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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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泰羅借着富恩特斯之手傳話過來,請他提出一個自首條件,因為他必須按照命令把礦山交給一個由愛國公民組成的合法委員會,而且還會有一支小部隊擔任護衛任務。

    聽到這話,神父把目光投向天空,但帕皮先生仍然繼續說自己的話。

    那個送信來的年輕人說,卡洛斯·古爾德先生還活着,目前還沒有危險。

     聽到礦主安全的消息,羅曼神父說了幾個感激的詞語。

     鐘樓裡清脆的鐘聲打斷了他倆的談話。

    峽谷入口處的那片林帶,就好像一個屏風,攔在低沉的太陽與村子裡的街道之間。

    在這段石頭峽谷的另一端,在玄武岩壁和花崗岩壁之間,有一座樹木茂密的山峰,山勢陡峭,但樹木一直覆蓋到了山頂,聖托梅上居民走的小路就在樹木叢中。

    三朵薔薇色的小雲朵,靜靜地懸挂在深藍色的上方。

    在沿街的小棚屋之間,坐着一群一群的人。

    在礦工村村長的房子前面,晚班的工頭已經把礦工都聚集好了,皮革頭盔蹲坐一圈,弓着棕色的後背,玩着傳遞葫蘆的遊戲。

    那個從鎮子上來的年輕人,已經把馬匹拴在門前的木柱子上。

    随着那個被煮黑了的葫蘆從一個人的手裡傳遞到另一個人的手裡,他給大家夥講起了蘇拉科鎮的新聞。

    礦工村的村長就站在人群旁邊,他頭頂着一個海狸皮帽,手拿着一根銀柄指揮棒,面色嚴肅,腰間系着白色的圍裙,身上穿着一件像華麗的浴袍一樣的印花棉布大褂,袖口大敞着,露出矮胖的身段。

    這些代表着尊嚴的标志,都是礦山的管理部門授予給他的,礦山是他榮譽、富裕、和平的源泉。

    他是這個峽谷裡最早的定居者;他的兒子和女婿都在礦山裡工作,礦山不斷把财富從山頂傾瀉下來,給勞動者帶來幸福、安全、公平。

    他好奇地聽着從鎮子上傳來的消息,但表情滿然呆滞,好像那都是另一個世界發生的事。

    他确實是有這樣的感覺。

    僅在幾年的工夫裡,這些半野蠻的印第安人對一個強有力的組織又逐漸擁有了歸屬感。

    他們為礦山感到驕傲,并把自己托付給礦山。

    他們變得有信心、有信念。

    他們就像保護自己親手制造出的偶像一樣保護着礦山,使之不受侵害。

    雖然你可以說他們很無知,但他們的無知與文明人對自己的創造品盲目信賴并沒有多麼大的區别。

    村長從來沒有想到過,他的力量可能保護不住礦山。

    他覺得鎮子裡的人和大草原上的人有政治就足夠好了。

    他的那又黃又圓的臉,長着寬大的鼻孔,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就好像一輪野蠻的圓月亮。

    他聽着那個興奮的年輕人的誇誇其談,但他心裡卻沒有疑慮、沒有驚奇、沒有傷感。

     羅曼神父神情沮喪地坐在吊床上,腳尖剛好碰到地面,手緊緊地抓着吊床的邊緣。

    神父此時不僅缺乏信心,還像他的教徒一樣不了解外面的情況,他問少校如何看待未來的局勢。

     帕皮先生直挺挺地坐在椅子上,雙手交叉靜靜地放在劍柄上,劍垂直放在兩腿中間。

    他回答說他不知道。

    礦山有能力抵禦任何可能的武裝攻占企圖。

    在另一方面,峽谷裡十分貧瘠,如果從大草原來的供應路線被切斷,三個村莊裡的人就會陷入饑餓,最終投降。

    帕皮先生冷靜地把這些可能性向羅曼神父做了解釋。

    羅曼神父是名老戰士,能理解軍人的推理。

    他倆的談話是簡潔的、坦率的。

    當聽說他的教徒可能會被驅散或奴役時,羅曼神父感到了悲哀。

    他對他們的命運從來不抱幻想,這并非他有洞察力,而是依靠長期的經驗,在這個國家裡,政治暴行似乎是命中注定的,不可避免的。

    在他看來,政府的工作慣例是再清楚不過了,那就是給平民百姓送去一系列的災難,這些災難都按照固定的邏輯程序一步步地發展,從仇恨,到複仇,再到愚蠢,最後到掠奪,就好像是天命的安排一樣。

    羅曼神父的遠見卓識被這條并不确定的消息證實了;雖然他經曆過許多屠殺、劫掠、暴力的現場,但内心仍然維持着一股溫情,由于他與受害者的關系密切,所以對政府引發的災難格外痛恨。

    他對生活在峽谷裡的印第安人抱有一種輕視,但他的這種輕視隻有父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