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迷惘的灰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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陣沉吟,然後是獵沒有熱度的聲音:“醒了?” “嗯。

    抱歉,給你添麻煩了。

    ”她盡力提高音量,可是聲音還是透着疲乏。

    獵始終背對着她,讓她沒來由地傷感,“已經沒事了,我們回去吧。

    ”她努力從病床上撐起來。

     “你在幹什麼?!給我躺下!!”獵已經一個箭步過來把然美按倒在床上。

     他們的臉第一次離得這麼近,近到可以感受到彼此的呼吸,獵不可思議的英俊再次讓然美緊張得紅了臉。

    她還是不習慣和異性離得太近。

     獵很快站起來,出去拿藥和開水。

     “再不回去,父親和母親會擔心的。

    ” 把玻璃杯用力一磕:“現在回去我不擔心嗎?!”他粗手粗腳地倒好開水,“反正晚都晚了,如果擔心怎麼不打電話過來?” 再次來到病床前,很不溫柔地把藥和水遞給然美。

     “謝謝!”然美從獵手中接過藥和杯子,雖然聲音冷冰冰的,但他的手是熱的,然美會心地笑,原來她有個别扭卻體貼的弟弟。

     “對了,獵,你一直在這裡守着我嗎?” “因為學校裡其他人都走光了,我不得已。

    ”獵不耐煩地說。

     然美捧着杯子笑:“這麼說,你沒有和狼幫的人去成田工地?” “你白癡呀?我哪來的分身術?!” “那麼這一定是天意了,讓我在這個時候犯病,你就可以不去打架了。

    ”然美笑得癡癡的,還有點慶幸。

     看她一臉瞎高興的樣子,獵覺得不可理喻:“你是不是腦子有毛病?情願自己病倒也不要我去收拾那幫家夥?” 然美一怔:“我不是故意病倒的!” “算了算了,我都在跟你說什麼啊?”非常不耐煩地瞥了一眼傻瓜然美,獵洩氣地靠在椅子上。

    不過既然他陸然獵沒有露臉,風華那幫家夥即使是被打得鼻青臉腫也不會依教吧。

    這個二百五的傻姐,還以為自己拯救了蒼生,其實隻是讓事情更糟罷了,最後還是得再和他們幹一架。

     可是看她這麼高興的樣子,還是免掃她的興了吧。

    還有一點他沒有跟她說,其實手機在包裡震動了好多次,隻是他都沒有注意到。

     然美躺在床上,獵的影像呈九十度的傾斜,他還是習慣地把腳放在凳子的邊緣上,一手托着下巴,很煩躁地四處看着,看牆壁,看藥櫃,看窗外,就是不肯把目光停留在一件事物上。

    在黃昏的餘輝中,他寬闊的肩背上一半是金錢豹的金,一半是猶豫的灰。

     然美的眼角湧起笑意——這個亂帥一把的弟弟。

     “還要喝水嗎?”察覺然美在看他,獵低聲問,眼睛在她臉上晃了一圈,又執拗地望向窗外。

     “不了,謝謝。

    獵……”她的聲音變得很小很小,“你可不可以叫我一聲姐姐?” 獵臉上的表情突然凝固,暗淡的光線下,他的臉沉得非常可怕。

     然美後悔了,原來她和獵還沒有親密無間到這種地步,是她又得寸進尺了。

    她硬着頭皮準備接受他不客氣地回絕。

     “哼!看來你一點都不笨嘛,”獵冷笑,又恢複到慣常的諷刺,“簡直狡猾得可以,趁着虛弱的時候好來博得同情啊?” 任他說吧,因為她實在找不出反駁的理由,如果這叫做狡猾的話,那她的确是不識相地狡猾了一回。

     “我不想叫你姐姐,因為你根本就不像一個姐姐,明白了嗎?” “是嗎?……要怎麼樣,你才會承認我這個姐姐呢?” “怎麼樣都不會承認!我不會承認!!”獵激動地站起來,凳子哐啷一聲倒在地上。

     一陣令人窒息的安靜。

     原來,他還是厭惡她的,虧她還幻想着兩人之間的關系可以借此機會走得更進一步。

     “對不起,我明白了,我不會再強迫你了,真的……對不起。

    ” “你再躺一下,我在外面等你。

    ” 獵的關門聲不再粗暴,卻不可思議的冰冷。

    然美獨自躺在床上,目不轉睛地望着灰白的天花闆,直到眼睛看的發酸,直到不争氣的水霧又漫上來。

    她難過地舉起手,輕輕蓋住流淚的臉頰。

     勇氣啊,屬于她的勇氣,究竟在什麼地方? 獵站在陽台上,又不由自主地點上煙。

    心裡有塊地方堵得慌,堵得快叫他透不過氣來,以前從來沒有過這麼難受的感覺,所有的異常,都是從那個叫陸然美的女孩走進他生活的那一刻開始的。

    他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樣想要說什麼就說什麼,想要怎麼粗暴就怎麼粗暴,想要嘲諷誰就嘲諷誰。

    每一次,幾乎每一次,那道纖細的身影都會像一隻看不見的手,牽拌住他,纏繞住他,讓他一次次地敗下陣來。

    他開始不安,開始顧慮,開始害怕,變本加厲地焦躁。

     為什麼就是不肯叫她一聲姐姐,隻不過是個稱謂而已,真的這麼困難嗎? “……該死!陸然獵,你到底是怎麼了?” 雙手無力地埋進額前的頭發裡,種種奇怪的感覺讓他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