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與理論之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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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是誰,在培育組織學或者與之相關的分支學科、細菌學和胚胎學方面取得或大或小的成功之後,有時候都會聽到他解說的熱情遭遇下面令人尴尬的評論。

     偉大的研究!但如此美麗的圖畫怎麼可能是真的!今天的組織學證實了那些事物,但明天的組織學還會保留那些事物嗎?随着生物學的發展,一個世紀以後,誰還會認可現在的組織學理論呢? 我會坦率地做出回複。

    那個發表此等言論的人,除了表現出對顯微科學客觀的本質特征不可饒恕的無知,還可悲地把觀察到的事實跟理論上的解釋混為一談。

    觀察到的事實是一種固定不變的永久性印象,理論上的解釋則主要具有易變性和适應性。

     不相信組織學家觀察到的事實,就等同于假設由自然學家發現的新物種會有立即消失的風險,等同于假設由解剖學家檢測出的神經節、腺體或血管處于蒸發的危險之中,或者等同于假設由天文學家發現的星星會受到突然消失的威脅。

    觀察工具的性質能改變事實存在的狀況嗎? 大概會有人争論說,盡管如此種種,有時對組織方面的科學事實也會有分歧。

    誠然,那種修正完善、略帶懷疑的态度在五六十年前是完全合理的,當時顯微解剖學仍處于萌芽時期,缺乏精準确定的染色方法。

    但是現在,幸運的是,情況已經有了根本性的改善。

    科學批評已經變得更加嚴格和謹慎,不會輕易地蓋上批準通過的印章,除非是對那些由非常不同的技術共同揭示且結論一緻的結構特征。

    除了這個事實,現今的染色方法,即所謂的選擇性方法,提供的圖像特别清晰、整潔,并跟無色背景形成鮮明的對比。

    因此,即使是對其曆史抱有絲毫的懷疑,也将是荒謬無比的。

     自然,随着時間的推移,評價這些染色方法的觀點可能會發生改變,依附于這些染色方法的生理學解釋也可能會發生改變,但是這些染色方法的客觀性不會受到損傷。

    目前,人們更喜歡讨論普通生理學假說和生物學理論(遺傳機制、适應與變異機制、性交機制、器官和組織的生理學作用機制等等)。

    而且,隻要生命科學還沒有達到其數據上的理想完整性,還沒有攀登上終極原因的頂峰,這些假說和理論就會被讨論下去。

    但是,我要重複的是,一手的組織學數據,如果能很好地被描述并呈現出來,就會構成固定并且絕對牢固的重要檔案,時間和人都沒有能力去對抗、改變。

     為了便于大家充分理解這種思想,我将引用一個具體的事例,該事例摘自我本人的樸素的神經學研究生活。

    我要提一提現在絕大多數組織學家都同意的神經元概念。

     讓我們想象一下,當我們發現了一種精細的選擇性染色方法,并且通過這種方法揭示了一套極其精緻的吻合纖維系統,用現有的觀察程序絕對觀察不到。

    這些纖維,一方面在神經細胞核之間蔓延,在攀緣纖維或苔藓纖維之間蔓延;另一方面在神經元的主體和樹突之間蔓延。

    在這種情況下,樹葉将不能體現樹木的終極進程,我已經描述過的軸突與樹突棘的喬木化将是終端前奏,而不是終端。

     有什麼東西會随着這項驚人的進步而丢失嗎?神經細胞核、終闆和萼葉、軸突分支、樹突棘以及其他很多互相有接觸的布局安排,将由此轉化為智人的虛構事物嗎?絕對不會。

    這些形式将它們的客觀價值與特征作為普通解剖學方面的事實,完好無損地保存下來。

    隻有一件事情需要修正,即生理學方面的解釋。

    從實用的角度來看,這些布局安排不能再以需要通過倍增接觸表面以保證脈沖通過為理由來解釋了。

    因此,通過接觸來傳導的假說将不得不被另一個假說代替,即通過串聯來傳播的假說。

    同時,很有必要以其他方式确定上述結構的動态意義。

    理論解釋具有的臨時性特征以及不可避免地根據新發現對其進行修訂和完善的需要,将再次證明是顯而易見的。

     準确來說,因為害怕這些可能出現的錯誤(生物學曆史充滿了錯誤),我狂熱地推崇事實。

    我已經說過無數次了,而且這句話本身我也重複過了:“事實仍存,理論已去。

    ”每一位對普通概念的牢固性和正确性過分相信,而對現實的直接研究不屑一顧的研究者,都冒着不能留下永久活動蹤迹的風險。

    事實是我們唯一的有益财産,是我們的不動産,是讓我們卓越的最好憑證。

    總而言之,在萬物永不停歇的變化之中,隻有事實能幸免于時間的侵蝕和人類的冷漠與不公,最終得以保存下來。

    與事實一起保存下來的,或許還有我們那最好的一部分個人品質。

     所有這一切都顯而易見,但還有值得肯定的一點是,沒有理論和假說,我們的這個正面事實的故事将會毫無意義,并且會進展得非常緩慢。

    假說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