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八姑妄聽之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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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dquo縣吏又被她迷了心竅,便報告縣官說:&ldquo那妓女供的是娘家的原籍,其實她是縣民某某的妻子,應該先查究她丈夫。

    &rdquo縣吏想慫恿縣官以官府名義拍賣這個妓女,然後自己來買去。

    于是縣官叫人把鄉民拘來。

    鄉民帶着妻子來,卻是另一個人。

    問鄉裡百姓,大家都說這個妻子不假。

    縣官問縣吏為什麼要誣告鄉民?縣吏答不上來,隻是說聽人傳的。

    又問聽誰傳的,縣吏就一聲沒有了。

    把妓女叫來一問,妓女說,當初縣吏想趁機奸污鄉民的妻子。

    鄉民妻想,答應了他便失身,不答應則丈夫就得死。

    恰好我剛來,她便賣了所有的首飾賄賂我,冒名前往縣吏家。

    因此我和縣吏很熟。

    現在我要挨杖刑,恰好見到了縣吏,于是又假冒鄉民的妻子,想免去杖刑。

    不料縣吏又有别的打算,以緻兩人的打算都落空了。

    縣官複審鄉民,果然是被誣陷。

    考慮到他的妻子采取這種計策是為了救人,而且又不是鄉民想出來的,便把鄉民釋放了不再追究,卻嚴懲了縣吏。

    世上的大奸賊大蠹蟲,莫過于官府中的吏,但卻被一個村婦愚弄,像玩一個嬰孩。

    愚蠢的總也鬥不過聰明的,但物極必反,往往在預料之外,他們的智慧卻比聰明人還要高超,異兵突起地勝過聰明人。

    有往必有複,就是天道。

    假便聰明人永遠不敗,那麼天地間就隻剩下聰明人了,而愚蠢的就斷絕了。

    有這個道理麼? 鬼魇人緻人于死地,不知有什麼用意。

    倪餘疆說,我聽施亮生說這是鬼在吃活人的魂靈。

    大概鬼是人的餘氣,會逐漸減少,至于完全消失。

    如果得到活人靈魂的元氣予以補充,就可以延長存活的時間。

    所以女鬼總願和人親熱,以攝取猜氣。

    男鬼不能攝取人的精氣,就會殺人以吸取死者的生氣,這些方法都與狐狸的采補方式差不多。

    劉挺生說,康熙五十九年,有五個趕考的書生晚上遇雨,住在一座破廟裡,其中有四人一會兒就睡着了,隻有一個還沒有睡着,他忽然覺得一陣陰風襲來,發現有幾個黑影從窗戶進來了,向另四個人吹氣,這四個人就便魇住了。

    後來黑影又向他自己吹氣。

    他心裡雖然清楚,但也漸漸昏沉。

    隻覺得有人在拖他,他醒來一看,自己已不在原來睡着的地方,好像被綁住了,想呼喊也發不出聲。

    另外四人也橫七豎八地躺在那兒,群鬼正在吃一個人,一下子就吃完了。

    接着又開始吃第二個。

    吃到第四個人,忽然有位老者從外面進來高聲叱道:&ldquo野鬼不能太放肆了,這兩位是有福之人,你們不能傷害。

    &rdquo群鬼被吓跑了。

    這兩人一會兒就醒來了,講述了彼此在夢中的見聞,都相同。

    後來,他倆一人當了教谕官,一人當了訓導官。

    鮑敬亭先生聽說這件事後,笑着說:&ldquo我一生都看不上這種官職,不料鬼卻重視它。

    &rdquo從這個故事看起來,施亮生說的好象不是虛假的。

     李慶子說:有位名叫未立園的書生,于辛酉年北上參加順天鄉試。

    晚上,他途經羊留以北的地段,因為要避開一段泥濘路,就繞道而行,繞來繞去迷失了方向,想要住下又找不到旅店栖身。

    這時,他遠遠看見林子外面有一戶人家,就想去那裡投宿。

    走到跟前,隻見土坯圍成的院牆裡,有六、七間瓦房。

    他敲了敲門,有位小童迎了出來,朱立園述說了借宿之意。

    不一會兒,有位衣着樸實典雅的老翁走了出來,把客人讓進去,安置在廂房裡。

    他招呼小童取來了燈,那燈卻是暗淡無光。

    老翁說:&ldquo今年糧食歉收,油質不好,所以燈光昏暗令人憋悶,實在沒有辦法。

    &rdquo又說:&ldquo夜深了,不便為您準備飯菜,現有土酒一壺,請您小飲幾杯,慢待您了,實在不好意思。

    &rdquo老翁的态度友好而熱情。

    朱立園問:&ldquo請問家中還有何人?&rdquo老翁說:&ldquo家裡隻有我們老倆口兒,孤苦零丁的,和小童、、r頭一同過活。

    &rdquo老翁問朱立園去哪兒,朱立園告訴他,自己打算北上應試。

    老翁聽了這話連忙說:&ldquo我這裡有一封信和一點兒東西,正要寄往京城,卻苦于荒村野店,郵路不通,今天遇到您,真是太幸運了。

    &rdquo朱立園問&ldquo您一家獨居在此,無鄰裡作伴,難道不害怕嗎?&rdquo老翁說:&ldquo這兒有幾畝薄田,可以督促仆役們耕種,以維持生活,所以就近住下來。

    我家裡貧窮且無積蓄,所以不怕強盜。

    &rdquo朱立園說:&ldquo人們都說,曠野裡常有鬼怪出沒,您不怕嗎?&rdquo老翁說:&ldquo自從住在這裡,我從沒見過鬼怪,加果您害怕,我就陪您坐到天亮,行嗎?&rdquo說罷,老翁向朱立園借了紙筆,到裡屋寫了一封書信,又把幾樣東西連同書信一起封入了信封,用舊布包了,再用針線密密麻麻地縫了幾道,然後交給了朱立園,并說:&ldquo地址已經寫在裡面了,您到京城後,拆開一看,自然明白了。

    &rdquo天亮之後,朱立園起身作别。

    老翁一再叮囑,不要把信件和東西丢了,然後才依依分手。

    朱立園一到京城,立即拆看包裹,隻見信封上題着&ldquo朱立園先生啟&rdquo的字樣,打開信封一看,裡面裝的原來是一對金簪和一對銀手镯。

    信是這樣寫的:&ldquo老漢我生前無子,誤聽了老伴兒的話,以女婿為後嗣。

    到了外孫這一輩兒,還偶然為我祭奠,再往後的子孫後代,索性把我當作外姓人了,紙錢麥飯,久已不見;三尺孤墳,也已經倒塌。

    我于九泉之下含酸忍痛,真是追悔莫及。

    現在,隻好拿出這幾件不值錢的殉葬品,求您幫我賣了,回來時用這筆錢替我修修墳,通通墳頭南面的水道,讓那些霪雨積水流走,别再泡着我的墓穴。

    如果您能答應我的請求,我一定像杜回結草那樣報答您。

    我知道您怕鬼,所以不敢露面,隻有在暗中給您磕頭了,請您不必生疑。

    亡人楊甯頓首。

    &rdquo朱立園讀罷書信,才知道遇上了鬼,隻吓得汗流夾背;因為老翁信中有&ldquo回來&rdquo之類的話,白此他預測到,此番赴考必然落榜,後來,結局果然如此。

    歸家途中,再次路過羊留,他派遣仆從,用賣金簪銀镯的錢替老翁整修了墳墓,他自己卻不敢再去老地方了。

     吳雲岩說,有位秦某不怕鬼,常常因沒見過鬼而遺憾。

    一天晚上,他在别墅散步,聽見樹後有人朗讀唐詩道:&ldquo自去自來别人不知道,回來時唯有對着空山中的月亮。

    &rdquo聲音哀厲而長。

    他隔着樹葉看去,是一個穿着古代服裝的人,坐在石邊。

    秦某确信是鬼,便突然沖了過去。

    鬼卻不躲避。

    秦某作了個長揖說:&ldquo我和你是不同世界的人,而且也不是同代的人,在這兒邂逅相遇,也不必寒暄了。

    我來的目的是想問問鬼的情況。

    請問當了鬼之後是個什麼樣子?&rdquo鬼說:&ldquo一脫離軀體,就已成為鬼。

    像繭變成蝴蝶,是在不知不覺中變成的。

    &rdquo秦某問:&ldquo人死後真的魂升天、魄降地、進入太虛空間麼?&rdquo鬼說:&ldquo自從我成為鬼,就在這兒。

    現在我現出全身來和你相對說話,并未随着飄飄的元氣戎升或降地飛揚。

    子孫祭祀我時,才相聚到一起;子孫祭祀完了,就各奔東西了。

    &rdquo秦某說:&ldquo真的有神麼?&rdquo鬼說:&ldquo鬼既然真有,神也不是假的。

    比如有百姓,就必須有官、有師。

    &rdquo秦某問先代的儒者所說的雷神之類,都是随時生随時滅的,是真的麼?&rdquo鬼說:&ldquo我做寒士時,聽過不少這種說法。

    但我暗中懷疑,霹靂閃電,轟然交響,如果一個雷是一個神,那麼神多得就像蚊蟲了。

    雷停了神便滅,則神的壽命就像蜉蝣那麼短。

    請問先生,卻遭到斥責。

    我變成鬼之後,才知道衆神各有職守,好像世上設置的官,都不是轉瞬間的幻影。

    我隻恨不能以我所親見,再去問問那位先生。

    然而當時占據講席的先生,估計早已變成鬼了。

    他自己也該明白,不必再質問他了。

    一般來看,聖人并沒有堅持無鬼論。

    諸位大儒怕人過于迷信,所以硬編出這種說法。

    但是禁止沉溺其中是可以的,如果連祭祀都一起廢除則不可。

    禁止淫蕩可以,如果連結成夫妻也禁止則不可。

    禁止貪婪可以,如果連财物一并廢掉則不可。

    禁止争鬥可以,如果連所有的兵器都廢掉則不可。

    所以盡管利用自己一生所享有的盛名,并有百千萬億朋黨的協助,能使人閉嘴不敢說,卻最終不能使人們心服。

    由于處在這個位置上,所以傳授這種學說的人,雖然心裡明白不是這麼回事,但不堅持這種學說,他就不能被稱為具有高深造詣的學者。

    于是便違心地迎合道:按道理必是這樣。

    你沒發現麼?先代儒者矯枉過正的想法,是由于彼此激發而産生的,并非出于本意。

    後代儒者辟邪的說法,是崔所敬畏的壓力之下産生的,也不是出于本心。

    你竟相信儒者的話,以為真的沒有鬼神,堂皇地前來質問,可見你受騙好久了。

    泉下的人,不能長時間和活人接觸,你也不能長時間和鬼在一起。

    我就說到這兒,其餘的可由此類推。

    &rdquo說完,拉長聲音呼嘯而去。

    按,這裡說儒者明知有鬼,故意說沒有鬼,和黃山二鬼說儒者明知封建制、井田制不能施行,卻故意倡導施行一樣,都洞察到了關鍵所在。

    如果僅僅認為上述儒者迂腐,就叫人墜入五裡霧中了。

     汪厚石主事說:有些人在杭州西湖扶乩,乩仙降臨作詩說:&ldquo舊埋香處草離離,隻有西陵夜月知。

    詞客情多來吊古,幽魂腸斷看題詩。

    滄桑幾劫湖仍綠,雲雨千年夢尚疑。

    誰信靈山散花女,如今佛火對琉璃。

    &rdquo衆人知道這乩仙是蘇小小,于是有人問道:&ldquo你是南朝齊時的人,為什麼也能作唐代以後才有的七言律詩呢?&rdquo乩仙又寫道:&ldquo經過年年月月,陰間與陽間是相同的。

    鬼神的性靈沒有堙滅,就能随着時間的推移而更新知識。

    孔子生前隻認識大篆體的文字,現在人們祭祀他用的祭文卻可用隸書體書寫;釋迦牟尼不懂中國的語言,而現在的祈禱文卻可以用漢語中的骈體文來寫。

    由此可見,千年以前的人,他們的性靈至今還存在,因此也就聽得懂現在的話,能寫現在的文章。

    南朝齊、梁時的丈人江淹、謝能夠作《愛妾換馬》的八韻律賦(按:謝當是謝莊之誤,愛妾換馬的故事見于《纂異記》),而這種賦體是唐代才有的;沈約的兒子青箱能夠作<金陵懷古》的五言律詩,而這種詩體也是唐代才有的。

    古代人化為乩仙能作後代的詩文,這種事情從前早就有過,今天的事情又有什麼好懷疑的呢?&rdquo在場的人又問:&ldquo你還能作齊梁時盛行的&lsquo永明體,詩嗎?&rdquo乩仙随即寫了四首:&ldquo歡來不得來,侬去不得去。

    懊惱石龍風,一夜斷人渡&rdquo;&ldquo歡從何處來,今日大風雨。

    濕盡杏子衫,辛苦皆因汝&rdquo;&ldquo結束蛱蝶裙,為歡棹舴艋。

    宛轉沿大堤,綠波雙照影&rdquo;&ldquo莫泊荷花汀,且泊楊柳岸。

    花外有人行,柳深人不見。

    &rdquo這些都是<子夜歌》的形式。

    雖然這是個有才華的鬼依托蘇小小,但他也可謂能言善辯了。

     表兄安伊在說過,河城鎮秋收時,有位少婦抱着孩子在田埂上走,忽然失足跌倒在地,再也爬不起來。

    收割莊稼的人們在遠處看見了,疑心出了什麼事。

    等他們跑過去看時,少婦已經死了,孩子也撞在瓦片上,腦袋破裂而死,人們吓得趕緊把這件事禀告田主,田主就報告了鄉官。

    但他們在辨認死者時,卻發現方圓幾十裡内沒有這個人。

    而死者衣飾華貴整潔,孩子也身穿紅绫襖,手戴銀手镯,不像是貧窮人家的。

    周圍的人們大惑不解,隻得暫且用葦席把屍體蓋上,輪班守護着,同時急忙把這件事向官府彙報。

    河城離縣城比較近,縣官在第二天下午三點多鐘就趕到了。

    他派人掀開葦席查驗屍體,卻發現席下隻有一捆枯幹的稭杆,兩具屍體都不見蹤影。

    而壓席子的磚一直沒有動過,守衛的人一時也沒有離開過。

    縣官大怒,把田主和守屍的人都抓去了,想方設法用多種方式審問他們,但沒有審出絲毫謀殺棄屍的線索。

    就這樣,這案子折騰了一年多也沒有頭緒,縣官隻得把它作為疑案報了上去。

    上面因認為案情不清楚,往來查詢,又過去一年多,于是隻得放下來等以後再慢慢訪查,田主這時也折騰得敗了家。

    這是康熙五十二、三年間的事。

    傳說,該村南邊墳地裡,有隻黑狐夜夜拜月,很多人都見過,田主家一位兒子因好打獵,就潛伏在墳地裡,等黑狐出現時,射中了它的腿。

    黑狐嗷地一聲長叫,化作一道火光往西跑了。

    他趁機搜索了狐狸的窩,捉到了兩隻小狐狸,便綁回家中,但不久,小狐狸卻逃走了。

    過了一個多月,便發生了前面的那件事,有可能是狐狸變化前來報複。

    但這種推測荒誕而沒有根據,人們就不敢去作證,官府也不能把它寫入案卷。

    又不能以藏屍論處,因而紛紛擾擾鬧了好一陣。

    表兄又說在城西某地方有位讨飯的女人,因受不了婆婆的虐待,在土神祠裡上了吊。

    也是用席子蓋着,有人輪班守護。

    官員來了之後,屍體和守護人都不見了。

    也像河城的案子那樣審訊,始終沒有頭緒。

    過了七、八年,卻在安平縣發現了這兩人。

    原來讨飯女人皮膚很白嫩,輪到一個年輕人守屍時,他扒下讨飯女的褲子奸屍。

    屍體得到活人的氣息後,竟奇迹般地蘇醒過來了,兩人就一起逃跑了。

    這是康熙末年的事,有的人懷疑河城的案子可能也是這種情況,這事就說不準。

    也有人把這兩件案子說成一件事。

    那純粹是傳說有誤造成的。

     同年龔肖夫說:有個人四十多歲了,還沒有兒子,他老婆兇悍而好嫉妒,決不會讓他納妾的。

    所以,他總是為此悶悶不樂。

    一天,他偶然來到一座道觀,有個道士招呼他說:&ldquo看您面色沉郁,好像有深重的憂愁。

    道家以濟物助人為宗旨,如果您能以實相告,我也許能給您一些幫助。

    &rdquo這人覺得道士之言非同一般,就把自己的事告訴他了。

    道士說:&ldquo說實話,您的事我早聽說了,不過是再問問罷了。

    請您置辦十幾套鬼卒的服裝,然後我自然會為您效力。

    如果一時難于置辦,找唱戲的借一借也可以。

    &rdquo這人感到很奇怪,但轉念一想,那道士騙取這些服裝也沒什麼用,一定是另有緣故,姑且按他的話辦,看看他要幹什麼。

    這天夜裡,這人的老婆忽然顯現出夢魇狀态,怎麼叫也叫不醒,又是呻吟又是号叫,聲音非常凄慘。

    第二天一看,她的屁股上滿是青紫色的傷痕。

    問她怎麼了,她隐而不談,隻是一勁兒歎氣。

    三天後,這種現象又重複了一次。

    從此以後,每隔三天都妥折騰一回。

    半個月後,她忽然命奴仆找來了媒婆,說是要為丈夫買妾。

    家人都不相信這是真的;她丈夫又怕事成之後,會釀成後患,因此心存疑忌。

    緊接着,這位老婆一連昏迷好幾天,醒來後,更加急迫地催丈夫買妾,并把銀兩放在桌子上,告訴仆人說,如果三天内買不來就要鞭打他們,買得不好也一樣挨鞭子。

    看她那樣子,不像耍手段。

    仆人們急忙找回了兩個女子應付差事,她全給留下了。

    當天晚上,她就命人整理好被褥,并催促丈夫進入新房。

    全家老少對她的舉動深感驚訝,不明白她心存何意;連她的丈夫也感到迷茫,如入夢境。

    後來,這人又遇見了那道士,才知道他有攝魂術。

    每到深夜,他命道觀裡的一些道士穿上鬼裝,他自己則頭戴星冠,身穿羽衣坐在堂上,焚燒道符攝來那女人的魂魄,告訴她說:&ldquo你的祖宗公婆因為你斷絕後嗣,告你有不孝之罪,狀子已送到了冥府。

    &rdquo于是,打了她一百桃木棍,然後遣送回家,限期為丈夫納妾。

    開始,她以為不過是做了個惡夢,所以來了個不予理睬。

    後來,她每隔三天被懲治一次,而且一次比一次厲害。

    她昏迷的那幾天,正是被倒挂起來往鼻子裡灌醋的時候,同時,她還被警告說,如果三天之内買不來美貌女子為丈夫做妾,就要罰她入地獄。

    攝人之魂本屬雕蟲小技,也算不上正當的懲治人的方法。

    然而,法術不分邪正,還要看人們怎樣使用,比如同為戈矛,用它來燒殺搶掠,就是強盜,用它來征讨逆賊,那就是王者之師了。

    法術不分大小,也要看人們怎樣去用,古代宋國人有一種不皴手的藥,有人隻能用它來保護漂布者的皮肽,有人卻可以用它來大敗越國軍隊。

    那道士可以說是善用法術的了。

    至于那個兇頑刁悍的女人,道理說服不了她,又不能用法律禁止她,然而道士卻可以用法術将她制服。

    假設讓堯牽着一隻羊,舜相随而揮鞭驅趕,羊也不一定會馴服地向前走,倘若趕羊的是一位牧童,他隻要一聲吆喝,成群的羊都會乖乖地聽從指揮。

    可見,物各有所制,藥各有所畏。

    神道設教,是為了訓服強硬而執拗的人,可以看出,聖人的心意是十分深邃的。

    講學家怎麼能懂得這些呢? 褚鶴汀說,有個太學生家财巨萬,妻生了一個兒子後死了。

    後來又娶了一個很漂亮的女人,太學生被迷住了。

    這女人借口家務無人幫忙,便将她母親接來了;母親還帶來了她的兩個妹妹。

    沒過一年,這後妻的一兄二弟也都帶着家眷來了。

    時間一長,所有僮仆婢媪都是後妻的人,太學生父子反而孤獨地像是寄人籬下了。

    又過了一段時間,凡是鑰匙、帳簿及錢糧出入,他都不能過問了。

    每天他父子倆隻能吃些殘羹剩菜,反而遭到妻家人的讨厭。

    他稍有不忍,要奪回家政大權,則後妻的兄弟們在外面起哄,妻的母親妹妹們在屋裡大罵。

    有一次太學生還被妻家人圍着揍了一頓,以緻鼻青臉腫,呼救也沒有理睬的。

    他的兒子趕緊跑了過來,結果被一巴掌打倒在地,隻有叩頭饒命的份兒了。

    太學生忍無可忍,便到後園上吊。

    忽然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