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6卷 卷八十六 東發學案(黃氏原本、全氏補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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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反以聖經釋凡例也。

    聖人豈先有凡例而後作經乎﹖何乃一一以經而求合凡例邪﹖《春秋》正次王王次春,以天子上承天而下統諸侯,弒君、弒父者書,殺世子、殺大夫者書,以其邑叛、以其邑來奔者書,明白洞達,一一皆天子之事,而天之為也,今必謂其陰寓褒貶,使人測度而自知,如優戲之所謂隱者,已大不可,況又于褒貶生凡例邪﹖理無定形,隨萬變而不齊,後世法更深刻,始于敕律之外立所謂例,士君子尚羞用之,果誰為《春秋》先立例,而聖人必以是書之,而後世以是求之邪﹖以例求《春秋》,動皆逆詐億不信之心,愚故私摭先儒凡外褒貶凡例而說《春秋》者集錄之,使子孫考焉,非敢為他人發也。

    (《讀春秋》。

    ) 孟子生于周末,周室班爵祿之制,已不可得而聞,劉歆生于漢末,乃反得今所謂《周禮》六官之書,故後世疑信相半,如張橫渠則最尊敬之,如胡五峰則最擯抑之。

    至晦庵朱先生折衷其說,則意周公曾立下規模而未及用。

    近世趙汝騰按「惟王建國,以為民極」數語,意周公作洛後所為,然亦不可考矣。

    惟程子謂有《關雎》、《麟趾》之意,然後可以行《周官》之法度。

    此為于其本而言之,學者明乎此,則不必泥其紛紛者。

    然竊意《周官》法度在《尚書》《周官》一篇,而未必在此書六典耳。

    今以先儒考訂,聊筆其一二雲。

    (《讀周禮》。

    ) 孔子之言,散見于經,不獨《論語》也。

    他如莊、荀諸書,以及諸子百家,亦多傳述,第記載不同,辭氣頓異,往往各肖所記者之口吻,幾有毫釐千裡之謬。

    至《家語》,莫考纂述何人,相傳為孔子遺書,觀《相魯》、《儒行》及《論禮樂》等篇,揆諸聖經,若出一轍。

    乃各篇中似尚有可疑處,蓋傳聞異辭,述所傳聞又異辭,其間記載之不同,亦無足怪。

    或有竟疑是書為漢人偽託,此又不然。

    然盡信為聖人之言,則亦泥古太甚。

    夫去聖已遠,何從質證﹖千載而下,儻有任道者出,體任微言,闡揚奧旨,與莊、荀及諸子百家所傳述,節而彙錄之,別為一書,其有功于聖門,匪淺鮮矣。

    (《讀家語》。

    ) 本朝理學,闡幽于周子,集成于晦翁。

    太極之圖,易通之書,微晦翁,萬世莫之能明也。

    肅襟莊誦之,為快何啻蟬脫塵涴而鵬運青冥哉!《通書?慎動》一章,周子曰:「動而正曰道。

    」晦翁釋之曰:「動之所以正,以其合乎眾所共由之道也。

    」竊意慎動常有謹審之意,動而合乎正,是即為道,周子本意,恐亦止此。

    若謂合乎道,此動之所以正,是乃動而合乎道曰正,與動而正曰道,又成一意,恐因此而發明者耳。

    又《務實》一章,周子曰:「君子日休,小人日憂。

    」晦翁釋之曰:「實修而無名勝之恥,故休。

    名勝而無實修之善,故憂。

    」竊恐小人未必知以無實為憂,果能憂其無實,是即君子之用心矣,何名小人。

    或者小人飾偽無實之心,自宜崎嶇而多憂。

    《書》曰:「作德心逸日休,作偽心勞日拙。

    」周子之所謂憂,恐類《書》之所謂勞者耳。

     孔子于性理,舉其端而不盡言,或言之,必要之踐履之實,固可垂萬世而無弊。

    自心性天等說,一詳于孟子。

    至濂、洛窮思力索,極而至性以上不可說處,其意固將指義理之所從來,以歸之講學之實用,適不幸與禪學之遁辭言識心而見性者,雖所出異源,而同湍激之衝,故二程甫沒,門人高第多陷溺焉,不有晦翁,孰與救止!故二程固大有功于聖門,而晦翁尤大有功于程子。

     本朝理學,發于周子,盛于程子。

    程子之門人,以其學傳世者,龜山楊氏、上蔡謝氏、和靖尹氏為最顯。

    龜山不免雜于佛,幸而傳之羅仲素,羅仲素傳之李願中,李願中傳之朱晦翁,晦翁遂能大明程子之學,故以晦翁繼程子,而次龜山于此,以明其自來焉。

    上蔡才尤高而弊尤甚,其于佛學,殆不止雜而已,蓋其所資者僧總老,其後橫浦張氏又復資僧杲老,一脈相承,非復程學矣,故以上蔡次龜山,以明源流益別之自始焉。

    和靖雖亦以母命誦佛書,而未嘗談禪,能恪守其師說而不變;且高宗中興,崇尚儒學之初,程門弟子,惟和靖在,故以和靖次上蔡,以明斯道之碩果不食,而程門之學,固有不流于佛者焉。

    和靖力辯程門之《語錄》為非,其後晦翁追編《語錄》,又力辯和靖之說為非,然晦翁搜拾于散亡,其功固大,和靖親得于見聞,其說尤的。

    今觀程錄,凡禪學之所有而孔門之所無者,往往竄入其間,安知非程氏既沒,楊、謝諸人附益邪﹖是雖晦翁不敢自保,其于編錄,猶深緻其意,謂失之毫釐,其弊將有不可勝言者。

    然則和靖力辯《語錄》之說,其可廢也哉! 愚按,程門高弟如謝上蔡、楊龜山,末流皆不免略染禪學,惟尹和靖堅守不變。

    其後龜山幸三傳而得朱文公,始裒萃諸家而辨析之,程門之學,因以大明。

    故愚所讀先儒諸書,始于濂溪,終于文公所傳之勉齋,以究正學之終始焉。

    次以龜山、上蔡,以見其流雖異而源則同焉。

    又次以和靖,以見源雖異而其流有不變者焉。

    次以橫浦、三陸,以見其源流之益別焉。

    然上蔡、龜山雖均為略染禪學,而龜山傳之羅仲素,羅仲素傳之李延平,延平亦主澄心靜坐,乃反能救文公之幾陷禪學,一轉為大中至正之歸,緻知之學,毫釐之辨,不可不精,蓋如此,故又次延平于此,以明心學雖易流于禪,而自有心學之正者焉。

    延平《答問》,文公所親集。

    延平之學,以涵養為工夫,以常在心目之間為效驗,以脫然灑落處為超詣之地;文公之問,多本《論語》,多先孝弟,此皆學者所當熟味。

     師道之廢,正學之不明,久矣。

    宋興八十年,安定胡先生、泰山孫先生、徂徠石先生始以其學教授,而安定之徒最盛,繼而伊洛之學興矣。

    本朝理學,雖至伊洛而精,實自三先生而始,故晦庵有伊川不敢忘三先生之語。

    震既讀伊洛書,鈔其要,繼及其流之或同或異,而終之以徂徠、安定篤實之學,以推發源之自,以示歸根復命之意,使為吾子孫,毋蹈或者末流談虛之失,而反之篤行之實。

    (以上《讀本朝諸儒理學書》。

    ) 謝山《東發先生史■跋》曰:「東發先生《日鈔》後一半即其文集也,別有《理度二朝政要》。

    近又得其戊辰《史■》,乃其為史館檢閱時所作,列傳一杜範、一真德秀,一洪咨夔、一袁甫、一徐元傑、一李心傳,凡六篇,疑即《日鈔》中所闕二卷是也。

    先生所極稱者杜丞相。

    其于《真文忠公傳》,謂晚節阿附鄭清之,大有微辭,與《理度兩朝政要》所言互相證明。

    《政要》最推袁正肅公,而傳中稍不滿其論學。

    今《宋史真文忠公傳》,頗釆公文以為藍本。

     ◆東發學侶 山長黃虛谷先生翔鳳 黃翔鳳,字子羽,慈溪人,東發先生族弟也。

    嘗為山長。

    本堂長子深乃其。

    學者稱為虛谷先生。

    (補。

    ) 知州陳本堂先生著 陳著,字本堂,鄞縣人,習庵姪也。

    (梓材案:謝山《甫上族望表》,習庵為同谷陳氏,本堂為冥庵陳氏,世系已遠,當是族子。

    然考謝山《答萬編修府志雜問》雲:「清容作《陳觀墓誌》,謂陳氏自居奉化以來,最著者為本堂,若習庵,自是吾鄞忠諫裡文介公禾之裔。

    」似非一族,疑莫能定。

    )文天祥榜進士。

    賈似道當國,諷其及門,曰:「寧不登朝,不可屈節。

    」授安福令,改知嵊縣。

    時嵊為戚畹所居,有司不得行其政,闕之者十七年,先生整葺之,威令肅然。

    及遷,後令李興宗問政,答曰:「義利明而取予當,教化先而獄賦後,識大體而用小心,愛細民而化巨室,如斯而已。

    」嵊民乞留不得,祖帳塞路,至城國嶺上,因名曰陳公嶺。

    後知台州。

    (補。

    ) (梓材謹案:本堂先生,傳不言其師承。

    謝山《學案劄記》雲「陳本堂當入《習庵學案》,以其為習庵姪也。

    第考其集,稱述輔潛庵先先之說,蓋亦為輔氏之學者,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