦先生,叫王郎,請他算個卦,看是兇是吉。

    王郎看劉林噘着嘴,知道他有心事,就細細盤問起來。

    劉林把自己的打算說了出來。

    王郎說:“我有個主意。

    頭些日子,長安有個人自稱是漢成帝的兒子,名叫子輿,王莽說他是冒名頂替,把他殺了。

    你不妨冒充劉子輿,就可以号召天下了。

    ”劉林說:“你自己去冒充,不是一樣嗎?我來幫你登基。

    ”王郎一聽甭提多高興了,連忙說:“行!咱們說在頭裡,有福同享,有禍同當。

    ”這麼着,兩人就對天盟了誓。

     劉林聯絡了一些人,打起劉子輿的幌子,沒幾天工夫,真召集了好幾千人。

    他們就立王郎為天子,劉林為丞相,向鄰近的州郡發了通告。

    趙國以北,遼東以西,許多州縣都起來響應,王郎的勢力就突然強大起來。

    劉林還出了十萬戶的賞格,要捉拿劉秀。

     劉秀知道自己力量單薄,沒法跟王郎拼,回去的道又給截斷了,隻好再往北走,到了薊州(在天津薊縣;薊jì)。

    薊州有個叫劉接的,他貪圖那十萬戶的賞格,起兵響應王郎,要捉拿劉秀。

    劉秀他們慌慌忙忙跑出了南門,往饒陽(在河北安平東)方向走去。

    走到半路上,大夥兒都餓得肚子咕咕直叫。

    馮異向老百姓讨來半碗豆粥,送到劉秀跟前。

    劉秀捧起碗來,幾口就吞下去了,好像從來沒吃過這麼香的東西。

    好不容易磨蹭到饒陽,大夥兒餓得頭昏眼花,都支持不住了。

     劉秀看到路邊有一座傳舍(就是驿站),有了主意,就叫大夥兒大模大樣地走進去,冒充是王郎的使者,吩咐傳舍裡的官員趕快擺飯。

    飯擺上了,随從的人一瞧見有了吃的,大夥兒就搶開了。

    傳舍裡的官兒起了疑,心想:“哪兒有這号使者?怕是冒充的吧?”他就一邊敲鼓一邊喊:“邯鄲将軍到了。

    ”大夥兒一聽,臉都白了。

    劉秀一想,逃也逃不了啦,索性壯着膽子對那個官員說:“請邯鄲将軍進來見我!”那個官員哪兒去找邯鄲将軍呐,隻好支支吾吾敷衍了幾句了事。

    劉秀他們吃完了飯,又大模大樣地離開了傳舍。

     往哪裡去呐?劉秀聽說信都(在河北冀縣東北)太守任光不肯投降王郎,就帶着大夥兒向信都方向走去。

    他們一路跑到南宮(在河北新河東南),偏巧天上下起大雨來,沒完沒了的,衣服全給淋濕了。

    瞧見道旁有個空的傳舍,他們就躲進去避一避雨。

    馮異抱來了一大捆柴火,又去找吃的去了。

    鄧禹見屋裡有現成的竈台,就忙着生起火來。

    不一會兒,火着旺了,劉秀忙着給大夥兒烘濕衣服。

    馮異打哪兒找來了一點麥子,大夥兒就七手八腳地煮成一鍋麥飯,半生不熟地就這麼吃了點兒。

    又歇了一會兒,雨停了,他們趕緊動身,像難民似的,又走了一百來裡地,才到了信都。

     信都太守任光跟和城(以前巨鹿郡的一部分)太守邳彤(pītóng)都不肯投降王郎。

    他們手裡也有點軍隊,可是已經成了孤軍,正擔心着對付不了王郎呐,一聽到劉秀他們到了,不由得都高興起來。

     “銅馬皇帝” 任光和邳彤把劉秀他們接進信都,大夥兒商議怎樣對付王郎。

    邳彤說:“隻要大司馬登高一呼,召集信都、和城兩郡各縣的兵馬,一定能打敗王郎。

    ” 劉秀就用大司馬的名義,召集人馬,果然得到了四千精兵。

    任光發出通告說:“王郎冒充劉氏宗室,誘惑人民,大逆不道。

    大司馬劉公從東方調百萬大軍前來征伐。

    一切軍民人等,反正的,既往不咎;抗拒的,決不寬容!”他派騎兵把這個通告分發到巨鹿和附近各地。

    老百姓看到了通告,紛紛議論,把消息越傳越遠。

    王郎手下的兵将聽了都害怕起來,好像大禍臨頭似的。

     劉秀帶着四千精兵,又打下了鄰近幾個縣城,聲勢慢慢地大起來。

    沒過多少日子,又有不少地方首領起兵來投靠他。

    劉秀慷慨得很,不但封他們為将軍,有的還封為列侯。

    這麼七拼八湊,他總算有了十幾萬人馬,他就率領這些人馬去進攻巨鹿。

     正好,劉玄也派兵來攻打王郎。

    兩路大軍聯合起來,連着攻打了一個多月,還不能把巨鹿城打下來。

    有幾個将領說:“咱們何必在這兒多耗日子呐?不如直接去攻打邯鄲。

    打下了邯鄲,殺了王郎,還怕巨鹿不投降嗎?”劉秀采納了他們的意見,留下一部分人馬繼續圍攻巨鹿,自己帶領着大軍去攻打邯鄲,接連打了幾個勝仗。

    王郎的部下支持不住,開了城門,把漢軍迎進城去。

    劉秀占領了邯鄲,殺了王郎,劉林可逃得不知去向了。

     劉秀進了邯鄲宮殿,檢點公文,都是各郡縣的官吏和大戶人家跟王郎來往的文書,其中大多是奉承王郎,說劉秀壞話的。

    劉秀特意在将士們面前把這些文書全都燒了。

    有人說:“哎呀,反對咱們的人都在這裡頭呐。

    現在連人名都查不到了。

    ”劉秀說:“燒了這些文書,好讓人家安心!”大夥兒這才明白過來,全都佩服劉秀胸懷開闊。

     劉秀的隊伍越來越大。

    他重新編排人馬,整頓隊伍,讓士兵們随個人的心願分配到各營裡去。

    許多士兵都說:“願意撥在大樹将軍的部下。

    ”劉秀奇怪了,這“大樹将軍”到底是誰呀?一打聽,原來是馮異的外号。

     馮異從來不說自己的長處,上陣打仗,他總跑在頭裡。

    到了休息的時候,将軍們免不了要聊聊打仗的經過。

    他們團團坐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語,說個沒完。

    有時候為了争功,甚至各不相讓,鬧得臉紅脖子粗。

    每到這時候,馮異就偷偷地溜了,一個人坐在大樹底下躲着。

    因為他不止一次地躲在大樹底下,軍隊裡就都稱他為“大樹将軍”。

    劉秀聽了士兵們的話,對“大樹将軍”馮異就更加尊敬了。

     劉秀打下了邯鄲,消滅了王郎。

    劉玄就派使者來見劉秀,封他為蕭王,還吩咐他撤兵回去。

    劉秀手下的将領聽說了,都急得什麼似的,跑來對劉秀說:“劉玄遷都到了長安,隻知道享樂。

    再說全國各處起義的人馬,有幾萬的,有十幾萬的,甚至有幾十萬的,劉玄壓根兒沒法對付他們,他長不了。

    大王現在平定了王郎,隻要登高一呼,準能天下響應。

    為什麼把天下讓給别人呐?您千萬不可聽他的呀!”劉秀聽了搖搖手,叫他們别再往下說。

    劉秀出去對劉玄的使者說:“王郎雖然滅了,河北還沒平定,我一時還不能動身。

    ” 劉秀把劉玄的使者打發走了,他就決定留在河北,打出自己的地盤。

    于是,他調集了各郡的兵馬,跟當地的銅馬軍打起來。

     這銅馬軍本來是河北一帶的農民造反以後湊起來的。

    隊伍的頭兒把大山大河當成自己的名字,一個叫東山荒秃,還有一個叫上淮況,挺怪的。

    他們打仗也怪,來得快,跑得也快,像打遊擊似的。

    和銅馬軍同時造反的還有好幾十家隊伍,頭領的名字也很特别,像城頭子路、校三老什麼的。

    他們占了一個地方,就立個名号,占地為王,然後就到處打仗,搶了東西就自己用。

    這麼一來,河北一帶沒人管得了,就亂了套了。

    劉秀想在河北立住腳,讓局面平定下來,就非把這些隊伍壓下去不可。

     這些農民軍雖然人數不少,可沒有合起來,都自己打自己的。

    彼此之間還防備着,糾紛不斷。

    劉秀瞅準了這個空子,就打算拉一個打一個,各個擊破。

    他先和城頭子路他們聯絡,說願意和他們一起幹。

    城頭子路挺高興,表示擁護他。

    這一來,好些家都跟着過來了,劉秀在當地的名氣就大了,加上他對人和氣,出手大方,讓那些頭領都當了官,所以人緣越來越好。

    手底下的人馬不斷擴大。

     劉秀有了實力,就決定打擊最強的銅馬軍。

    公元24年秋天,漢軍和銅馬軍在束鹿(在河北石家莊東)打了一場大仗。

    劉秀打仗有經驗,他看銅馬軍來勢不小,就下令緊閉營寨,不許出戰,然後派一隊人馬偷偷出去,繞到敵軍後面,把糧道給占了。

    這一來,銅馬軍慌了神兒,雙方對峙了一個月,銅馬軍因為糧草沒了,隻好退兵。

    劉秀這才下令追擊,打了一個大勝仗。

    銅馬軍不服氣,又聯絡了一批人馬反撲過來。

    這一次,劉秀把兵力集中起來,和銅馬軍硬碰硬地打起來。

    結果,銅馬軍亂糟糟的,又吃了敗仗。

    沒路可走了,這支起義軍全部投降,歸順了漢軍。

     劉秀把銅馬軍的人都收編進來,把原來的頭領都封了侯,還讓他們當頭兒,管原來的部下。

    那些人都高興得别提。

    有些不服管的,後來又湊起來,自己立了個叫孫登的當皇帝,可很快就垮了,這夥人隻好也投靠了劉秀。

    河北一帶都成了劉秀的地盤,他的軍隊就擴充到了幾十萬人,威信沒人能比。

    到了這時候,誰還敢小瞧他呐?消息傳開,大家都覺得劉秀不得了,連劉玄管着的關中一帶人,都管劉秀叫“銅馬皇帝”。

    因為他是靠收編銅馬軍強大的。

    大家都佩服劉秀,不願意聽更始皇帝劉玄的了。

     劉秀到了河内郡(在河南武陟、沁陽一帶),就把這裡當成根據地。

    他正要向北去平定燕、趙,不想這個時候,有消息傳來,說劉玄和赤眉軍又打起來了。

    原來劉玄從宛縣遷都到洛陽的時候,派使者去叫赤眉軍歸順他。

    這赤眉軍大都是老實的農民,沒有活路了才起來造反的,并不想争什麼地盤。

    樊崇壓根兒沒有做皇帝的打算。

    因此,一聽到劉玄做了皇帝,恢複了漢朝,他們就按兵不動了。

    聽說更始皇帝派人來了,樊崇就帶着二十幾個首領跟着使者到了洛陽。

     劉玄給樊崇封了個挂名兒的列侯,可不給二十幾萬赤眉軍将士發糧饷。

    結果好多人都跑了,隊伍眼看着要散架。

    樊崇急得直上火,他們對劉玄大失所望,也不想讓劉玄管着,就找個機會逃了回去。

    偏巧這個時候,劉玄他們内部鬧起了内讧。

    樊崇趁着這個機會,就決定跟劉玄幹一下子,把人馬聚集起來,也來奪取天下。

     争先恐後 公元24年開春,劉玄從洛陽又遷都到了長安。

    他也許是覺得洛陽不如長安安全。

    剛到長安的時候,劉玄還挺像回事,下令将士不得搶劫,讓百姓安居樂業,一切照常。

    軍隊紀律很好,長安的秩序也沒亂。

    劉玄就給功臣加封,把原來漢室的貴族請出來做官,還派軍隊把周圍的豪強武裝消滅的消滅,收編的收編,關中地面的局勢也就穩定下來。

     劉玄得意極了,跟着就擺起了皇帝的譜,在宮裡吃喝玩樂,整天和妃子們在一起享受,對國事也不愛管了。

    朝廷上的雜事都交給他的老丈人趙萌。

    趙萌掌握了大權,架子十足,把原來綠林軍的将士們不放在眼裡。

    這就引起了不滿。

    都是造反起的家,出生入死的,功勞都有份,憑什麼你就那麼霸道呐?這麼一想,大家夥兒就分了心,隊伍就分裂了。

     劉玄本來能力一般,沒什麼大本事,靠着姓劉的本錢當了皇帝,瞧不起他的多得是。

    領兵在外的那些将領,一直都不聽他的,自己占了一塊地盤,就發号施令,劉玄也沒轍。

    駐紮在關中的,像王匡、張卬、申屠建幾個,也都成了土霸王。

    這些人指揮打仗還行,可對國事就外行了。

     看着劉玄一天不如一天,樊崇就率領二十萬赤眉大軍,往西攻入了函谷關(在河南省靈寶南),分幾路朝着長安打過來。

    劉玄大吃一驚,忙着調集人馬抵抗。

    各路人馬打成一團,剛穩定的關中就又亂了。

     劉秀在河内一得到消息,就知道劉玄敵不過樊崇,長安一定保不住。

    他就打算派鄧禹往西邊去打樊崇,幫幫劉玄。

    可是劉玄的大将朱鲔還在洛陽,他可是劉秀的死對頭,當初主張殺劉的就是他。

    他要是知道河内空虛,随時可以打過來。

    劉秀自己又想去平定燕、趙,他自己走了,那麼叫誰把守河内呐?他就問鄧禹有什麼主意。

    鄧禹說:“從前高帝信任蕭何,囑咐他守住關中,供應軍糧,征集士兵。

    高祖才能夠一心一意地在前方打仗,去收服山東,終于成了大事。

    河内地勢險要,北通上黨,南近洛陽,要挑個文武全才的人守在這兒才行。

    ”劉秀完全同意,說:“你看讓誰守在這兒合适呐?”鄧禹說:“再沒有比寇恂(xún)更合适的了。

    ” 寇恂是上谷昌平人(昌平在北京北部),他不但能帶兵打仗,還讀過好些書,喜歡研究學問,懂得治國的道理,是個文武雙全的材料。

    劉秀聽了鄧禹的話,就拜寇恂為河内太守,請他負責後方的事務。

    又拜大樹将軍馮異為孟津将軍,防備着洛陽朱鲔那邊。

    布置完了,他就分給鄧禹三萬兵馬,叫他進關去攻打赤眉軍,自己帶着大軍去平定燕、趙。

     寇恂留在河内,用心管理着内政,還吩咐各縣練兵,尤其是練習射箭。

    他讓人做了一百多萬支箭,養了兩千匹馬,征集了四百萬斛(一種量器;斛hú)軍糧,源源不絕地運到前方去。

    大夥兒都叫他“賽蕭何”。

    鎮守洛陽的朱鲔打聽到劉秀帶着大軍往北去了,果然趁着機會來進攻河内。

    不料,他正好碰上孟津将軍馮異,吃了個大敗仗。

    馮異和寇恂兩路兵馬合在一起,渡過河去,追着朱鲔打,一直追到了洛陽城下。

    朱鲔逃進城裡,讓部下把城門關得緊緊的,不敢再出來對敵。

    寇恂和馮異也不急着攻城,帶着大軍繞着洛陽城,耀武揚威地走了一圈。

     打這兒起,洛陽城裡人心慌慌,過日子也不踏實,白天都關着城門。

    洛陽那邊不安定,河内這邊可就安穩多了。

    劉秀有了一個鞏固的後方。

     寇恂、馮異派人把這邊的情況向劉秀去報告。

    不用說,劉秀特别滿意,将士們也都進來向他賀喜。

    大家要他趁此機會當皇帝,别再幫劉玄了。

    劉秀聽了直搖腦袋。

    有個将軍見他這樣,很着急,就理直氣壯地說:“大王虛心退讓,好是好,可是大王就不顧宗廟社稷了嗎?确定了名分,才好商議征伐大事。

    要不然,誰是主,誰是賊,誰應當征伐誰呐?”劉秀一看,原來是前鋒将軍馬武。

    馬武本來是綠林的一個首領,也是南陽人。

    劉秀不但信任他,而且跟他很親熱。

    可是劉秀覺得當皇帝還沒到時候,不肯答應。

    他說:“将軍怎麼說出這種話來?論罪名可以砍頭的呐。

    ”馬武不在乎地說:“将士們都這麼說。

    ”劉秀說:“那你就去告訴将士們,快别再這麼說了。

    ” 劉秀沒當皇帝,可這時候,别的地方有好幾個人已經自稱皇帝了。

    勢力最大的一個,是成都的公孫述。

    公孫述是茂陵人(茂陵在陝西興平東北),他父親本是漢朝的官員,他也就沾光,有了一個小官的職位。

    王莽篡位以後,派他到蜀郡當太守,他可就有了野心,想找機會在蜀地稱王稱霸。

     劉、劉秀在南陽起義的時候,公孫述就在成都招募了幾萬兵馬占據了一大塊地盤。

    後來劉玄派兵去攻打,公孫述仗着兵力強大,把劉玄的人馬打得大敗。

    打這兒起,公孫述的名聲更大了。

    他就自立為蜀王,當地的老百姓和鄰近的部族全都歸附了他。

    他的部下勸他當皇帝,他說:“做帝王要有天命的,我怎麼敢承當呐?”他的部下李熊說:“天命沒有一定。

    現在民心歸向大王,大王又有能力,還有什麼可遲疑的呐?”公孫述也就不再推讓,自己當了皇帝,拜李熊為大司徒,自己的兄弟公孫光為大司馬,公孫恢為大司空。

    關中起兵的豪強,聽到消息,也有不少人都來歸附公孫述。

    這麼一來,公孫述就有了幾十萬士兵。

     公孫述做了皇帝,消息一傳開,可叫跟着劉秀的那一班人着急起來。

    他們又去請求劉秀即位。

    劉秀把馮異找了來,問他的主意。

    馮異說:“劉玄的才能威望都不行,他的幾個重要的大臣都跑了,他失敗是一定的了。

    現在天下沒有主兒,人心惶惶。

    大漢的宗廟社稷還要不要,就在于大王了。

    依我看,大王應當接受大家的意見。

    ”劉秀說:“可我心裡老不踏實,有點怕,怕人不服我。

    ”馮異說:“那是因為大王一向做事慎重,才有的想法。

    ”劉秀高興地說:“聽你這麼一說,我的心裡踏實了,就順着人心吧!” 公元25年夏天,劉秀當了皇帝,就是後來的漢光武帝。

    那時候他三十一歲。

    漢光武帝覺得把洛陽當國都最合适,就派出大軍攻打洛陽。

    他還打發使者拿着節杖和诏書,到鄧禹軍中,拜他為大司徒。

    跟他共過事的将領們,像馮異、岑彭、寇恂、铫期(铫yáo)、馬武、祭遵(祭zhài)等等,都當了大官。

    他那個被害的哥哥劉,被追封為王。

     這時候,赤眉軍早已進了武關,離長安越來越近了。

    劉玄那邊已經是“火燒眉毛”,危急萬分。

    劉秀一面加緊攻打洛陽,一面注意長安那邊的動向,劉玄不行了,該琢磨怎麼對付赤眉軍了。

     攻占兩京 赤眉軍分成兩路向西進攻長安。

    劉玄派兵去抵抗,接連打了幾個敗仗,急得他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這時候,張卬、王匡他們也被鄧禹打敗了,逃回了長安。

    他們看劉玄撐不住了,就私下商議說:“赤眉說到就到,咱們沒法在這兒待下去了,不如趁早搶些财物,回南陽去再找路子。

    要是南陽也守不住,咱們就到大湖裡去做強盜,不愁沒吃沒喝。

    ”他們就派人去見劉玄,向他說了這個主意。

    劉玄很生氣,沒答應。

     張卬見劉玄不肯走,就想着發兵強迫他離開長安。

    他和申屠建幾個人密謀,要綁架劉玄,帶他離開長安。

    不料,劉玄得到了消息,先下了手,他假裝得了病,讓張卬他們進宮探望,想一塊兒殺掉他們。

    張卬他們進了宮,感覺氣氛不對,連忙退了出去,隻有申屠建沒走,劉玄就下令殺了申屠建,又發兵去打張卬。

    張卬也撕破臉皮,領着手下人到長安的街市上搶了一通,又打進皇宮,要抓劉玄殺了他。

    劉玄抵擋不住,慌慌張張地帶着妃子逃出皇宮,出了長安城,跑到老丈人趙萌的軍營裡。

    起義軍就這麼互相火并起來。

     劉玄逃到趙萌那裡,一想,像張卬、申屠建那麼受信任的将領都跟自己翻了臉,說不定還有人跟他們一樣,要搞政變。

    他看陳牧和成丹兩個人不對勁兒,就把他們召進來殺了。

    不想這樣一來,别的将領寒了心,都沖着劉玄來了。

    王匡資格最老,他帶着自己的部下攻進長安,與張卬合在一起,要跟劉玄算賬。

    劉玄還想掙紮一下,命令趙萌領兵反攻長安。

    雙方你來我往,打了一個多月。

    王匡、張卬守在城裡,糧草沒了,隻好撤出長安,往東邊跑了。

    劉玄又回到了長安。

     這時候,赤眉軍已經到了長安城外。

    前些日子,樊崇他們知道劉玄不行了,想另外立一個姓劉的人做皇帝。

    隊伍裡姓劉的人還真不少,一找就找出七十多個,其中有個叫劉盆子的小孩子,據說跟皇室的血統最近。

    他才十五歲,是給樊崇的部下看牛的,大夥兒都管他叫牛倌兒。

    樊崇就決定立他為天子。

    大夥兒讓劉盆子換身衣服。

    他不依,還哭着不走。

    結果隻好讓他披着頭發光着腳,破破爛爛地去見樊崇。

     劉盆子見了樊崇,不敢再使性,乖乖地穿上了小皇帝的衣服,戴上了小皇帝的冠冕。

    樊崇領着部下,共同立劉盆子為天子。

    文武百官向他朝見,窘得他不知道該怎麼應付。

    一退了朝,他趕緊換上了原來的衣服,溜到外面,要跟别的牛倌在一塊兒。

    大夥兒隻好把他留在屋子裡,吩咐手下人看緊了,别讓他随便出去。

     赤眉軍就打着漢天子劉盆子的旗号,來到長安城外,準備攻城。

    剛巧張卬和王匡帶兵從長安逃出來。

    他們無路可走,就歸順了赤眉軍,回過頭來領着赤眉軍打進了長安城東門。

    劉玄剛進長安,還沒穩住勁,聽說赤眉軍進來了,急得沒法可使,騎上馬從北門逃了出去。

    他跑到部下嚴本那裡。

    嚴本把他軟禁起來。

    過了些日子,赤眉軍的使者來到他跟前,傳着上面的命令,叫劉玄投降。

    使者又說,現在投降,還可以封王;過了二十天,他要投降也不允許了。

    劉玄隻好跟着使者到長樂宮去見劉盆子和樊崇。

    他光着上身,向劉盆子奉上了玉玺。

    劉盆子當然隻聽樊崇的,封劉玄為長沙王,讓他住在長安。

    更始政權就這麼完了。

    沒多久,劉玄也被赤眉軍的将領暗殺。

     長安打得熱鬧的這時候,漢光武帝正在攻打洛陽。

    他把朱鲔困在洛陽有好幾個月了,可還是打不下來。

    現在聽說劉玄那邊完了事,就派人勸朱鲔投降。

    朱鲔害怕當初自己主張殺劉的事,被劉秀記仇報複,不肯降。

    漢光武帝知道了,給他下了保證,不但不追究,還要重用。

    朱鲔這才放心,加上内無糧草,外無救兵,隻好帶着隊伍出來投降。

    漢光武帝讓他做了将軍,還封為侯。

    打下了洛陽,漢光武帝就把洛陽作為京都。

    他建的漢朝,曆史上叫東漢,或是後漢。

     漢光武住在洛陽很不放心。

    各地方自立為王,自立為帝的人還真不少,占據一塊小地方做土皇帝的,那就更多了。

    要想平定天下,非把這些割據的勢力消滅不可。

    他最不放心的,還是赤眉軍這一路。

    赤眉軍占領着長安,是個大威脅,就不知道領兵西進的鄧禹打的什麼主意,為什麼還不攻打長安呐? 鄧禹不但不攻打長安,反倒帶着軍隊越走越遠了。

    他對将士們說:“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