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十灤陽續錄二

關燈
着兄長們說:&ldquo二位哥哥,你們總是這樣善良啊!&rdquo然後,他大哭數聲,猛然一躍,便斷了氣兒。

    人們說,是神明懲治了三槐,其實不然。

    三槐是因心中慚愧而引咎自責,這就是聖賢所說的&ldquo改過&rdquo,佛家所說的&ldquo忏悔&rdquo。

    倘若他有志,田荊、姜被所作的孝悌之事,他一樣能辦到。

    神佛正巴不符他改惡從善,怎麼會擊斃他呢?他一經傷悲立時殒命,是因為心中感動,天良激發,自覺無顔活在世上,所以一朝閉眼,息影黃泉,哪是神佛要了他的命。

    可惜的是,他知道有過錯卻不知将功補過,僅僅是意氣用事,一去而不回頭;他沒有學問,因而不能依靠學識來自我解脫,沒有明師益友來開導他,也沒有賢妻來幫助規勸他,緻使他不能惡始善終,以求彌補過失,這真是他的不幸啊。

    當年,我那田氏姐姐買了個、r環,原是個妓女。

    這丫環聽見有人譏笑鄰家婦人淫亂,驚訝地問:&ldquo難道這種事兒不能幹嗎?我還以為就該如此呢?&rdquo後來,她嫁為農人之妻,終身保持貞潔。

    三槐的行為違背常理,就是因為他不明道理。

    所以,教育子弟應先使他們知禮。

     朝鮮使臣鄭思賢,贈給我兩奁棋子。

    這些棋子都晶瑩圓潤,不像人工磨成的。

    鄭思賢說,黑色的是海灘上的碎石,長年被潮水沖刷而成的;白色的是小車渠殼,也是被海水沖刷磨光的,都不難撿到。

    隻是尋找厚薄一樣、邊緣圓正、色澤均勻的,需日積月累,比較挑選,不是一朝一夕所能辦到的。

    我挹棋子放在書齋裡,是很雅緻的玩物。

    後來棋子被戶部尚書範宜恒拿去了。

    範宜恒死後,家道衰落,如今就不知這副棋子的下落了。

     海裡的三島十三洲、昆侖山的五城十二樓,被詞賦家們引用已經有很長時間了。

    朝鮮、琉球、日本等國,都能讀中國書。

    我曾見過日本的<五京地志》和《山川全國》,書中所标明的日本國界綿延好幾千裡,但并沒有記載什麼仙山靈境。

    我就曾和朝鮮、琉球的朝貢使促膝長談。

    我問起過仙山靈境一事。

    他們都說,東洋除日本外,還有大小國家數十個,大小島嶼不知有幾千幾百個。

    這些清朝人肯定沒有去過的地方,卻往往有離船,不遠萬裡地往來貿易,但都說沒有聽說過仙山靈境一事。

    隻是在琉球有一海水低陷的地方,近似于傳說中的三千弱水。

    但經過那兒的船隻,偶然趕上風平浪靜的時候,往往也得以返回,也沒聽說有仲麼白銀的宮殿之類。

    傳說那是個可望而不可及的地方。

    那麼所謂三島十三洲,難道純屬虛構之詞嗎:《爾雅》、《史記》都說黃河發源于昆侖山。

    據考察,黃河有兩個源頭。

    其一源出于和阗;一源出自蔥嶺。

    有人說蔥嶺是主要源頭,和阗的源頭流入其中。

    也有人說和阗的是主要源頭,蔥嶺的源頭流入其中。

    應該說,兩個源頭既然彙合,就分不出誰主誰次來。

    但蔥嶺、和阗都是在大清的版圖中,在那裡駐軍屯田已達四十年之久。

    就是那些地方的深山險谷之中,也有人耕種放牧。

    不論兩處源頭哪一處是主源,不過兩座山中,定有一處是昆侖山,這是确定無疑的。

    但所謂的瑤池、懸圃、珠樹、芝田,不僅從來沒有見過,而且從來沒有聽說過。

    那麼所謂五城十二樓,不更是荒唐的麼?不僅如此,靈鹫山就在如今的拔達克善,諸位佛爺和菩薩的骨塔至今還存在,上面題寫的梵字,都與經典一一相符。

    還有六百多間石屋,就是所謂的大雷音寺,有回部的遊牧民住在裡面。

    清軍在剿圍波羅泥都、霍集占時,曾到過那兒,所見的就是上面提到的這些。

    所以那些不同的莊嚴的傳說,似乎都隻能是經過渲染加工了的故事。

    相傳在回部祖先居住的地方,以銅築城。

    可是東部的回部說,銅城在它東邊萬裡的地方,而西部的回民也說,銅城在它系邊萬裡的地方,雙方都是遙遙地頂禮膜拜,但至今誰也沒有去過,據此估計,高懷仁所著<神輿圖說》中所記的五大人洲,還有珍奇靈怪之物,也都是子虛烏有。

    編修周書昌則說:&ldquo有佛緣的人,才能見到佛界;宙樣,隻有有仙骨的人,才能見到仙境。

    而不能因為一般人看不到,就武斷地說沒有佛界仙境。

    我就曾見過一位道士遊曆昆侖山回來後,講的和過去的記載完全符合。

    &rdquo這種說法我就搞不清楚了。

     翰林院修撰蔡季實有個仆人,是京城裡的長随出身。

    他機靈善于應變,季實很得意他。

    有一天,這個仆人的兩個幼子突然暴死,他的妻子也在家上了吊。

    因為不知是什麼原因,隻好埋葬了事。

    他家有個老媽子偷偷對人說:&ldquo他的妻子有外遇,想毒死丈夫,然後帶着孩子嫁人。

    她暗裡買來砒霜放在餅裡,等丈夫回來吃。

    不料被兩個孩子偷吃了,都被藥死了。

    他妻子悔恨不已,也自殺了。

    &rdquo這老媽子曾在黑夜裡躲在窗外偷聽,隻聽到了密謀的大概意思,沒聽出姘夫是誰,也就無從查詢了。

    這個仆人不久也發病死去了。

    死後,他的同伴私下裡議論說:&ldquo主人一味地信任他,他卻千方百計地騙主人。

    别的事不說,就說昨天,主人在四更天要去圓明園值班,他卻故意把駕車的騾子放跑了。

    趕車人去追,好久沒有回來。

    眼看着要到四更天了,去别人家借車肯定也來不及,主人便急忙叫他去雇車。

    他卻說風雨就要來了,沒有五千錢是雇不來人的。

    主人無奈,隻好答應了。

    這不太過分了麼?他家遭了大禍,也許是因為這些事。

    &rdquo季實聽這些議論,說:&ldquo他早就該死了,我誤以為他是個很懂事理的人。

    &rdquo楊槐亭前輩說,他的鄉裡有位官員辭官回家,閉門休養,不參與外面的事,享受隐居山林般的樂趣,唯一苦惱的是他沒有兒子。

    晚年他有了一個兒子,百般疼愛,卻因生水痘,病情危急。

    他聽說勞山有個道士能預知後來,便親往請問。

    道士一笑,說:&ldquo令郎還有許多事沒做完,哪能就死?&rdquo于是果然遇上良醫,治好了他的兒子。

    後來這個兒子驕縱揮霍,竟敗了家,以緻流落乞讨,祖宗們也斷了香火。

    鄉裡人議論說:&ldquo這位回鄉的官員沒有罪過,也沒有什麼善舉,不應該有這麼個兒子。

    不過他原來隻是個貧寒的讀書人,當縣令不過十年,卻積攢下數萬錢。

    莫非緻富之道,有不可告人之處麼?&rdquo 楊槐亭又說:有一位學茅山法術的人,整治鬼魅,大多十分靈驗。

    有一家人被狐精危害,請求他前往驅除。

    他整理法器,按約定的日期正要出發。

    有一位他一向熟悉的老翁來訪說:&ldquo我長久與狐精交朋友。

    狐精的情況危急,請求我來說句話。

    狐精沒有得罪先生,先生與狐精也沒有什麼仇恨。

    先生隻不過得了那人的錢财,所以替那人辦事罷了。

    狐精聽說事成之後,那人答應饋贈給先生二十四兩銀子。

    現在狐精願意交納相當那人十倍的數額給先生。

    先生能不去管這事嗎?&rdquo說着就将銀子放到桌上。

    這個人本來就很貪婪,當即接受下來。

    第二天,他就回斷前來請他的人說:&ldquo我的法術隻能懲治普通的狐精而已。

    昨天,我召神将來檢查,在你家作祟的乃是天狐,這不是我所能懲治的。

    &rdquo他獲得贈銀之後,洋洋自得,就想狐精既然有很多銀子,就可以用法術去索取。

    他因此召集四境的狐精,以雷斧火獄威脅它們,使它們向他納賄。

    他頻繁地素取,狐精承受不了,就一起商量盜走了他的符印。

    他就被狐精所依附,颠狂号叫,自己投進河裡。

    群狐攝去他的銀子,一點也不留下。

    人們以為他像費長房、明崇俨那樣升天去了。

    後來,他的徒弟暗中洩露秘密,人們才知道他導緻失敗的原因。

    操持符印,役使鬼神,驅除妖厲,這種權力與官吏的權力是相似的。

    接受賄賂,放縱奸狐,已是不可做的事;卻又想方設法來滿足貪欲,難道能逃脫天道神明的明鑒暗察嗎?如果沒有群狐殺死他,他應當終究也逃避不了神明的懲罰。

     天地高遠,神鬼迷茫,他們似乎與人間并無瓜葛。

    可有時,他們對人間事物的反應卻像聲音的回響一樣準确及時,以人的智力,根本無法與他們抗衡。

    滄州的上河涯有位某甲之女,許配給某乙之子為妻。

    兩家皆為小康之家,婚期就定在一、二年内。

    一天,有個算命先生途中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