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夜行列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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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北野浩個子矮小,其貌不揚,年齡才四十歲,可頭發已有點稀疏了。

    當然已經結婚,但沒有孩子。

     據說最近中年男子頗受年輕姑娘歡迎,但北野似乎例外,絲毫得不到年輕姑娘的青睐。

    本來從年輕時代起他就承認自己對女子沒有吸引力,所以并不怎麼感到懊喪,跟妻子君子是經媒人介紹結婚的。

     近來君子情緒不好,問題出在夫妻間的性生活,這點北野也清楚,但他公務纏身,不能滿足她的要求。

     北野當國營鐵路總裁的秘書将近五年了,但任現在的木本總裁的秘書還不到一年。

     國營鐵路名聲不好。

     日不敷出的國營鐵路。

     接連罷工的國營鐵路。

     散播公害的國營鐵路。

     服務态度不佳的國營鐵路。

     來自居民的訴訟最近也接連不斷,既有對新幹線工程起訴的,也有對噪音公害起訴的。

     如果木本總裁為此東奔西走,秘書北野當然也就忙得席不暇暖了。

     也許有人認為,一當上國營鐵路的總裁就隻要四平八穩地坐在總裁室裡就行,但在當今這樣的信息社會裡,這是行不通的。

    倘若被人起訴,若不是總裁親自會見對方,便會受到報紙的攻擊,事業也不會一帆風順。

     這種時候預先與各方取得聯系也是秘書北野的工作。

     除此之外,秘書還有許多工作。

     由于國營鐵路标榜自己是“開放的國營鐵路”、“大家的國營鐵路”,所以寫給總裁的信也很多。

    寫給國營鐵路的信和打給國營鐵路的電話是由宣傳部受理的,但寫給總裁的信則由秘書北野過目。

    光這種信,一天也起碼有五六封。

     一旦發生嚴重事故或是連續罷工,投書便會立即增加一倍,字面也會激烈起來。

     有的總裁喜歡閱讀來信,也有的總裁不喜歡閱讀來信。

    前任總裁正因為當過新聞記者,所以喜歡閱讀寫給自己的來信。

    因此,北野早晨一上班就從前一天的來信中挑選出覺得重要的來信,放在總裁的辦公桌上,這也是秘書的工作之 去年四月新當上總裁的木本與前任不同,說自己害怕閱讀來信會動搖作為總裁的信念,所以要北野在秘書一級先處理掉這些信件。

     為此北野決定将所有的來信浏覽一遍,需要回信的發出回信,一周歸納一次,作出統計,并請總裁過目。

     總而言之,浏覽寫給總裁的來信也是北野的工作之一。

    他并不感到怎麼痛苦,反覺得是一種樂趣,因為雖然這些來信主要是批評國營鐵路,甚至還有“總裁該死廣這類措辭非常偏激的,但其中也有人寫來别具一格的國營鐵路重建方案等等。

     三月十六日,星期一。

    這天,北野一上班照例先将昨天來的信過目了一遍。

     總共四封。

     兩封是對東北新幹線的意見,一封是反對運費上漲的意見。

     第四封信上沒有寫着寄信人名字。

     以往也常常寄來許多匿名信,所以北野并不怎麼在意,拆開了信封。

     裡面裝着一張信箋,上面隻是奇怪地在正中寫着四個字: 夜行列車 2 這是怎麼回事呢? 北野目瞪口呆地久久凝視着那四個字。

     國營鐵路的旅客中有許多夜車乘客特别是卧鋪迷,經常寄來‘不要再減少”啦,“進一步改善卧鋪”啦等等意見。

    也有來信要國營鐵路在新幹線列車上設夜行卧鋪的。

     大概這也是其中之一吧。

     北野覺得除此之外好像别無解釋了。

     也許覺得一條條寫意見的話不顯眼,所以故意隻寫了“夜行列車”四個字。

     北野在自己制作的表格中“關于夜行列車的意見”一欄裡劃了一條線,将這信扔進了抽屜裡。

     翌日,三月十七日隻來了一封信。

     這一封信的信封上,右邊稍稍翹起的有棱有角的字體好似在哪裡見過。

     與昨天隻寫“夜行列車”四字寄來的信出自同一筆迹。

     “這回寫了些什麼呢?”北野抱着一絲興趣拆開了信封。

    與昨天一樣,裡面裝着一張信箋,隻是寫着“淩晨三點”四個字。

     北野不解其意。

     昨天信上的“夜行列車”四字,寫信者可能是夜車迷,大概是表明其反對廢除夜車的态度吧,可這“淩晨三點”四個字,就完全不明白表示什麼态度了。

     所謂夜行列車,大體是指傍晚至夜間出發,經晨到達目的地的列車。

    要說“淩晨三點”,當然是列車運行在途中的時刻,因為這時刻乘客幾乎都睡着,所以不會出什麼問題的。

     若是“别讓列車在淩晨三點行駛”這層意思,那就不成其為夜行列車了。

    好像也不是“讓列車在淩晨三點前到達目的地”這種要求。

    要是那種時刻到達目的地,乘客反而為難。

     結果就不明白來信者想說什麼。

     北野沒有将信列入統計表中,将它放進了抽屜。

     這天跟東北新幹線的狹口——培玉縣的大宮和上野間的居民舉行了第XX次會談,北野和總裁都去了,所以這封信的事就忘得一幹二淨。

     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