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瑪絲洛娃被押出庭受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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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牢房,敏捷地轉過身子,在看守長旁邊站住。

    這個女人腳穿麻布襪,外套囚犯穿的棉鞋,頭上紮着一塊白頭巾,顯然有意讓幾绺烏黑的鬈發從頭巾裡露出來。

    她的臉色異常蒼白,仿佛儲存在地窖裡的土豆的新芽。

    那是長期坐牢的人的通病。

    她那雙短而闊的手和從囚袍寬大領口裡露出來的豐滿脖子,也是那樣蒼白。

    她那雙眼睛,在蒼白無光的臉龐襯托下,顯得格外烏黑發亮,雖然有點浮腫,但十分靈活。

    其中一隻眼睛稍微有點斜視。

    她挺直身子站着,豐滿的胸部高高地隆起。

    她來到走廊裡,微微仰起頭,盯住看守長的眼睛,現出一副唯命是從的樣子。

    看守長剛要關門,一個沒戴頭巾的白發老太婆,從牢房裡探出她那張嚴厲、蒼白而滿是皺紋的臉來。

    老太婆對瑪絲洛娃說了幾句話。

    看守長就對着老太婆的腦袋推上牢門,把她們隔開了。

    牢房裡響起了女人的哄笑聲。

    瑪絲洛娃也微微一笑,向牢門上裝有鐵栅的小窗洞轉過臉去。

    老太婆在裡面湊近窗洞,啞着嗓子說: “千萬别跟他們多羅唆,咬定了别改日,就行了。

    ” “隻要有個結局就行,不會比現在更糟的,”瑪絲洛娃晃了晃腦袋,說。

     “結局當然隻有一個,不會有兩個,”看守長煞有介事地擺出長官的架勢說,顯然自以為說得很俏皮。

    “跟我來,走!” 老太婆的眼睛從窗洞裡消失了。

    瑪絲洛娃來到走廊中間,跟在看守長後面,急步走着。

    他們走下石樓梯,經過比女監更臭更鬧、每個窗洞裡都有眼睛盯着他們的男監,走進辦公室。

    辦公室裡已有兩個持槍的押送兵等着。

    坐在那裡的文書把一份煙味很重的公文交給一個押送兵,說: “把她帶去!” 那押送兵是下城的一個農民,紅臉,有麻子,他把公文掖在軍大衣翻袖裡,目光對着那女犯,笑嘻嘻地向顴骨很高的楚瓦什同伴擠擠眼。

    這兩個士兵押着女犯走下台階,向大門口走去。

     大門上的一扇便門開了,兩個士兵押着女犯穿過這道門走到院子裡,再走出圍牆,來到石子鋪成的大街上。

     馬車夫、小店老闆、廚娘、工人、官吏紛紛站住,好奇地打量着女犯。

    有人搖搖頭,心裡想:“瞧,不象我們那樣規規矩矩做人,就會弄到這個下場!”孩子們恐懼地望着這個女強盜,唯一可以放心的是她被士兵押着,不然再幹壞事了。

    一個鄉下人賣掉了煤炭,在茶館裡喝夠了茶,走到她身邊,畫了個十字,送給她一個戈比。

    女犯臉紅了,低下頭,嘴裡喃喃地說了句什麼。

     女犯察覺向她射來的一道道目光,并不轉過頭,卻悄悄地斜睨着那些向她注視的人。

    大家在注意她,她覺得高興。

    這裡的空氣比牢房裡清爽些,帶有春天的氣息,這也使她高興。

    不過,她好久沒有在石子路上行走,這會兒又穿着笨重的囚鞋,她的腳感到疼痛。

    她瞧瞧自己的雙腳,竭力走得輕一點。

    他們經過一家面粉店,店門前有許多鴿子,搖搖擺擺地走來走去,沒有人來打擾它們。

    女犯的腳差點兒碰到一隻瓦灰鴿。

    那隻鴿子拍拍翅膀飛起來,從女犯耳邊飛過,給她送來一陣清風。

    女犯微微一笑,接着想到自己的處境,不禁長歎了一聲—— 轉載請保留,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