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9卷 卷九十九 蘇氏蜀學略(全氏補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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讒,乃我得道資。

    淤泥生蓮花,糞土出菌芝。

    賴此善知識,使我枯生荑。

    』此尹和靖所謂:『困窮拂鬱,能堅人之志,而熟人之仁也。

    』《詩》曰:『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 又曰:「『浮雲世事改,孤月此心明。

    』坡公晚年,所造深矣。

    」 文定蘇潁濱先生轍 蘇轍,字子由,文忠弟也。

    年十九,與文忠同登進士,又同策制舉。

    因極言得失,而于禁廷之事為尤切,授商州軍事推官。

    時老泉敕修《禮書》,先生乞養親京師。

    既為大名推官。

    神宗立,先生上書言事,召對延和殿。

    時王荊公執政,呂惠卿附荊公,先生與論多相牾。

    荊公出《青苗書》使先生議,曰:「有不便,以告。

    」先生曰:「以錢貸民,本以救民,然出納之際,吏緣為姦,雖有法不能禁。

    」荊公曰:「君言有理。

    」自此不言青苗。

    會河北轉運判官王廣廉言與荊公合,青苗法遂行。

    荊公召用謝卿材等,訪求四方遺利。

    先生力陳其不可。

    荊公怒,奏除河南推官。

    改著作佐郎,移知績溪縣。

    哲宗立,以秘書省校書郎召。

    未至,除右司諫。

    溫公以荊公私設《詩》、《書新義》考試天下士,欲改科舉,別為新格。

    先生言:「進士來年秋試,日月無幾,而議不時決。

    至于治經,誦讀講解,尤不輕易。

    要之,急難施行。

    惟經義兼取注疏及諸家論議,或出己見,不專用王氏學。

    仍罷律義,令舉人知有定論,一意為學,以待選試,然後徐議元祐五年以後科舉格式,未為晚也。

    」遷起居郎、中書舍人。

    呂汲公為相,先生條論部事,多所建白。

    代兄為翰林學士,尋權吏部尚書。

    使契丹,館客者侍讀學士王師儒能誦其父兄之文及先生《茯苓賦》,恨不得見全集。

    使還,為禦史中丞。

    自元祐初,一新庶政,至是人心已定,惟元豐舊黨分布中外,多起邪說以搖憾在位,執政患之,欲稍引用,以平夙怨,謂之「調停」。

    先生疏斥其非。

    宣仁後命宰執讀于簾前,曰:「轍疑吾君臣兼用邪正,其言極中理。

    」調停之說遂已。

    又奏導河、築堡、雇役、差役四弊。

    六年,拜尚書右丞,進門下侍郎。

    紹聖初,起李清臣為中書,鄧潤甫為左丞。

    二人久在外,不得志,稍復言熙、豐事以激怒。

    會廷試進士,清臣撰策題,絀元祐政。

    先生諫曰:「先帝之睿算,元祐以來,上下奉行,未嘗失墜。

    若輕變九年已行之事,擢任累歲不用之人,人懷私忿,而以先帝為辭,大事去矣。

    」哲宗覽奏,以疏中引漢武事,不悅。

    落職知汝州。

    再責知袁州。

    未至,降朝議大夫、試少府監,分司南京,筠州居住。

    又責化州別駕,雷州安置,移循州。

    徽宗即位,徙永州、嶽州,已而復太中大夫。

    蔡京當國,又降朝請大夫,居許州,再復太中大夫緻仕。

    築室于許,號潁濱遺老,自作傳萬餘言,不復與人相見。

    終日默坐,如是者幾十年。

    政和二年,卒,年七十四。

    追復端明殿學士,諡文定。

    先生性沈靜簡潔,為文汪洋澹泊,似其為人,而秀傑之氣終不可掩。

    王偁稱其「心閒神王,學道有得」。

    又曰:「年益加而道益邃,道益邃而世事愈淡。

    」蓋其名與兄東坡相上下。

    所著《詩傳》、《春秋傳》、《古史》、《老子解》、《欒城文集》並行于世。

    (參史傳。

    雲濠案:先生著又有《龍川略志》十卷。

    《別志》八卷。

    ) 蘇黃門老子解 朱子曰:「蘇侍郎晚為是書,合吾儒于老子,以為未足,又并釋氏而彌縫之,可謂舛矣!然其自許甚高,至謂『當世無一人可與語此者』,而其兄東坡公亦以為『不意晚年見此奇特』。

    以予觀之,其可謂無忌憚者與!因為之辯。

    而或者謂蘇氏兄弟以文義贊佛乘,蓋未得其所謂,如《傳燈錄解》之屬,其失又有甚焉,不但此書為可辯也。

    應之曰:『予之所病,病其學儒之失,而流于異端,不病其學佛未至,而溺于文義也。

    其不得已而論此,豈好辯哉!誠懼其亂吾學之傳,而失人心之正耳。

    若求諸彼而不得其說,則予又何暇知焉﹖』」 孔子以仁義禮樂治天下,老子絕而棄之。

    或者以為不同。

    《易》曰:「形而上者謂之道,形下者謂之器。

    」 朱子曰:「道器之名雖異,然其實一物也,故曰『吾道一以貫之』。

    此聖人之道,所以為大中至正之極,亙萬世而無弊者也。

    蘇氏誦其言,不得其意,故其為說,無一辭之合。

    學者于此,先以予說求之,使聖人之意曉然無疑,然後以次讀蘇氏之言,其得失判然矣。

    」 孔子之慮後世也深,故示人以器而晦其道。

     朱子曰:「道器一也,示人以器,則道在其中,聖人安得而晦之!孔子曰:『吾無隱乎爾!』然則,晦其道者,又豈聖人之心哉!大抵蘇氏所謂道者,皆離器而言,不知其指何物而名之也。

    」 使中人以下守其器,不為道之所眩,以不失為君子。

     朱子曰:「如蘇氏此言,是以道為能眩人,而使之不為君子也,則道之在天下,適所以為斯人之禍矣!」 而中人以上,自是以上達也。

     朱子曰:「聖人所謂達,兼本末精粗而一以貫之也。

    蘇氏之所謂達,則舍器而入道矣。

    」 老子則不然,志于明道,而急于開人心。

     朱子曰:「老子之學,以無為為宗。

    果如此言,乃是急急有為,惟恐其緩而失之也。

    然則,老子之意,蘇氏亦有所不能窺者矣。

    」 故示人以道而薄于器,以為學者惟器之知則道隱矣,故絕仁義、棄禮樂以明道。

     朱子曰:「道者,仁義禮樂之總名,而仁義禮樂皆道之體用也。

    聖人之修仁義,制禮樂,凡以明道故也。

    今『絕仁義,棄禮樂以明道』,則是舍二五而求十也,豈不悖哉!」 天道不可言,可言者,皆其似者也。

    達者因似以識真,而昧者執似以陷于偽。

     朱子曰:「聖人之言道,曰君臣也,父子也,夫婦也,昆弟也,朋友之交也。

    不知此言道邪﹖抑言其似者而已邪﹖執此而行,亦有所陷者邪﹖然則,道豈真不可言!但人自不識道與器之未嘗相離也,而反求之于昏默無形之中,所以為是言耳。

    」 故後世執老子之說以亂天下者有之,而學孔子者無大過。

     朱子曰:「善學老子者,如漢文、景、曹參,則亦不至亂天下。

    如蘇氏之說,則其亂天下也必矣。

    學孔子者,所得亦有淺深,有過無過,未可論。

    且如蘇氏,非不讀孔子之書,而其者書立言,以惑誤天下後世如此,謂之無過,其可得乎﹖」 因老子之言以達道者,不少;而求之于孔子者,嘗苦其無所從。

     朱子曰:「『因老子之言以達道者,不少』,不知指謂何人﹖如何其達﹖而所達者何道也﹖且曰『不少』,則非一二人而已。

    達道者果如是之眾邪﹖孔子循循善誘,誨人不倦,入德之途,坦然明白,而曰『常苦其無所從入』,則其未嘗一日從事于此,不得其門而入,可知矣!宜其析道與器,而以仁義禮樂為無與于道也!然則,無所從入之言,非能病孔子之道,而絕學者之志,乃所以自狀其不知道而妄言之實耳!」 二聖人者,皆不得已也。

     朱子曰:「以孔子、老聃並稱聖人,可乎﹖世人譏太史公先黃、老,後六經,然太史公列孔子于世家,而以老子與韓非同傳,豈不有微意焉﹖其賢于蘇氏遠矣!」 全于此必略于彼矣。

     朱子曰:「有彼有此,則天下當有二道也。

    」 六祖所雲「不思善,不思惡」,即喜怒哀樂之未發也。

     朱子曰:「聖賢雖言未發,然其善者固存,但無惡耳。

    佛者之言,似同而實異,不可不察。

    」 中者,佛性之異名,而和者,六度萬行之總目也。

     朱子曰:「喜怒哀樂而皆中節謂之和,而和者,天下之達道也。

    六度萬行,吾不知其所謂,然毀君臣,絕父子,以人道之端為大禁,所謂達道,固如是邪﹖」 天下固無二道,而所以治人則異,君臣父子之間,非禮法則亂,知禮法而不知道,則世之俗儒,不足貴也。

    居山林,木食澗飲,而心存至道,雖為人天師可也,而以之治世則亂。

    古之聖人,中心行道而不毀世法,然後可耳。

     朱子曰:「天下無二道,而又有至道、世法之殊,則是有二道矣!然則,道何所用于世,而世何所資于道邪﹖王氏有『高明處己,中庸處人』之論,而龜山楊公以為:『如此,則是道常無用于天下,而經世之務皆私智之鑿。

    』愚于蘇氏亦雲。

    」 ◆老泉門人 鍾先生棐 鍾先生(合傳。

    ) 鍾棐,字子翼,虔州人。

    博學篤行,為江南之秀,歐陽永叔、尹師魯、餘安道、曾子固皆知之,然卒不遇以歿。

    蘇明允歸自江南,南遊至虔,先生與其弟從之遊。

    時明允未為時所知,放遊萬裡,舍者常爭席,而先生獨知敬異之。

    (參《東坡文集》。

    ) ◆二蘇講友 家先生勤國(附師劉巨。

    ) 監郡家先生安國(合傳。

    ) 司法家先生定國(合傳。

    ) 家勤國,眉山人。

    慶歷、嘉祐間,與從兄安國、定國同從劉巨遊,與東坡兄弟為同門友。

    王荊公廢《春秋》學,先生憤之,著《春秋新義》。

    熙寧、元豐諸人紛更,而元祐諸賢矯枉過正,先生憂之,為築室,作《室喻》,二蘇讀之驚歎雲。

    (參史傳。

    ) (梓材謹案:《萬姓統譜》載:「安國,字復禮,初在教授,晚監郡。

    定國,官永康司法參軍。

    」《宋史》著錄家安國《春秋通義》二十四卷。

    ) ◆東坡同調 修撰呂先生陶 呂陶,字元鈞,成都人。

    蔣侍郎堂守蜀,延多士入學,親程其文,嘗得其論,集諸生誦之,曰:「此賈誼之文也。

    」時年十三,一坐皆驚。

    由是禮諸賓筵。

    一日,同遊僧舍,共讀寺碑,酒闌,侍郎索筆書碑十紙,行斷句闕,以示之曰:「老夫不能盡憶,子為我具之。

    」遂書以獻,不繆一字。

    第進士,知壽陽縣。

    府帥唐介辟簽書判,每暇日促膝晤語,告以立朝事君大節,曰:「君廊廟人也。

    」以介薦,應熙寧制科,元祐初,擢殿中侍禦史,首獻邪正之辨曰:「君子小人之分辨,則王道可成,雜處于朝,則政體不純。

    今蔡確、韓縝、張璪、章惇,在先朝,則與小人表裏,為賊民害物之政,使人主德澤不能下流;在今日,則觀望反覆,為異時子孫之計。

    安燾、李清臣又依阿其間,以伺勢之所在而歸之。

    昔者負先帝,今日負陛下,願亟加斥逐,以清朝廷。

    」于是數人相繼罷去。

    先生謁告歸。

    還,奏十事,皆利害切于蜀者。

    蘇東坡軾策館職,為朱光庭所論,軾亦乞補郡,爭辯不已。

    先生言:「臺諫當殉至公,不可假借事權以報私隙。

    議者皆謂軾嘗戲薄程頤,光庭乃其門人,故為報怨。

    夫欲加軾罪,何所不可,必指其策問以為譏謗,恐朋黨之敝,自此起矣。

    」由是兩置之。

    後以集賢院學士知陳州,徙河陽、潞州,奪職,再貶庫部員外郎,分司。

    徽宗立,復集賢殿修撰、知梓州,緻仕。

    卒,年七十七。

    (同上) (梓材謹案:先生嘗入元祐黨籍,以其為川黨羽翼,則亦蜀學之魁也。

    黃司業隱欲火王氏《三經》闆,而先生攻之,其持平又如是。

    ) ◆潁濱同調 尚書李先生之純 李之純,字端伯,無棣人。

    登進士第。

    熙寧中,為度支判官、江西轉運副使。

    徙成都路轉運使。

    成都歲發官米六千石,損直與民,言者謂惠民損上,詔下其議。

    先生曰:「蜀郡人恃此為生百年,奈何一旦奪之。

    」事遂已。

    秩滿復留,凡數歲,始還朝。

    神宗勞之曰:「遐方不欲數易大吏,使劍外安靖,年穀屢豐,以彰朝廷綏遠之意,汝知之乎﹖」以為右司郎中,轉太僕卿。

    元祐初,三遷禦史中丞。

    董敦逸、黃慶基論蘇軾託詞命以毀先帝,蘇轍以名器私所親,皆以監司罷,先生疏其誣罔,乃更黜之。

    以疾,改工部尚書。

    紹聖中,劉拯劾其阿附蘇轍,出知單州。

    卒,年七十五。

    端叔之儀,其從弟也,亦與黨籍。

    (同上。

    ) ◆任氏家學 忠敏任先生伯雨 任伯雨,字德翁,眉山人。

    寺丞孜子。

    累擢右正言。

    徽宗初政,納用讜論,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