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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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要完蛋了。

    ”在古爾德先生給兒子的一封長信中提到過有關巴裡奧斯獲得任命的事;不過,古爾德先生在信中無疑主要是贊揚了他在政治上的誠信。

    人們稱他是“打虎英雄”,沒有人懷疑這位英雄的勇氣。

    不過,人們普遍認為他在戰争上運氣不佳——盡管如此,和平時期到來了。

    士兵喜歡他的好脾氣,他就好像是腐敗的革命溫床上生長出的一朵奇葩;在閱兵儀式上,他騎馬走過街道,那隻孤獨的眼睛閃耀着既輕蔑又幽默的目光,掃視着路旁的人群,勒索着人們的喝彩。

    他讓那些來看閱兵的婦女們神魂颠倒,因為他有一個下垂的長鼻子,尖下巴,厚厚的下嘴唇,俏皮地斜挂在腦門上的黑絲綢眼罩。

    他的軍階高,總有一大堆騎兵圍着聽他講賭博的故事,他講得很細緻,臉上帶着一副既樸實又莊嚴的快樂。

    就當地上流社會的淑女而言,他覺得她們無緣無故地有很多限制,這令他感到厭惡。

    自從他擔任軍事指揮官後,他和古爾德夫人講話的次數沒有超過三次。

    他經常看到她與礦長一起騎馬,有一次他斷言道,她那隻拿缰繩的手所具有的理智,比蘇拉科所有女性腦袋裡的理智還要多。

    他對坐在馬鞍上不搖晃的婦女,有很強的想講禮貌的沖動,碰巧眼前的這位婦女的丈夫又是一個對所有缺錢的男人都很重要的人。

    他甚至要副官(矮胖,長得很像鞑靼人)帶一隊士兵過來,擋住馬車前的人群,“免得讓夫人的騾子受驚”。

    然後,他轉向這幾個沉默不語的歐洲人,用小得隻能讓他們聽得見的聲音說道—— “先生們,不要害怕。

    默默地建設吧,去建鐵路,去鋪設電報線。

    科斯塔瓦那有足夠的錢供你們賺——否則你們也不會來這裡。

    哈哈!不要理睬我的那個惡棍小朋友蒙泰羅。

    過不了多久,你們就能隔着牢固的木頭籠子看他的染過顔色的胡子。

    先生們,不要怕,開發這個國家吧,快點,再快點!” 那幾個工程師聽完他這番布道,一言不發。

    他傲慢地向他們擺了擺手,繼續對古爾德夫人說話—— “這是何塞先生讓我去做的。

    大膽去做吧!努力工作!趕快賺錢!把蒙泰羅關進籠子的工作由我去完成;當這件小事做完之後,就像何塞先生期望的那樣,我們都要緻富,人人都是富人,就像許多英國人那樣,因為隻有錢才能救這個國家……” 這時,一個穿着嶄新軍裝的年輕軍官,從碼頭上跑來,打斷了他對阿韋蘭諾斯先生的理想的闡述。

    将軍的樣子顯得很不耐煩;那年輕軍官繼續說着什麼,态度畢恭畢敬。

    參謀人員的馬匹都上了船,快艇已經準備好,等着送将軍上輪船;巴裡奧斯的那隻獨眼狠狠地瞪了一眼,擡腿走了。

    何塞先生挺直了身闆,機械地說了幾句離别的話。

    希望和恐懼都在他身上施展着可怕的魔法,他似乎正在集聚最後的幾縷火花,準備進行一次讓遙遠的歐洲也能聽得見的演講。

    安東尼娅朱唇緊閉,用扇子掩蓋住自己的臉;年輕的德科德已經感覺到姑娘的眼睛正看着自己,但他頑固地移開了視線,雙臂抱胸,顯露出一副輕蔑一切的超然樣。

    古爾德夫人面對着這幾個男人和變故,她沒有按照自己人種的習慣做出反應,而是勇敢地掩蓋住了自己的驚慌,驚慌的她甚至不願跟丈夫說一句話。

    如今她才更好地理解了為什麼丈夫總是矜持沉默。

    當有新情況時,他倆會飛快地交換眼色,這不是為了私密,而是為了在公共場合也能秘密地交換意見。

    她已經變得跟他一樣不情願講話,這是唯一可能的辦法,因為在這個國家生活必須把許多似乎怪異的、令人震驚的事當作正常的。

    相反,莊嚴的安東尼娅看上去更加成熟,而且相當平靜;但她不知道如何用既和善又活潑的表情巧妙地掩飾内心的忐忑不安。

     古爾德夫人微笑着送别巴裡奧斯,并向周圍的歐洲人點頭示意(這些人同時把帽子舉了起來),然後發出了迷人的邀請,“我希望不久之後在家裡見到你們”。

    說完,她緊張地對德科德說:“馬丁先生,請進來。

    ”她聽見馬丁一邊開車門,一邊用法語說““骰子已經擲下去了。

    ”她聽了後感到有點生氣。

    沒有人比他更清楚這場最絕望的賭博的第一輪骰子早就擲下了。

    遠處傳來喝彩聲和軍官下達命令的聲音,碼頭上的鼓聲歡送将軍率部離開。

    她感到一陣眩暈,茫然地看着安東尼娅平靜的臉,思考着一個問題,如果那個荒唐的人失手,她丈夫查理應該如何是好。

    想到這點,她對馬車夫那一動不動寬大的後背大叫道:“伊格納西奧,回家。

    ”那馬車夫提起缰繩,低聲咕哝道:“是,夫人,回家。

    ” 馬車無聲地在軟綿綿的路上行駛着,它那長長的陰影落在塵土飛揚的草原上,草原上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