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記聞錄卷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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祗緣苦索金銀,凡狀貌魁梧者,或認為宦官、或認為富翁,執去極刑拷逼,十百千萬,不滿其欲。

    已而褴褛者令其剉草喂馬,故路少行人。

    二十九日,禮政府出示,勒文武官員舉貢生儒耆老等勸進,擇定四月十七登極。

    自四月十一起,百官到午門外習郊天、祭地、即位、頒诏等儀。

    僞丞相又謂闖賊雲:草诏須得一名公,因薦楊廷監、周鐘俱可;乃兩人互相争草,幾至攘臂,不知有愧恥矣。

    是時,凡受僞職者,門上皆貼欽授某官,每日碌碌習儀,不遑夾打。

    至十二日,忽報西平伯吳三桂大兵臨城;闖賊見報,即發精兵三千出敵。

    行至通州,遇吳兵三百餘騎,賊兵輕敵急戰,遂至大敗,逃回者不過數人。

    報到,闖賊大駭,即與其黨共議,謂吳兵強勁,我兵如何小觑!衆但唯唯。

    闖賊憤怒,大叫:昔日之言何言也!即出令箭一枝,往親征。

    明日五鼓,齊發。

    衆賊聞令,皆大恸,怨聲載道。

    十三日黎明,起兵出齊化門,闖賊身穿青布箭衣,戴金頂大帽,黃靴黃傘。

    在京官民人等跪送,東皆新授僞官,西皆百姓,觀者如堵。

    闖賊向被箭傷左目,已成一漏,日夜流血。

    是日兵至通州,即遇吳兵,且戰且走,誘之深入,方與鏖戰,伏兵四起,賊兵大敗,殲其精銳十之八九。

    先是,南人在京遇變,無不思歸者,乘此間隙,假扮乞丐,乃得逃回。

    二十五日,闖賊收集餘黨,複入都城,大肆劫掠。

    二十九日,草草登極,頒僞诏。

    三十日,聞北兵将至,知京城難以久居,遂放火殺人,劫掠婦女;宮殿民房,盡行燒毀。

    五鼓出城,仍逃入秦中。

    凡受賊僞命諸臣,親見其貼欽授銜于門者,開例于後;稍屬風影,概不敢列。

    吏政府(即吏部)大堂宋企郊,文選司楊枝起,考功司郭萬象,驗封司熊文舉,稽勳司侯佐,司務葉澍。

    戶政府(即戶部)大堂楊正休,少堂張璘然,從事(即主事)金震生、介松年,司務魏學濂。

    禮政府(即禮部)大堂鞏堉,少堂梁兆陽,儀制司從事王某,祠祭司李森先,主客司吳之琦,精繕司劉大鞏。

    兵政府(即兵部)大堂侯恂,少堂楊士聰,職方司傅景星,車駕司沈元龍,武庫司吳剛思。

    刑政府(即刑部)大堂安興民,少堂振聲。

    工政府(即工部)大堂黎志陞,少堂葉初春,從事孫即、施鳳儀、缪沅。

    弘文院(即翰林院)修撰韓四維、何瑞征、楊廷監、陳名夏,檢讨周鐘、朱積、張瑞,庶吉士劉餘谟、張家玉,國子監司業薛所蘊,學錄錢位坤。

    大理寺卿吳家周。

    吏谏垣(即吏科)申芝芳。

    戶谏垣戴明說。

    兵谏垣(即兵科)光時亨。

    太常卿劉昌,寺丞項煜。

    驗馬寺(即太仆寺)卿宋學顯。

    光祿卿李元鼎。

    直指使(即禦史)塗,必泓。

    山東鹽運使王孫蕙,淮揚鹽運使魏天賞。

    淮揚兵備道方運昌。

    廬州府尹(即知府)熊世懿,揚州府尹楊璥,淮安府尹鎖青缙。

    定州州牧(即知州)董複。

    尚有未盡開者。

    先帝遭逢多難,身殉社稷,得正而斃,可悲!可仰!當日捐軀盡節諸公,固自烈烈英英,垂芬竹帛。

    然讀書一理、沾思食祿者,殊多蒙面,事仇忘君輩,義行同狗彘。

    獨有一賣菜翁,不過負販小民,目睹先帝盛以楊木薄棺,停儲蘆棚下,不勝痛憤,遂撞死于棺旁。

    豈非忠義性成,超出尋常萬萬者哉!惜不知姓名,附錄其事,以彰殊美。

     歲在甲申仲夏之月,草莽陳莽波臣記。

     史閣部、黃虎山殉國紀略 閣部守淮揚,北兵猝至。

    時,靖藩先奉旨吊守闆子矶,兵将寥寥,已成衆寡不敵之勢,閣部誓死堅守。

    北兵展轉趣降,閣部乃绐北兵曰:若果欲定盟城下,須令兵将團聚一處,佥同面約。

    北兵從之,悉至揚州北門。

    閣部了見人多,發一大炮,打死北兵無算。

    俄而複聚,又發一炮,打死益衆。

    北兵未嘗退怯。

    此時若更有一二枝兵相助,事之成敗未可知、其如聲援斷絕!此孤軍困守,閣部見炮打不退,敵氣益銳,勇往益前。

    已知事不可為,惟有望阙叩首,以圖自盡。

    而北兵已攻破西城,擒擁閣部見豫王;閣部長揖正言曰:此一揖,謝爾率兵剿闖,為先帝報仇。

    又一揖,曰:此謝爾不嗜殺人。

    既而睜眼不屈。

    北兵欲降之,罵不絕口,遂遇害。

    豫王為之改容,重其忠烈,而歎南朝之無人也。

     靖藩先與阮大铖合兵共守闆子矶,以堵左兵。

    塘報刺謬,不知北兵破維揚,亦不知大罵從太平進靖營也。

    無幾何,北兵驟至。

    時,營兵多守江幹,靖藩知事必偾,乃單騎馳北營,揮鐵鞭,沖擊數十人,以示黃将軍志不可屈。

    歸向弘光曰:陛下死守京城,各鎮尚可合兵勤王,事之成敗未可知。

    奈何聽奸人之計,輕身先出!今北兵以如雲之衆,攻其無備,雖系孫、吳複生,亦當束手。

    此爵負陞下耶!陛下負爵耶!淚如雨下。

    即拔劍自刎而死,面不改色,生氣凜然。

    北兵異之。

    如虎山者,閣部之下一人而已。

     播遷日記 乙酉五月初,連日警報疊至。

    初十日,趙忻城有演教放大炮之示,不果。

    夜分,北風甚急,北兵渡江,由七裡灘進逼京城,時已将晡。

    弘光計無所出,召内官韓缵問策。

    韓雲:此番勢既洶湧,我兵單力弱,今日之事,戰守和無一可者。

    不若禦駕親征,濟則可以保社稷,不濟亦可以全身。

    弘光可其議,即刻趣裝跨鞍。

    時将二鼓,從通濟門出,攜帶惟太後及一妃,外多内臣從行,文武官絕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