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關燈
定是你偷走了。

    你參與了偷竊。

    你偷竊了政府。

    哈!你以為我不知道情況;我知道你們這些外國人的詭計。

    銀錠被運走了!沒有?你這個卑鄙的家夥,你們用一艘小船給運走了!你們怎麼敢這樣?” 這次終于有效果了。

    “索蒂略怎麼會知道這件事?”米切爾心想。

    他的腦袋,就是他身體唯一可以動的那個部分,突然抽搐了一下,顯示出他相當吃驚。

     “哈!你發抖了,”索蒂略猛地大叫道,“這是個陰謀。

    這是對國家犯罪。

    銀錠屬于國家,必須先滿足政府的要求,這點你知道嗎?銀錠在哪裡?你把銀錠藏在哪裡了?你這個卑鄙的竊賊。

    ” 聽到這個問題,米切爾船長低落的情緒又重新高昂起來。

    不知通過什麼渠道,索蒂略知道了運銀錠駁船的消息,但他沒能抓住這艘駁船。

    這是很清楚的。

    由于被令人羞辱地捆綁着,在米切爾船長憤怒的内心裡,他決心不受任何東西引誘說出一字一句,但他極想幫助銀錠安全脫身,這使他違背這個決心。

    此時,他的思維仍然能正常工作。

    他發現索蒂略此刻心存疑慮,猶豫不決。

     “這家夥,”他暗自想,“還不了解實情。

    ”米切爾船長是社交場上的高手,能很快适應新情況。

    此時,他已經克服了第一次受人虐待的憎惡感,恢複了平時的鎮定。

    他對索蒂略極為蔑視,這種感覺讓他的情緒穩定下來。

    他用謎一般的語言說:“銀錠早就藏好了。

    ” 索蒂略也變得平靜下來。

    “米切爾先生,”他用冰冷但威脅的口吻說,“你有政府的公文嗎?海關同意銀錠上船了嗎?喂,你有嗎?你沒有。

    所以說銀錠是被非法轉移了。

    你必須在五天内出示公文。

    ”他下令給囚犯解綁,然後關進樓下的一間小房間内。

    米切爾船長被松了綁,每隻胳膊都有好幾個人抓着,他站了起來,搖搖晃晃地走了幾步。

    在此期間,索蒂略默默地在房間裡踱步,心緒很不好。

     “米切爾,喜歡被捆綁的味道嗎?”索蒂略嘲笑道。

     “這是對權力令人厭惡的濫用!”米切爾船長大聲呵斥道,“無論你的目的如何,你是不會得逞的。

    我肯定你得逞不了。

    ” 身材高大的上校,蓄着烏黑的卷發和胡子,彎下腰,死死地盯着面前這位矮胖、紅臉、亂蓬蓬的白胡子的囚犯的雙眼。

     “走着瞧吧。

    我會把你捆起來,放到太陽底下曬一天。

    ”他高傲地挺直了身段,示意把米切爾船長帶走。

     “我的手表怎麼辦?”米切爾船長大叫道,使勁地不讓士兵把他推向門口。

     索蒂略把臉轉向他手下的軍官。

    “你們聽這無賴在要手表,先生們,”他輕蔑地說,軍官們用一陣嘲笑做回應。

    “他還敢要手表!”……他沖到米切爾船長面前,因為他真想痛打這個英國人一頓,出出心頭的惡氣。

    “你的手表!你是戰俘,米切爾!戰争期間,你沒有權利,也沒有财産!渾蛋!你的命攥在我的手心裡。

    你必須記住這點。

    ” “胡說!”米切爾船長說,強咽下一口惡氣。

     在樓下的大廳裡,地闆上都是泥土,角落裡有一大堆白螞蟻拱起的泥土,士兵們用破碎的桌椅在拱門附近燃起了一堆篝火,拱門外飄來港口海灘上的微弱海潮聲。

    就在米切爾船長被帶下樓梯的時候,一名軍官跑上樓,向索蒂略報告又抓住了幾個人。

    大廳裡很昏暗,彌漫着濃煙,篝火在噼啪作響。

    米切爾船長好像在濃煙中認出了那幾個被抓的人。

    幾個士兵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槍,正圍着三個身材高大的囚犯——醫生、總工程師、白鬃毛獅子一樣的老維奧拉。

    老維奧拉背靠着其他二人,下巴低垂到胸前,雙臂交叉抱在胸前。

    米切爾船長驚奇不已,于是大叫起來;其他二人也大叫起來。

    但米切爾船長馬上加快腳步,沿着對角線走過像大洞穴一樣的大廳。

    他想啊想,猜啊猜,仔細分析各種線索,腦袋裡亂哄哄的。

     “他真的要把你關起來嗎?”總工程師大叫道,他的單片眼鏡在篝火的照耀下閃着光芒。

     樓上有個軍官急迫地大叫道。

    “把他們三個都帶上來。

    ” 在喧鬧的大廳裡,不僅有說話聲,還有武器的叮當聲,米切爾船長失态地大喊道:“老天爺啊!那家夥偷了我的手表。

    ” 總工程師在樓梯上拼命掙紮地大叫道:“什麼?你說什麼?” “我的記時器!”米切爾船長用盡力氣大喊出這一聲,這時他的腦袋正要被推進一個單間的門口,單間裡非常黑,而且很窄,他已經碰到了對面的牆壁。

    單間的門立即就被撞上了。

    米切爾船長知道這個單間。

    這裡是海關大樓的保險庫。

    就在幾個小時之前,銀錠剛從這裡被運走。

    這裡跟走廊一樣窄,門上有個小方孔,孔上有濃密的栅欄。

    米切爾船長先前踉跄了幾步,然後坐在泥土地闆上,背靠着牆壁。

    什麼都沒有,甚至連一縷光線都沒有,米切爾船長可以安靜地思考了。

    他苦苦地思考着,但他的思想并不深入。

    他沒有想到危險。

    這位老水手,雖然身上有許多小缺點和謬論,但本質上做不到長時間思考個人安危問題。

    這倒不是因為他有強大的靈魂,而是因為他缺少某種想象力——就是那種能預見未來後果的想象力,赫希因為有這種想象力而痛不欲生;也就是那種能賦予肉體傷害和死亡以無形恐怖的想象力,并把這種恐怖視為僅僅是肉體上的——這種想象力與其他思維能力一道構成人類存在的基礎。

    很不幸,米切爾船長缺少洞察力;他完全不理解特征、啟發性的細節、行動、運動。

    他是個既浮誇又天真的人,不僅看不清自己的生活,也看不懂别人的生活。

    例如,他根本無法相信索蒂略會那麼怕他,因為他從來沒有想到過槍殺他人,除非他急于進行自衛。

    任何人都看得出,他不是個能殺人的人。

    他嚴肅地思考着。

    那麼,他為什麼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