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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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為自己本來就決意這樣做一樣的做去，這裡沒有什麼必須隐藏的秘密，無論對什麼人都可以坦然地表明，&mdash&mdash因為，他的确不能不對這一次應付災民的事表示極大的遺憾，不過他已經有了補救的法子了，那一種的人，天定叫他去做那一種的事，這的确和一個人生成的性格有關；聽人家說，應該怎樣做，就怎樣做，這叫做明理而行，有什麼稀罕呢！必須說，因為自己知道非這樣做不可，隻要自己覺得隻有這樣做是對的，那末就是和别的道理有點距離，也沒有什麼關系！
老頭子因為這裡的人手太缺少，而自己則實在也太乏力，&mdash&mdash那末還是請林老師多跑一趟&mdash&mdash由林老師去代達比較好吧&hellip&hellip不過總不要忘記說，他原來就是一位遠近聞名的慈善家，他并不是存着什麼惡意要來對付那些災民。
林老師到榕樹腳這邊來了，他完全用了另一個人的态度，很和氣地對那些災民們說： &ldquo&hellip&hellip他原來就是一位遠近聞名的慈善家，&mdash&mdash不過今日因為到他們祖宗的墳地去祭掃，又值你們在旁經過，有人忽然說你們是土匪，其實山上的土匪固然有，但也并不是你們，所以，這就是一種誤會！&mdash&mdash現在什麼都非常明白了，你們是可憐的災民，而他呢，既然剛才是這麼說了，你們也就得相信！當然他是一位有錢有勢的人物，梅冷鎮，汕尾港，以及縣城所有的衙門機關，都和他很有來往。
他的最小的兒子國宣&mdash&mdash這是個了不起的人物，說他的官級，恐怕于你們就不好懂，是在潮州，上杭，饒平過去&mdash&mdash還要再遠些吧，那賓隆地方的軍隊裡當一個中尉書記，參謀是武，書記是文，那是再好沒有的位置了！至于我本人呢，你們一聽就明白，我是國宣的嶽父，是梅冷歸豐林林族的秀才，官名是林昆湖，這裡的人都稱我是林老師&hellip&hellip說到他們的家财，本來沒有什麼足以對大家誇耀，不過他和别處的财主有點不同，他能夠把錢用來造橋，修路，救濟窮人，這一點就是他的好心腸，也就是他令人敬重的地方，&mdash&mdash現在他決意拿出一筆款子，在他的本鄉，就是這裡羅岡村，設立一個災民收容所，此刻已經打發工人去買材料，限定三日内就要把這災民收容所搭架起來，以後你們也有地方住，也有飯吃可以很安樂的過日子，不過在這三日之内，你們男女大小，凡是會做的都得幫着做工，并且還要計給你們一點工錢呢，你們大家都歡喜了嗎？&rdquo 說完了，命令童子軍把他們身上捆縛着的繩子都解脫下來。
他們我看你，你看我的，互相交頭接語起來了； &ldquo他怎麼說的呢？&rdquo &ldquo他哄騙我們了！&rdquo &ldquo恐怕這世界還有些好心腸的人呀！&rdquo &ldquo不，這是鬼話！我們的人讓他們打死了，大家覺得怎麼樣&mdash&mdash甘願嗎？&rdquo &ldquo真的，甘願嗎？&hellip&hellip你們想想看呀！&mdash&mdash我們差點就要受他的騙了！&rdquo &ldquo是的，大人們，你們打死了我們的人又怎麼辦呢？&rdquo 于是大家咆哮起來了，羅岡村人也正在準備着這場決鬥，誰都握着拳，卷着袖口。
&ldquo靜點！靜點！&rdquo林老師對于這樣的情形卻還沒有表示絕望，他極力地把他們壓服着；&ldquo你們相信着我吧&mdash&mdash你們還有什麼不願意的地方嗎？那末盡管向我是問！喂，你們聽我的話！這個女人是不會死的，她不過因為肚子太餓，一跌下去就暈倒了，我已經叫人到梅冷去請醫生去了，等一等&mdash&mdash喔，你們相信吧！也許能夠把她救活起來的，&hellip&hellip至于那個孩子，我還要再加調查，是不是羅岡村人踏死的呢&mdash&mdash而且我看他還有些活氣，隻要醫生一來，就知道了&hellip&hellip&rdquo 大概他們都有點不相信吧，&mdash&mdash不過不相信又怎樣呢？到底什麼人還想出了更好的法子沒有？為什麼每一個都變得默默地？&hellip&hellip看呵，那位好人已經叫人把剛才吃剩的飯菜都攤擺出來了！不吃嗎？肚子正餓得很呀！ &ldquo喂，孩子，你也得自己動手才好了！我管不了，我餓得很！&rdquo一個漢子一面吞着攫奪過來的飯團一面說。
&ldquo媽的，你們要搶嗎？在我手裡的也搶去了。
&rdquo &ldquo我拳頭比你大啦！我等着你！&rdquo一個特别壯大的漢子把一個裝豆腐幹的竹籃子霸占去了。
&ldquo我肏你九十九代的老祖宗！&rdquo什麼人已經動起手來了，并且有什麼人已經給摔跌下來。
&ldquo呵呀！&hellip&hellip&rdquo有人哭喚起來了，不知是孩子還是女人。
但是一下子又靜默下來了。
獠牙掀唇的大吞大嚼着，飯粒和肉屑從闊大的嘴邊丢下了，飯籮裡的瓷碗在叫嚣，在互磁，在崩缺，裝萊湯的盆為一隻黑色的手所撄奪&mdash&mdash在空中屁股向天的倒挂着，鼻尖，兩頰都粘着透明的粉絲，薄薄而藍色的蔥葉子在上下唇緊貼着，濃白而富有油膩的肉湯淋濕的破爛的前襟，粗而堅硬的胡子頂着細微的或者尖的三角的碎骨，&hellip&hellip
林老師到榕樹腳這邊來了，他完全用了另一個人的态度，很和氣地對那些災民們說： &ldquo&hellip&hellip他原來就是一位遠近聞名的慈善家，&mdash&mdash不過今日因為到他們祖宗的墳地去祭掃，又值你們在旁經過，有人忽然說你們是土匪，其實山上的土匪固然有，但也并不是你們，所以，這就是一種誤會！&mdash&mdash現在什麼都非常明白了，你們是可憐的災民，而他呢，既然剛才是這麼說了，你們也就得相信！當然他是一位有錢有勢的人物，梅冷鎮，汕尾港，以及縣城所有的衙門機關，都和他很有來往。
他的最小的兒子國宣&mdash&mdash這是個了不起的人物，說他的官級，恐怕于你們就不好懂，是在潮州，上杭，饒平過去&mdash&mdash還要再遠些吧，那賓隆地方的軍隊裡當一個中尉書記，參謀是武，書記是文，那是再好沒有的位置了！至于我本人呢，你們一聽就明白，我是國宣的嶽父，是梅冷歸豐林林族的秀才，官名是林昆湖，這裡的人都稱我是林老師&hellip&hellip說到他們的家财，本來沒有什麼足以對大家誇耀，不過他和别處的财主有點不同，他能夠把錢用來造橋，修路，救濟窮人，這一點就是他的好心腸，也就是他令人敬重的地方，&mdash&mdash現在他決意拿出一筆款子，在他的本鄉，就是這裡羅岡村，設立一個災民收容所，此刻已經打發工人去買材料，限定三日内就要把這災民收容所搭架起來，以後你們也有地方住，也有飯吃可以很安樂的過日子，不過在這三日之内，你們男女大小，凡是會做的都得幫着做工，并且還要計給你們一點工錢呢，你們大家都歡喜了嗎？&rdquo 說完了，命令童子軍把他們身上捆縛着的繩子都解脫下來。
他們我看你，你看我的，互相交頭接語起來了； &ldquo他怎麼說的呢？&rdquo &ldquo他哄騙我們了！&rdquo &ldquo恐怕這世界還有些好心腸的人呀！&rdquo &ldquo不，這是鬼話！我們的人讓他們打死了，大家覺得怎麼樣&mdash&mdash甘願嗎？&rdquo &ldquo真的，甘願嗎？&hellip&hellip你們想想看呀！&mdash&mdash我們差點就要受他的騙了！&rdquo &ldquo是的，大人們，你們打死了我們的人又怎麼辦呢？&rdquo 于是大家咆哮起來了，羅岡村人也正在準備着這場決鬥，誰都握着拳，卷着袖口。
&ldquo靜點！靜點！&rdquo林老師對于這樣的情形卻還沒有表示絕望，他極力地把他們壓服着；&ldquo你們相信着我吧&mdash&mdash你們還有什麼不願意的地方嗎？那末盡管向我是問！喂，你們聽我的話！這個女人是不會死的，她不過因為肚子太餓，一跌下去就暈倒了，我已經叫人到梅冷去請醫生去了，等一等&mdash&mdash喔，你們相信吧！也許能夠把她救活起來的，&hellip&hellip至于那個孩子，我還要再加調查，是不是羅岡村人踏死的呢&mdash&mdash而且我看他還有些活氣，隻要醫生一來，就知道了&hellip&hellip&rdquo 大概他們都有點不相信吧，&mdash&mdash不過不相信又怎樣呢？到底什麼人還想出了更好的法子沒有？為什麼每一個都變得默默地？&hellip&hellip看呵，那位好人已經叫人把剛才吃剩的飯菜都攤擺出來了！不吃嗎？肚子正餓得很呀！ &ldquo喂，孩子，你也得自己動手才好了！我管不了，我餓得很！&rdquo一個漢子一面吞着攫奪過來的飯團一面說。
&ldquo媽的，你們要搶嗎？在我手裡的也搶去了。
&rdquo &ldquo我拳頭比你大啦！我等着你！&rdquo一個特别壯大的漢子把一個裝豆腐幹的竹籃子霸占去了。
&ldquo我肏你九十九代的老祖宗！&rdquo什麼人已經動起手來了，并且有什麼人已經給摔跌下來。
&ldquo呵呀！&hellip&hellip&rdquo有人哭喚起來了，不知是孩子還是女人。
但是一下子又靜默下來了。
獠牙掀唇的大吞大嚼着，飯粒和肉屑從闊大的嘴邊丢下了，飯籮裡的瓷碗在叫嚣，在互磁，在崩缺，裝萊湯的盆為一隻黑色的手所撄奪&mdash&mdash在空中屁股向天的倒挂着，鼻尖，兩頰都粘着透明的粉絲，薄薄而藍色的蔥葉子在上下唇緊貼着，濃白而富有油膩的肉湯淋濕的破爛的前襟，粗而堅硬的胡子頂着細微的或者尖的三角的碎骨，&hellip&hell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