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十一灤陽續錄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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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又跟别人私奔了。

    評論這件事的人都說:&ldquo這是天意啊。

    &rdquo 編修程魚門說,有位士子和狐女親熱。

    初次相遇,狐女便直言不諱地說:&ldquo我不是要采補精氣害你的,也不想假托你我有夙緣,隻是喜歡你的秀美,情不自禁。

    但是我一見了你就依戀着離不開,莫非真的是夙緣?&rdquo狐女不常來,說:&ldquo怕你沉溺于美色之中而得病。

    &rdquo有時來看見士子在讀書著文,就離去了,說恐怕妨礙他的正事。

    這麼來往了近十年,兩人感情投合像夫妻。

    士子結婚好久沒有兒子,便和狐女開玩笑說:&ldquo你能給我生個兒子麼?&rdquo狐女說:&ldquo這可說不定。

    胎是雙方精氣相遇結合而成的。

    男女交合的時候,陽精到了而陰精沒有到,或者陰精到了而陽精沒有到,都不能成胎。

    兩精都到了,但如果有先有後,則先到的精氣渙散無力,也不能成胎。

    不前不後,雙方精氣同時到來,陽精先行沖擊而陰精包裹在外面,那麼陽精就居中為主而成男胎;陰精先行沖擊而陽精包裹在外面,則陰精居中為主而成女胎。

    這是大自然生化的道理,不是人力所能控制的。

    所以有的一交合便成胎,有的交合千百次而始終不成胎,所以我說這可說不定。

    &rdquo士子問雙胞胎是怎麼回事?狐女說:&ldquo雙方精氣同樣旺盛,相遇後彼此沖擊。

    正面沖擊就一分為二。

    側面沖擊,一種情況是陽精多而陰精少,那麼陶精就包裹陰精;一種情況是陰精多而陽精少,那麼陰精就包裹陽精。

    所以雙胞胎往往是兩男或兩女,也有一男一女的情況。

    &rdquo士子問,精氣隻能在歡暢時來到,少女新婚,隻顧又怕又羞了,有的卻相交一次就受孕,那麼陰精為什麼能來呢?狐女說:&ldquo新婚之夜,兩人相悅。

    或者開始時難為情,後來便不羞了;或者表面畏縮而心中高興,感情既然融洽了,精氣也就來了。

    所以偶然也有一次便受孕的。

    &rdquo士子問既然兩精相合而成胎,卻又說在女子月經之後才能成胎,這是為什麼?狐女說:&ldquo精氣像谷種,血好像土壤。

    舊血消耗精氣,新血産生精氣。

    乘着血産生精氣時便可以養胎。

    我曾侍奉仙妃,偷聽過她講生化的源起,所以了解個大概情況。

    普通夫婦能了解的事,聖人卻不大了解。

    說的就是這種情況吧。

    &rdquo後來士子年過三十,胡須暴長。

    狐女歎道:&ldquo這滿臉的胡子像芒刺,人怎麼能受得了,見了讓人害怕,莫非緣分盡了?&rdquo士人開始以為她是開玩笑,後來狐女竟然不再來了。

    程魚門的胡須很重,任子田因他納妾,講了這個故事和他開玩笑。

    程魚門聽過這個故事,也笑了起來。

    之後他說這狐狸實際上很健談,你講得還不詳細,于是講了上述的内容。

    因為講的很有道理,所以追憶着記錄了下來。

     《呂氏春秋》一書中說黎丘的鬼善于變幻人形,是真的有這種事。

    我在烏魯木齊的時候,有個叫巴哈布的軍吏說:&ldquo甘肅有個姓杜的老人,家呈很富裕,住在曠野之中,近處有很多狐狸和獾子洞。

    那杜老頭讨厭它們整夜的嚎叫,便把它們都用火熏跑了。

    不久,他的家人看見裡屋裡坐了一個杜翁,廳外又坐了一個杜翁,凡是走動坐卧的地方,處處都有一個杜翁來往,幾乎有了十多個。

    這些杜翁的相貌、聲音、服飾都完全一樣,管理指示家事也都一樣。

    全家人被攪得一塌糊塗,妻妾們也都閉門自守了。

    妾說,杜翁的腰上有個素囊,可以辨認出來。

    仔細一觀察,杜翁們都沒有。

    原來事先那素囊已被盜走了。

    有人教她們說:&ldquo夜裡杜翁肯定要回來睡覺,你們不讓他進屋轉頭就走的,是杜翁;那些堅決要進屋的肯定就是妖。

    &rdquo結果晚上,杜翁以不準進屋就都退到了門外歎氣。

    怒罵喧鬧了一晝夜,還是沒有辦法。

    其中有一個妓女,是杜翁最寵愛的,十天之中常常有三四天都住在她那兒。

    她聽說了這件事,上門說:&ldquo這些妖鬼有同夥,凡是可以言傳的,它們肯定首先知道;凡是可以通過物品加以驗證的,它們肯定會幻化出來的。

    倒不如叫真假杜翁們都到我家來,我是個妓女,沒什麼可顧惜的。

    可以叫一個壯士拿着大斧頭站在我床邊,然後我赤裸着在床上,和這些真假杜翁們挨個地親熱。

    這中間,比如翻身曲伸、快慢進退以及撫摩依偎等語言所不能傳達、耳目所不能聽到看到的,絲毫的同異,我都感覺得到。

    這些差别是連杜翁自己也不知道的,妖狐決不能知道。

    我叫欣,便趕緊用力砍,妖狐就露餡了。

    &rdquo人們依着她說的去做。

    一個杜翁掀開被子剛要上床,妓女大喊砍!大斧砍下來,果然是一隻狐狸,被砍破了腦袋,死了。

    第二個杜翁稍稍有些遲疑,妓女喊砍!這個假杜翁果然驚竄而去。

    到了第三個杜翁,妓女摟着他高興地說:&ldquo這才是真的杜翁,其餘的杜翁都可殺掉。

    &rdquo于是人們刀杖齊舉,把假杜翁們打死了大半,原來都是狐狸、獾子變的,逃跑了的也沒再回來。

    其實野獸在夜裡叫,又礙了人什麼事呢?這杜翁卻要去掃蕩它們的洞穴;他被攪擾實際是自找的。

    狐狸、獾子既然會變形,也不難找杜翁陳述,請求别讓它們搬走就是。

    卻非要興妖作怪,被打死也隻是自找的。

    如果說起計謀來,這些人和狐狸等,都還不如那個妓女。

     前輩吳青纡說:橫街有一所宅院,據說畸常鬧鬼,令居住者不得安甯。

    對此,主人甚為憂慮,便請來和尚做佛事以超度鬼魂。

    夜間,正放焰口時,忽然燈下出現了兩個女鬼,向和尚行禮道:&ldquo師傅們都是酒肉之徒,你們這樣的和尚念經忏悔能有什麼用處;即便放焰口、布施食物,也不過是浪費糧食,你們不具備佛法,無從點化,布施的食物鬼也無法享用。

    煩請諸位轉告這家主人,請他們另請高明,說不定我們還能有幸得以超生。

    &rdquo衆和尚又慚愧,又害怕,乃至有人一不小心跌下了座位。

    結果佛事還沒做定,便熄滅燭火,悄悄溜走了。

    後來,先師程文恭先生住進了這所宅院,另請了一撥和尚念經,鬼魂作祟之事便從此絕迹了。

    文恭先生死後,這所宅院歸于按察使、滄州人李随軒了。

     表兄安伊在說,他所在縣裡一人和狐女相好,常用妻子夜裡陪人睡覺掙來的錢,買首飾脂粉等贈給狐女。

    狐女常到他家來,隻有這人能看見,别人看不見。

    有一天,妻子罵丈夫:&ldquo你知道錢是怎麼來的?這麼個花法。

    &rdquo狐女忽然在暗中應聲說:&ldquo你的錢是從哪兒來的?你還責備我。

    &rdquo聽到的人都大笑。

    我認為這是安伊在編的寓言。

    但也足以說明,隻有自己沒有污點的人才能要求别人。

    有個叫賽商鞅的,這裡就不寫出他的姓名藉貫了。

    他是個老秀才,帶着家眷住在京城。

    他天性刻薄,凡是好人好事,他都要想方設法從中挑剔,所以得了這麼個名。

    編修錢敦堂死了,他的門生為他置辦棺材、壽衣、撫恤他的妻子,事事都辦得周全妥貼。

    賽商鞅說:&ldquo世上沒有這樣的好人.門生不過是想博得個古道熱腸的美名,讓當權者聽到,更容易攀附鑽營罷了。

    &rdquo一個窮人的母親死在路上,窮人跪在地上讨錢買棺材。

    他面黃肌瘦,聲音凄慘,路人紛紛投給他錢。

    賽商鞅說:&ldquo這人是借着屍體發财,這具屍體也未必是他的母親。

    可以騙人,騙不了我。

    &rdquo他走過一個表彰節婦的牌坊下。

    他仰頭看了微微嘲弄道:&ldquo這家富貴,仆從衆多,難道就沒有秦宮、馮子都那種人?這事必須核查,不敢馬上下結論說節婦不貞,也不能馬上下結論說節婦貞。

    &rdquo他這一生就這樣挑剔人,因此人們都怕他,躲着他,也沒人敢請他教書。

    他競貧困潦倒而死。

    他死後,妻子兒女流落四處,極為悲慘。

    有人在酒宴上看見一個妓女,舉止還有些讀書人家的風度,便覺得她不像是賣淫的妓女。

    一問,她就是賽商鞅的小女兒。

    也夠悲哀的了。

    先父姚安公說:&ldquo這老人一生也沒什麼大過錯,隻是想顯示自己的見識高人一等。

    所以不知不覺到了這個地步。

    能不引以為戒麼?&rdquo 乾隆二十七年九月,門人吳惠叔請來一個扶乩人,在我的綠意軒中降仙。

    乩仙寫下壇詩說:&ldquo沈香亭畔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