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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sh&mdash而蔓草則長得比那灌木叢還要高&mdash&mdash鎮日裡鬧蛇鬧蛙的低地裡,過了小溪流的石橋子,向東北爬上了那黃色泥土的山坡,于是就和那到梅冷鎮投市去的黃沙約一帶的居民的行列迎頭相沖了。

     &ldquo兵!兵!&hellip&hellip&rdquo &ldquo學堂裡的學生軍!&rdquo &ldquo從哪裡來的呀?&rdquo 黃沙約的居民們,雖然強悍而且好鬥,不過隻差一點見識比别人低,腦子比别人淤塞,每一個的肩上又給沉重的擔子壓着,在猛烈的陽光下,愚蠢地一無所知地皺着眉頭,卷着上下唇,張大着嘴巴,露出了牙齒,不能不呆住了,讓開了路,走出了路的兩邊,像碰見了歸豐林的田主爺爺們騎着的馬一樣,不過不能任意散布在羅岡村人所有的田圃上,更休說讓腳跟踏進了羅岡村人的麥田裡,因為,要仔細的看呀!羅岡村人現在出盡了所有的老少男女,和那&ldquo學生軍&rdquo的行列密密相接,他們穿着新的衣服,扇着扇子,在路上嬉嬉地笑着走。

    黃沙約的&ldquo山民&rdquo們當心些吧!平常在這狹窄的路上一碰見了歸豐林的馬,你們對歸豐林的白绉绉的少爺們不能直接洩忿,卻遷怒在路邊的田圃上,不顧那麥的碧綠的嫩芽正在慢慢的滋長着,在上面任意踐踏,習為慣例,現在可就不行了!羅岡村人有權力幹涉你們,要不是馴服地直着擔子在路邊站定着&mdash&mdash因為路是要讓而田圃是再也不能踐踏的了&mdash&mdash那末舉起眼來看吧,那裡不是正有一個黃沙約的山民,粗野地給按在路上敲打了嗎? 童子軍的旗順着南風的勢子招展着,而且潑啦潑啦的響,有時候翹起一個角子,有時候竟至全部卷成一團,但是一忽兒又招展起來了,而且又潑啦潑啦的響起來了。

    &mdash&mdash這旗子,象征着這些少年人們一個個的天真活潑的靈魂,他們幾乎要歌唱起來,在這條路上榮耀地目空一切地跳躍着前進,&mdash&mdash這條路畢竟是繞着山邊走,有時候雖則不免突然的低凹下去,但是有時候卻簡直比所有的一切都來得高些,童子軍的行列在這高高的山腰上橫挂着,閃閃爍爍,像一條純金的鍊子,上面還飾着珍貴的玉珥,不要說是沿途一帶的居民,就是從最遠的地方也可以望見了,而那喇叭,它的熱烈而可喜的聲音現在就變了,變成了遠自外地買回來的高價的皮鞭似的,一聲聲,鞭打着四近的田野,鞭打着遠近的山阜,仿佛還嚴厲地威吓着,再不許從任何處所發出回聲! 大約走了二十多裡遠的樣子,行列前進的方向改變了,不是朝着正北,已經朝着西北角岔開去,沿着那澎湃地奔瀉着的溪流&mdash&mdash黃沙溪的岸畔走,在那蔭翳的林子裡,路徑是變成狹小了,并且蜿蜒地曲折起來,苦竹兒的綠葉揉拂着頭額,腳底下則無憐惜地把那些繁茂地掩沒了路石的含羞草踐踏得忍辱無聲地東翻西倒,&mdash&mdash每逢在一個村莊的旁邊經過的時候,起初聽見了一陣狂烈的狗吠,接着是在秃脫了青草&mdash&mdash白天裡為牲口所栖息的小樹叢下的黃土堆那邊,露出了好幾個黃的&mdash&mdash甚至有比從樹枝上落下來的黃葉子更黃的人面孔,羞澀地忸怩地映着那膿白色的雙眼,再走近一些,就可以看到好幾個患黃疸病,或者瘧疾,或者橡皮腳的整日裡賦閑在家裡的漢子,以及一些金絲頸,大肚皮,露着赤條條身體的男女小孩子們。

     童子軍還是第一遭跑長路,他們都覺得有點乏力,幾乎要偃旗,而鼓則早已息了,現在正在深綠的濃蔭下停歇下來,&mdash&mdash大隊長的面孔本來是青白中泛着壯年人的紅色,現在則變成了紫藍,一講究起姿勢來,他的胸部盡可以張得和雄雞一樣的挺,要是可以随便的放松一下子,則簡直要像火油罐的薄薄的白鐵皮一樣,卡啦的一響,雄雞般挺着的胸部反過去,背脊像打一個括弧似的彎彎地一拱,馬上就要變成一個駝子了。

    現在他在一個四方石的上面坐着,像一條泥蟲在抗拒着敵人的時候一樣,把長長的身體卷成一堆,一味兒隻管咳嗽,也沒有心機去呼吸那流蕩在溪邊與綠樹之間的最新鮮的空氣。

    隊員們說話談笑也似乎都不大起勁,隻是默默地有的在樹叢裡小便,有的臨着溪邊用手帕子洗臉,而那溪水的澎湃奔騰的聲音,似乎又一陣比一陣來得高漲,幾乎要掩沒了這疲乏的行列所有的呼吸和喘息的聲音。

     那些原來和童子軍摻雜在一起走的小孩子和閑人們,除了小孩子還在接攏着之外,有許多已經落後了,現在正在斷斷續續的趕了上來,擡祭席的和扛轎子的恐怕還離得更遠,因為小路徑是逶迤地在樹林裡流竄着走,一拐了彎,就是登上别處的高坡上去了望也望不見。

    這的确因為童子軍過于不懂得愛惜精力,一開步就乘風破浪,浩浩蕩蕩的走,以緻把後面的行列扯得七零八落,若斷若續,而他們自己正也有些不好過,像山澗裡的流水似的,漲得快也退得快,不過他們畢竟是一群元氣充足,精神活潑的小孩子,隻要歇息了一會一切又很快地恢複了常态了。

    他們自動的歸了隊,弄得那把身體卷曲着打瞌睡的大隊長也不好意思不跟着站起來,把手裡在路上随便拾得的綠枝子一揮,省得了叫一聲&ldquo開步走&rdquo,因為溪裡的水聲太高,奏起軍樂來也不會有什麼精彩,所以喇叭暫時決定不吹,銅鼓暫時不打,隻将兩把軍旗子扛着走就是,但是這在那些從林子裡爬出來的山民們看來,已經是多夠味兒的情景啊! 行列現在從一處高高的斜坡上奔馳下來了,童子軍在這遼遠的長途中盡了他們最後的一分勇猛,向着他們的目的地飛奔直進,&mdash&mdash這裡東、北、西三方都有些高低不等的小山阜在環圍着,沿着山麓一帶,打一個半弧形,是一線藓苔般的黝綠的樹林,間或有一些爛瘡口似的赤爛爛的小屋子在參合着,無聲息地像一片荒涼的墳場。

    小山阜的後面,小鹿耳的巍峨高聳的群峰在排列着,天上則蔚藍一片,看不見一點微雲,至于南面,雖然有些比較高起的田畝或小樹林在作着阻梗,但是站在這裡,朝南而望,總可以說是居高臨下,連那遠遠的濱海一帶的山巒也可以隐約地望見,&mdash&mdash有一條小小的流泉,不曉得發源于什麼處所,從北面玲玲瑯瑯地跳躍而來,在田畝的旁邊通過的時候,特别發散了一陣陰冷的寒氣,把田裡的泥漿凍成了一些冰水,使插植着的禾苗,在腳胫上生起了紅色的茸毛來,以至慢慢的枯死。

    葫蘆草看看得了機會,在田徑上抖擻着精神,毫不客氣地,把壯健的橫根伸展到田裡去,而且普遍地布滿了,到處的挺起了利劍般的尖葉子,猶如戰勝軍在所獲的土地上強橫地插起來的旗幟,&mdash&mdash那小小的流泉到了這裡就再也不明白它的去向,看來也确實有些險毒,從遠遠的地方特地跑到這裡來,把所有的禾田肆意地殘害了之後,就隐潛了自己的行蹤,不再令人知道了。

    而這些禾苗的主人們為什麼不到這裡來為他們的被難者伸雪一聲?恐怕正也成了自顧不暇的&ldquo白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