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聶赫留朵夫回家。“靈魂的淨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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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生活就行。

    先到君士坦丁堡,再到羅馬,但必須趕快辭去陪審員職務。

    還得同律師商量好這個案件。

    &rdquo 于是他的頭腦裡突然浮起了那個女犯的異常真切的影子,出現了她那雙斜睨的烏黑眼睛。

    在被告最後陳述時,她哭得多麼傷心!他匆匆把吸完的香煙在煙灰缸裡撚滅,另外點上一支,開始在房間裡來回踱步。

    于是,他同她一起度過的景象一幕又一幕地呈現在眼前。

    他想起他同她最後一次的相逢,想起當時支配他的獸性的欲望,以及欲望滿足後的頹喪情緒。

    他想起了雪白的連衣裙和淺藍色的腰帶,想起了那次晨禱。

    &ldquo唉,我愛她,在那天夜裡我對她确實懷着美好而純潔的愛情,其實在這以前我已經愛上她了,還在我第一次住到姑媽家裡,寫我的論文時就深深地愛上她了!&rdquo于是他想起了當年他自己是個怎樣的人。

    他渾身煥發着朝氣,充滿了青春的活力。

    想到這裡他感到傷心極了。

     當時的他和現在的他,實在相差太遠了。

    這個差别,比起教堂裡的卡秋莎和那個陪商人酗酒而今天上午受審的妓女之間的差别,即使不是更大,至少也一樣大。

    當年他生氣蓬勃,自由自在,前途未可限量,如今他卻覺得自己落在愚蠢、空虛、苟安、平庸的生活羅網裡,看不到任何出路,甚至不想擺脫這樣的束縛。

    他想起當年他以性格直爽自豪,立誓要永遠說實話,并且恪守這個準則,可如今他完全掉進虛僞的泥淖裡,掉進那種被他周圍一切人認為真理的虛僞透頂的泥淖裡。

    在這樣的虛僞泥淖裡沒有任何出路,至少他看不到任何出路。

    他深陷在裡面,越陷越深,不能自拔,甚至還揚揚自得。

     怎樣解決跟瑪麗雅的關系,解決跟她丈夫的關系,使自己看到他和他孩子們的眼睛不至于害臊?怎樣才能誠實地了結同米西的關系?他一面認為土地私有制不合理,一面又繼承母親遺下的領地,這個矛盾該怎樣解決?怎樣在卡秋莎面前贖自己的罪?總不能丢開她不管哪!&ldquo不能把一個我愛過的女人抛開不管,不能隻限于出錢請律師,使她免除本來就不該服的苦役。

    不能用金錢贖罪,就象當年我給了她一筆錢,自以為盡了責任那樣。

    &rdquo 于是他清清楚楚地回憶起當時的情景:他在走廊裡追上她,把錢塞在她手裡,就跑掉了。

    &ldquo哦,那筆錢!&rdquo他回想當時的情景,心裡也象當時一樣又恐懼又嫌惡。

    &ldquo唉,多麼卑鄙!&rdquo他也象當時一樣罵出聲來。

    &ldquo隻有流氓,無賴,才幹得出這種事來!我&hellip&hellip我就是無賴,就是流氓!&rdquo他大聲說。

    &ldquo難道我真的是&hellip&hellip&rdquo他停了停,&ldquo難道我真的是無賴嗎?如果我不是無賴,那還有誰是呢?&rdquo他自問自答。

    &ldquo難道隻有這一件事嗎?&rdquo他繼續揭發自己。

    &ldquo難道你同瑪麗雅的關系,同她丈夫的關系就不卑鄙,不下流嗎?還有你對财産的态度呢?你借口錢是你母親遺留下來的,就享用你自己也認為不合理的财産。

    你的生活整個兒都是遊手好閑、卑鄙無恥的。

    而你對卡秋莎的行為可說是登峰造極了。

    無賴,流氓!人家要怎樣評判我就怎樣評判我好了,我可以欺騙他們,可是我欺騙不了我自己。

    &rdquo 他恍然大悟,近來他對人,特别是今天他對公爵,對沙斐雅公爵夫人,對米西和對柯爾尼的憎惡,歸根到底都是對他自己的憎惡。

    說也奇怪,這種自認堕落的心情是既痛苦又欣慰的。

     聶赫留朵夫生平進行過好多次&ldquo靈魂的淨化&rdquo。

    他所謂&ldquo靈魂的淨化&rdquo是指這樣一種精神狀态:他生活了一段時期,忽然覺得内心生活遲鈍,甚至完全停滞。

    他就着手把靈魂裡堆積着的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