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一槐西雜志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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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把它擡走。

    人走了後,劉老太忽然發病說:&ldquo我待你不薄,你竟然把我賣掉,我要了你的命!&rdquo并不停地打自己的嘴巴。

    老太太的弟弟跑去報告劄公。

    劄公親自去看,也沒有辦法。

    過了幾刻鐘,劉老太太競死了。

    妖物憑附在巫婆身上這本是常有的事兒;觸犯了妖物而遭禍,這事兒也不少見。

    為了得錢出賣妖物,這事兒很離奇;有人花錢買妖物,這可能更加離奇了。

    這條巨蟒至今還在,那地方在西直門一帶,當地人把那兒叫作&ldquo紅果園&rdquo。

     育嬰堂、養濟院到處都有,可滄州有一個院專門收養盲人,卻不隸屬于官府。

    據有個叫劉君瑞的盲人說:有位候補官員陳某,路過滄州,路費用完,進退無路,想投河自盡。

    有位盲人同情他,解囊相助。

    陳某趕赴京城,得到官職,後來被舉薦為一州之長。

    陳某一直念念不忘那位盲人,便親自帶了幾百兩銀子,打算像韓信那樣報答有恩的漂母。

    但他四處尋訪,始終沒有找到那位盲人,而且連盲人的姓名也沒查詢到。

    于是就捐錢在滄州修建了這個養瞽院,收養盲人。

    這個盲人和這位陳某,都稱得上是古道熱腸的人。

    劉君瑞又說:盲人們在院裡留出一間房子,早晚燒香膜拜陳公。

    我認為在陳公的座位旁,也應為盲人設一個座位。

    劉君瑞不安地說:&ldquo盲人怎敢與州官平起平坐?&rdquo我說:&ldquo如果按官位來祭祀,盲人當然不能坐。

    如果因為&lsquo義,來祭祀,那麼盲人的義和官員相等,怎麼不能坐呢?&rdquo這件事發生在康熙年間,而劉君瑞講給我聽時,是在乾隆二十、二十一年間。

    當時,劉君瑞還能說出院中許多盲人的名字,如今已經三十多年了,不知養瞽院還在不在。

     明朝末年發生兵亂時,我的曾伯祖鎮番公年僅十一歲,被掠到了臨清。

    在臨清遇到家中以前的傭工李守敬,被他用獨輪車送回家來。

    一路上兵荒馬亂,道路崎岖,多次瀕臨生命危險,可是李守敬一直沒有丢下曾伯祖自己逃命。

    當時宋太夫人在世,向李守敬酬謝重金。

    李守敬先叩頭表示感謝.然後将金錢放在案上說:&ldquo目擊故主流離,心中不忍,豈是為求賞才來的呢!&rdquo流着淚拜别而去。

    從此再沒前來。

    李守敬性格耿直,同夥有人作奸騙主,他就會奮起進行争辯,因此受到衆口攻擊,被排擠離去。

    在患難之際,他也竟如此不對故主負心。

     凡事都有先兆,不知是怎麼回事。

    比如太陽将升,雲霞放出光明;将要下雨,柱墩礎石濕潤,那邊一動,這邊就響應。

    我從四歲開始到今天,沒有一天離開過筆硯。

    乾隆五十七年三月初三,我在值班房偶然和同事們開玩笑說:&ldquo過去陶淵明曾為自己寫了一首挽歌,我也為自己題寫了一副挽聯:&lsquo浮沉宦海如鷗鳥,生死書叢似蠹魚。

    ,在我百年之後,諸位用這副挽聯來悼念我,我就知足了。

    &rdquo劉石庵參知說:&ldquo上半聯很不像您。

    假若用來悼念陸耳山先生,更确切些。

    &rdquo過了三天,陸耳山先生的訃音便來了。

    這不是氣機給予的先兆嗎? 申蒼嶺先生說:有個秀才在别墅讀書,牆外有座荒廢的墳,也不知埋的是什麼人。

    管别墅的人說,晚上有時聽到吟詩的聲音。

    這秀才悄悄地聽了幾個晚上,什麼也沒聽到。

    一天晚上,忽然聽到吟詩聲,急忙拿酒前去澆在墳上,說:&ldquo在陰間還不停地吟詩,一定是詩人。

    陰陽雖然間隔,但讀書人的氣質是沒有兩樣的,願木願意出來談談呢?&rdquo一會兒,有個人影從樹蔭下慢慢出現,忽然掉轉頭就走。

    秀才很有禮貌地再三邀請,遠遠地聽到樹蔭下的人影說:&ldquo很感謝你的賞識,我也不能因為自己是鬼魂就多疑了。

    我正想和你談談,解除我一百年來的孤獨寂寞。

    等到遠遠看見你的風度神采,衣服華貴精美,潇灑之中有富貴人家的樣子,和我這些布衣普通人,并非同一類人。

    每個人有自己的志趣,我不敢和你親近,隻有請你體諒了。

    &rdquo秀才隻好惆怅地回去了,從此吟詩的聲音再也聽不到了。

    我說:&ldquo這是先生您玩世不恭的寓言故事罷了。

    鬼的話,先生既沒有親自聽到,旁邊又沒有别人聽到,難道這個秀才被鬼嘲笑,還肯自己說出來嗎?&rdquo申蒼嶺先生摸着胡子笑道:&ldquo春秋時口口撞槐樹自殺時說的話,衛侯夢中渾良夫的喊叫,誰在旁邊聽說到了呢?你怎麼隻是诘難我這個老頭子啊!&rdquo 舉人邱二田說,福建永春縣深山裡有一座破廟,全是一片焦土。

    相傳當初這裡有僧人居住,他善于念咒降妖。

    他的徒弟夜間偶然看見山魈,請他鎮制。

    僧人說:&ldquo人歸人,妖歸妖,兩者毫不相幹。

    人在白天活動,妖在夜間活動,誰也礙不着誰。

    世上萬物并生,各得其所。

    妖不幹預人白天活動,而人為何要管妖夜間活動?&rdquo時間長了,山魈在大白天也騷擾起人來,僧舍沒有安甯的地方,和尚這才施法術。

    但是,山魈已成氣候,它們廣結黨羽,竟然制不住了。

    和尚發怒,雲遊各地,請來善于鎮治的人。

    他們登壇派将,雷火下擊,山魈被殲滅。

    同時寺廟成了灰燼。

    僧人捶着胸脯說:&ldquo我的罪過呀!當初,我的法術足以治服它們,可我卻不管;等我已經無法制服它們時,我卻妄想一戰求勝。

    我博得善于度化的虛名,卻一敗塗地到這地步。

    養癰遺患,說的不正是我嗎?&rdquo 飛車劉八是我堂孫紀樹珊的車夫。

    他駕起車來,抖盡威風,用盡全部力氣。

    遇到别人的馬車,非要拼命超越過去才算完,因此得了&ldquo飛車&rdquo這個名稱。

    他不問馬的強弱、饑餓,連馬的生死也不問。

    他換了若幹家主人,在他手下死了不少馬。

    一天他趕車送紀樹珊到伯兄弟家去,空車返回時,路上馬忽然驚了。

    他被車輪壓倒在車轍裡,看起來傷很輕,競昏迷不省人事。

    把他擡回家時,已經斷了氣。

    好争強逞能的人,必然殃及自己;不仁不義的人,也必定殃及自己。

    東野稷因善于駕車馳名全國,但他用盡了馬的力氣,終于在表演駕車時失敗,何況劉八這個普通車夫呢。

    他自己送了命,并不是什麼不幸。

     先祖光祿公,有處莊園在滄州衛河東。

    因為那裡常存積水,積水左右斜袤如人字形,所以名為&ldquo人字汪&rdquo。

    後來土語把&ldquo人字&rdquo訛成&ldquo銀子&rdquo,又轉&ldquo汪&rdquo為&ldquo窪&rdquo,用吹唇聲輕呼,發音近似&ldquo娃&rdquo字,就更失去了原來的名稱本義。

    人字汪土瘠民貧,日益破敗。

    莊南八裡是狼兒口。

    光祿公說:&ldquo人對狼口,因此才不興旺。

    &rdquo于是,改莊門向北。

    北去五裡是木沽口。

    自從改門以後,人字汪逐漸富腴,而木沽口卻日益衰落。

    是地氣轉移了呢,還是孤虛之說真有道理? 人字汪的曬場上有一堆多年積聚的柴草(土語叫做垛),當地人說柴堆裡面有靈驗的妖怪,冒犯了它會有災禍。

    有人生病,到柴堆祈禱,有時也靈驗。

    人們都不敢取柴堆上的一枝一葉。

    雍正三年大饑荒,光祿公捐助六千石糧食,煮粥來赈荒。

    有一天,柴草不夠用,想用這柴堆的柴草,卻沒有人敢動手。

    光祿公親自前往禀告神靈說:&ldquo你既然有靈驗,一定能通情達理。

    現在,幾千人空着肚子等死,你難道沒有恻隐之心嗎?我準備把你遷移去看守糧倉,把這柴堆用來煮粥,救活那些饑餓的人,大概你不會拒絕吧?&rdquo禀告之後,指揮衆人拉取柴草,一點奇異變化也沒有。

    柴草搬光,現出一條秃尾巴的巨蛇,蟠着一動也不動。

    大家就用大畚箕,把巨蛇擡到糧倉裡,一下子就不見了。

    從此以後,也沒有什麼靈驗。

    不過,至今六七十年,沒有人敢進糧倉偷糧,因為有過叫巨蛇守糧倉的約定。

    最毒的東西,也不能不被道理所制服,妖怪不能戰勝德行,就是擡這種事情了。

     堂孫紀樹寶說,韓店鎮有位史某,家裡簡直窮透了。

    史某的父親病得要死,家裡僅有一件青布衣袍,史某要用這件衣服裝殓。

    母親說:&ldquo家裡好幾天揭不開鍋,把它拿去換米,還能活一個多月,為什麼把它埋進土裡呢?&rdquo史某于心不忍,還是用袍子裝殓了父親。

    這事有很多人知道。

    有個人丢了一副銀手镯,怎麼找也沒找到。

    史某忽然在糞堆裡發現了這副銀手镯。

    大家都說:&ldquo這是老天爺償還給你的棉袍子錢,用來表彰你的孝心啊。

    &rdquo失主用六千大錢将手镯贖回,恰好是一件棉袍的價。

    這是最近發生的事。

    有人說這是偶然的。

    我說:&ldquo如果認為是偶然,那麼,王祥再卧冰也不能得魚,三國的孟宗再流淚,冬天也不會生出筍來。

    陰陽之間的互相感應,常會通過一件事來顯現它的玄機,你們郦裡知道?&rdquo 據景州人李晴嶙說,有位劉生在古廟中教兒童讀書。

    一天晚上,月色微明,他聽到窗外有口口的聲音。

    從窗戶縫隙往外一看,見牆缺口處有兩個人影。

    劉生急忙喊:有賊!忽然隔牆有人說:&ldquo我們不是賊,是來求您的。

    &rdquo劉生吃驚地問:&ldquo求我幹什麼?&rdquo牆外答道:&ldquo我們前生罪孽,堕入餓鬼道中,已将近一百年了。

    每當聞到廚房中的飯香,就饑火如焚。

    我們覺得您有慈悲心,能否用殘羹剩飯祭奠我們呢?&rdquo劉生說:&ldquo佛教徒們整天誦經忏悔,足以周濟陰間的鬼,你們為什麼不向和尚求助超度?&rdquo餓鬼回答:&ldquo鬼逢超度也是前因。

    我倆前生在官場鑽營,誰有勢就巴結誰,一旦衰敗了,就轉臉如同陌路人。

    我們得意時,也沒做過濟貧救弱的好事以積下功德,如今又怎能得到善報呢?幸運的是,當初對所得不義之财,還不那麼吝惜,對親朋好友、饑寒孤寡也小有周濟。

    因此,有時也能得到些小小的憐憫,吃上一口殘羹剩飯。

    不然,一定會像目連的母親一樣,被關進大獄,食物到了嘴邊都化為猛火,就是神佛之功,也無能為力呵!&rdquo劉生可憐這兩個餓鬼,就答應了他們的要求。

    鬼感激地嗚咽而去。

    從此以後,劉生經常把殘羹剩酒灑向牆外,也能聽到牆外有蟲一樣的叫聲,但見不到形,也聽不見說話。

    過了一年多,衣裡聽到牆外有人說:&ldquo感謝對我們的長期賜予,今天特向您告别。

    &rdquo劉生問:&ldquo到哪兒去?&rdquo鬼說:&ldquo我們倆沒辦法求得超脫,隻想做點好事以求自拔。

    這片樹林裡野鳥很多,有來射殺的,我倆先驚吓鳥叫它們高飛;有用網捕捉的,我倆就事先驅趕它們,不叫入網。

    因為這一心念,感動了神明,已允許我倆轉輪托生了。

    &rdquo劉生曾把這段故事講給别人聽,說:&ldquo沉淪的鬼尚且能用微薄之力救濟生物,為什麼人卻說力不能及呢?&rdquo 族兄中涵任旌德知縣時,靠近縣城的地方有老虎,咬傷了幾名獵手,無法捕捉,這縣的人們請求說:除非聘請專門打獵的徽州唐家,否則不能消除虎患。

    (休甯縣戴東原說:&ldquo明代有個姓唐的人,剛結婚就被老虎吃了。

    後來他的妻子生下一個兒子,祈禱說:&lsquo你如果不能殺死老虎,就不是我的兒子。

    後代子孫如果不能殺死老虎,也都不是我的子孫!,所以唐家世世代代都會捕殺老虎。

    &rdquo)于是派屬吏帶着銀錢前去聘請。

    屬吏回來報告,唐家選派兩位武藝最高強的,馬上就要來了。

    等到唐家兩個人來到,原來一個是老頭子,胡子頭發雪白,還經常咯咯地咳嗽;一個是十六七歲的少年。

    中涵感到很失望,勉強命令手下給這兩個獵手準備酒飯。

    老頭子覺察中涵不滿意,就行禮報告說:&ldquo聽說這隻老虎在離城不到五裡的地方,不如先去捕殺,回來再賞飯也不遲。

    &rdquo中涵就派差役帶這兩個人去。

    差役走到山谷入口,不敢再走。

    老頭子輕蔑地笑着說:&ldquo右我在這裡,你還害怕嗎?&rdquo進入山谷一半時,老頭子回頭對少年說:&ldquo這隻畜生好像還在睡覺,你來喊醒它。

    &rdquo少年就模仿老虎的嘯聲。

    老虎果然從樹林裡沖出,直向老頭子撲去。

    老頭子手拿一把短柄的斧頭,長八九寸,闊隻有四五寸,高舉手臂,直挺挺地站着。

    老虎撲過來,老頭子把頭一歪,讓老虎越過。

    老虎從老頭子的頭頂飛躍而過,就流血滾地死去了。

    仔細一看,老虎從下巴至尾骨,都擦着斧頭而過,全身開裂兩半了。

    于是,中涵就重賞兩個獵人,送他們回去。

    老頭子說,臂力練了十年,眼力練了十年。

    他的眼睛,練到用毛掃帚掃也不會眨眼;他的手臂,即使強壯漢子抓住,把身子吊在手臂上,也不會動一動。

    《莊子》說:&ldquo訓練能折伏神奇,取巧的人不敢經過素有訓練者的門口。

    &rdquo這是可信的。

    我曾經見過史嗣彪舍人,他可以在黑暗中提筆寫條幅,寫出的條幅,和在燈光下寫的完全一樣。

    又聽說靜海的砺文恪公,剪一百張一寸正方的紙片,每片都寫上一個相同的字,把這些紙片疊在一起,向太陽透視觀察,每張紙片的字沒有一筆一畫有絲毫相差。

    這些都是練習勤奮而已,并不是另有什麼巧妙的作僞。

     李慶子說,山東一家百姓,有狐仙居住在他家已經幾代了。

    狐仙不見身形,也聽不見聲音;有時夜間如果有火警盜警,狐仙就敲門搖窗,讓主人知道。

    屋子漏損,就有銀錢铛啷一聲落到幾案上。

    用以修繕房屋,所費總是能富裕十分之二,好像是對主人的酬謝。

    到了過年時,狐仙必定贈送些小禮品,放在窗外。

    主人有時以禮物答謝,放在狐仙所住屋子的窗外,便轉眼不見了。

    狐仙從來不擾人,有時候小孩子去惹狐仙,往裡抛擲磚頭瓦塊,狐仙也隻是再從窗戶扔出來。

    有時小孩子要看裡面怎麼往外扔,便不停地往裡投,狐仙不過不停地往外扔,始終不發怒。

    有一天,忽然聽到房檐上有人說:&ldquo您雖說是農家,但是兒女孝敬,兄弟友愛.婆媳、妯娌和睦,常被神保護着,所以我長期居住在您家裡,以避雷劫。

    如今大劫已過,敬謝主人,告辭了。

    &rdquo此後,再也沒有狐仙了。

    狐仙居住在人家,從來也沒有這麼小心自我約束的,大概他們體會了老子關于&ldquo和光同塵&rdquo的要旨了吧。

    他們終于因小心自我約束保全了自己,避開了劾治之禍,他們的見識可以說高人一等了。

     我的從侄虞,是從兄懋園的兒子。

    壬子年三月,他随我在文淵閣校勘書籍,共同在海澱的槐西老屋中休息。

    他說懋園有個朱漆藤枕,是從崔莊的集市上買的,已經有了年數。

    一年夏天,每當枕上這介藤枕,就會聽到嗡嗡聲。

    起初以為是操勞過度,自己耳嗚;十幾天後,聲音越來越大,好似是飛蟲在振動羽翼;又過一個多月,嗡嗡聲傳出枕外,不等腦袋就枕也能聽見了。

    因疑惑不解,便剖開藤枕察看,結果有一隻細腰蜂鼓動着雙翼飛了出來。

    藤枕周圍密閉,連針尖大的孔隙都沒有,蜂是如何能在裡面遺種的呢?如果是沒漆以前遺的種子,何以過了幾年以後才生出蜂來?有人說:&ldquo這是化生的。

    &rdquo可是,蜂向來都是蛹生,從不化生。

    即使真的是化生,為何不在别處化生而單在枕中化生?為何不在其他枕中化生而單在此枕中化生?蜂在枕中不吃不喝,何以兩個多月還能活下來?假設不是剖枕飛出來,豈不死了?這其中的緣故太不可理解了。

     虞又說,掖縣知州林禹門是他的老師。

    林禹門曾說,他祖父八十多歲了,年老昏聩,已經不認人了,也不能走路,但是飯量很大。

    他一個人在屋裡幹坐着,心裡煩悶不适。

    子孫們經常用椅子把他擡出去,看一看遠處的風景,聊以消遣。

    有一天,老人讓侍候他的人進去拿東西,他獨自坐在那裡等。

    仆人拿東西出來,老人和椅子全不見了。

    全家人驚恐悲泣,不知怎麼辦才好。

    帶上幹糧,四處尋找,依然沒有蹤迹。

    恰巧有個朋友從崂山來,在路上遇到了林禹門。

    他說:&ldquo你是來找爺爺的吧?他在崂山的一座廟裡,一切都很好。

    &rdquo林禹門急忙奔赴崂山,果然老人在那裡。

    崂山與掖縣相距幾百裡,廟裡的和尚也不知老人是怎麼來的。

    老人隻覺得有兩個人擡着他的椅子飛跑,但不知是什麼人。

    這件事可怪又不可怪。

    也許是山魈、狐仙之類耍弄老人玩吧。

     舉人戈廷模,字式之,是前輩戈芥舟的長子。

    戈廷模形貌清俊,詩藝書法,都有他父親的風格。

    在他父親的同輩人中,他唯獨把我當作他的老師。

    我對他也抱着很大的期望,但他直到四十歲,才被選任了個學官。

    後來得了心髒病,時發時停,竟然早逝了。

    我深感悲痛,偶然和堂孫紀樹珏提起了戈廷模,紀樹珏于是說廷模去世之前,讀書到深夜,偶然即景寫了一句詩:&ldquo秋入幽窗燈黯淡。

    &rdquo下聯還沒寫出,忽見他的一位朋友掀簾進來。

    廷模讓坐,告訴他這一句詩。

    那位朋友說:&ldquo你何不以&lsquo魂歸故裡夜凄清,來對?&rdquo廷模吃驚地問:&ldquo你怎麼說起鬼話來了?&rdquo朋友轉瞬時就不見了。

    戈廷模這才醒悟對方不是人。

    因為他先已出現了衰氣,鬼感受到了才來的。

    這和<靈怪集》裡記載的曹唐所作《江陵佛寺》詩中&ldquo水底有天春漠漠&rdquo一句的事特别相似。

     曹慕堂宗丞說:有一個人趕夜路,遇到鬼,就盡力同鬼争鬥。

    不一會,一大群鬼擁過來,有的抛擲沙石,有的拉手拖腳。

    這個人左擋右防,處處挨打,跌倒爬起幾次。

    這人愈加憤怒,拚死鬥争不停。

    忽然山坡上有個老和尚舉着燈籠喊道:&ldquo施主不要再打了。

    這裡是鬼的老窩,施主雖然很勇猛,已經陷入重圍了。

    客人和主人形勢不同,人數多寡又不對等,用你一個人的勇猛,去對付這些鬼無窮的變化,即使有古代勇士孟貴、夏育的能力,也沒有取勝的希望,何況你還不及孟貴、夏育呢!知難而退,才是豪傑。

    你為什麼不暫時忍耐一下,跟老衲去荒涼寺院中住一個晚上呢?&rdquo這個人頓時醒悟,奮力脫身,跟着老和尚的燈光而走。

    鬼群漸漸地落後了,老和尚也不知去向。

    這人坐下休息,到早晨才找到路回家。

    這個老和尚不知是人是鬼,但可稱為識時務的了。

     海澱的人捕捉到一隻很大的鳥,外形像隻灰鵝,嘴巴又長又尖,兩眼突出,直瞪瞪地吓人。

    這隻大鳥不是,不是鹳,不是鸨,不是鸬鹚,沒人能說出它的名字,也沒人敢買它。

    當時金海住先生正在澄懷園值班,競買來殺吃了,味道不怎麼樣。

    吃下去一兩塊,就覺得胸膈之間冷如冰雪,堅硬如鐵石。

    喝了兩杯燒酒,仍然沒有暖和氣。

    困頓了好幾天,才慢慢好了。

    有人說:張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