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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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聲，立刻非常憤怒的就要叫吳剛進來。
&ldquo旅長，請你息一息怒。
&rdquo張副官長嚴重地說。
&ldquo還有别的消息呢！今天早上王營長慌慌張張跑來向我說，有人說吳參謀長要當補充團長了！他問我知道不，我真猜不透這是從哪裡來的消息。
不過據我看，大概不為無因，因為昨晚上李參謀醉了回來，口裡面又唱又笑的，這是這一兩個月來不曾見過的。
&hellip&hellip&rdquo 旅長捏起拳頭，越加憤怒了，兩隻眼珠挺了出來。
&ldquo吳參謀長昨天晚上到了沒有？&rdquo &ldquo已經到了。
&rdquo &mdash&mdash哼，這禍害竟已到了！&mdash&mdash旅長的腦子裡忽然這麼閃了一下。
張副官長掉過頭去向背後望望，見門口那兒沒有什麼人，又趕快掉過頭來悄聲說： &ldquo聽說昨晚上錢秘書周團長他們在他公館裡密談了一夜。
&rdquo他一提到周團長，心裡非常的不舒服：&ldquo他那團長的位置從前還該我的！&rdquo這一句好像鐵爪似的緊緊把他的思想抓住。
他于是再着重的說道： &ldquo周團長最近是太跋扈了，昨天還發了趙軍需的脾氣！&rdquo 旅長的臉色變得很難看，發青，鐵緊的閉了嘴。
他想： &mdash&mdash這幾天對老錢的到來，自己是太不小心了！也許從司令官那兒帶有什麼秘密來的吧？司令官最近和我是太别扭了！什麼他都要抓過去！而吳參謀長周團長這些人&hellip&hellip唉唉，太太的話究竟是對的！ 他覺得很可惜昨晚上回來的時候，沒有好好聽完太太的話，自己就咆哮起來。
&mdash&mdash大概太太還有些什麼嚴重的消息吧？ 他憤怒的在桌上擊下一拳，嚴厲的說道： &ldquo哼，補充團的事情，我已經決定了的！我昨天叫你去叫王營長準備起來，你給他講了麼？嗯？&rdquo &ldquo已經講過了，旅長！&rdquo &ldquo那麼就這樣辦吧。
&rdquo旅長把右手舉到桌上來，開始下命令了。
&ldquo限今天下午把第二連調出去，但先把軍風紀給他整頓一下。
把第一連調回來守衛。
&rdquo &ldquo是，旅長。
&rdquo張副官長彎一彎腰說。
&ldquo把饷先發一部分給他們。
&rdquo &ldquo是，旅長。
&rdquo張副官長随即皺着眉頭。
&ldquo旅長，隻是那兩筆官産還沒有繳來。
&rdquo &ldquo為什麼？&rdquo &ldquo聽說李參謀他們要想幫忙要求一下。
&rdquo &ldquo胡說！&rdquo旅長把拳頭在桌上一打。
&ldquo如果再不繳來，給我馬上押繳！&rdquo &ldquo是，是是。
&rdquo 旅長看着自己擺在桌上握着的拳頭&mdash&mdash是一個多毛的鐵實的拳頭，一個握有雄厚兵力和生死大權的拳頭。
可是自己好久沒有發威，在這拳頭裡所握着的力量，竟至腐敗或甚至在周圍分裂起來了！ &mdash&mdash是的！我一定要把我的力量握緊起來的！&mdash&mdash他這麼想着，拳頭就更加握緊了，指頭的骨節都發出格格的響聲。
三 吳剛兩手在胸前捧着兩個裝璜很好看的盒子站在門口立正，說： &ldquo報告旅長！參謀長來看旅長來了。
這是參謀長給旅長送來的鹿茸和燕窩。
&rdquo 旅長沉着臉說道： &ldquo給我請到客廳去！&rdquo 他立刻站了起來。
吳剛以為旅長要看禮物了，趕快高興的把盒蓋揭開來。
但旅長瞪他一眼就走出去了。
經過太太房門口的時候，隻見太太站在門口裡邊，在繡花軟簾縫那兒現出她那雙紅腫的眼睛，一手捏着手巾蒙在發嘔的嘴上。
他趕快把眼光掉開，因為他心裡感到些微的難過。
客廳是一個滿月形的圓門，門兩旁排列的兩盆珍奇的他所歡喜的外國種的龍爪菊花，（那是鼎泰綢緞莊的老闆送來的。
）但今天都在他的眼裡忽然失去了光彩。
他一走到門邊，隻見坐在煙榻右邊的一排椅子上的吳參謀長立刻站起向他迎出來了。
&ldquo旅長！早！&rdquo吳參謀長點一點頭微笑的說。
旅長勉強裝着微笑，點一點頭，立刻又沒有表情地喊道： &ldquo馬弁！拿茶來！&rdquo 吳參謀長的心裡暗暗吃驚了一下：&mdash&mdash怎麼呢？旅長今天第一次看見我怎麼就是這樣呢？難道真是因為和太太吵了的緣故麼？但他從來和太太吵是一回事，和我見面時又是一回事。
唉唉，莫非是趙軍需官已說了我的壞話了麼？也或者昨晚上和錢秘書周團長的事情他已知道麼？ 這些紛亂的疑問，在他腦子裡很快的一閃，他不禁戰栗了一下，但他竭力鎮靜着，仍然保持着不慌不忙的态度笑道： &ldquo聽說旅長要大喜了。
&rdquo &ldquo是的。
&rdquo旅長簡單的回答，大家就隔一個茶幾在椅上坐了下來。
停了一會，旅長才說道： &ldquo你辛苦了！&rdquo &ldquo哪裡。
&rdquo吳參謀長點一點頭說。
兩個都保持一種莊嚴的态度，互相對望着。
但相互間都在推測着對方的舉動和态度。
馬弁們進去忙了一通，擺兩碗蓋碗茶放在茶幾上，給他們點燃長煙杆的葉子煙卷。
兩個都就含着煙杆，用嘴叭着，吹出青白色的濃煙，來打破面前的沉默。
吳參謀長一面叭煙，一面想： &mdash&mdash看情形今天不但不好問那禁煙的事情，連宋保羅的事也還是不談的好！ 他忽然煩惱地記起李參謀向他說的，趙軍需官常常對着别人提起自己和江防軍的事情；那麼這回又去了來，那更是給他破壞的好機會了！ &mdash&mdash是的，說破的鬼不害人，我倒莫如給他一個硬上！&mdash&mdash他這麼決定着，從嘴裡抽出煙杆來，笑道： &ldquo旅長，我這回回家去曾經會見江防軍的黃旅長&hellip&hellip&rdquo 旅長把煙杆子抽出嘴停在下巴邊，冷冷地笑一笑： &ldquo那很好。
那是一個全省馳名的鋼甲旅長。
&rdquo &ldquo他托我問候旅長。
&rdquo &ldquo那很好。
大概我上半年沒有把他捉住的緣故吧？&rdquo 吳參謀長見旅長雖然冷冷的，但覺得已把他的話引起來了。
應該抓緊這機會，把他的興趣引到自己這一方面來，那麼許多事都就好進行了。
他于是乘勢叭一口煙，吹出青白色的濃煙來，微笑的說下去： &ldquo他向我講起那次戰争的情形來，确是非常的有趣。
&rdquo &ldquo怎麼樣？&rdquo &ldquo那是這樣的，&rdquo吳參謀長用一個手指在茶幾上一點，同時注意的看了旅長一眼，看他的态度是否已在改變。
&ldquo他對旅長非常的佩服。
他說，他自從和戰争結了因緣以來，幾乎在全省橫沖直闖。
但闖去闖來，闖得無聊起來了，因為他從來沒有遇見過一個敵手。
旅長，這倒是一個有趣的人物。
&rdquo &ldquo有趣。
&rdquo旅長冷淡的說。
吳參謀長怔了一怔，仍然接着微笑的說下去： &ldquo他說，終于他是碰着高強的敵手了！上半年在挖斷山那一次，他在最前線督戰，旅長也在最前線督戰。
他一手提着大刀，一手拿着手槍，誰要是退下去，遠的就給他一槍，近的就給他一刀。
他說，可是士兵們終于崩山倒海似的退下來了，他什麼也攔不住了，一個身邊的馬弁向他說：&lsquo旅長，趕快走！敵人已經沖來了！&rsquo他一刀就把弁兵砍倒在地上。
可是就在那時候，不知從哪裡來的，隻見一個穿着兵衣服的人提着手提機關槍的，背後帶領着十幾個弁兵，&mdash&mdash那就是旅長。
&rdquo他鄭重的看了旅長一眼，旅長的兩眼在緊張的睜大起來。
他于是更加鎮靜的說下去。
&ldquo他見旅長已經沖到面前來了，看看隻有十來步光景，他慌得丢了大刀
&ldquo旅長，請你息一息怒。
&rdquo張副官長嚴重地說。
&ldquo還有别的消息呢！今天早上王營長慌慌張張跑來向我說，有人說吳參謀長要當補充團長了！他問我知道不，我真猜不透這是從哪裡來的消息。
不過據我看，大概不為無因，因為昨晚上李參謀醉了回來，口裡面又唱又笑的，這是這一兩個月來不曾見過的。
&hellip&hellip&rdquo 旅長捏起拳頭，越加憤怒了，兩隻眼珠挺了出來。
&ldquo吳參謀長昨天晚上到了沒有？&rdquo &ldquo已經到了。
&rdquo &mdash&mdash哼，這禍害竟已到了！&mdash&mdash旅長的腦子裡忽然這麼閃了一下。
張副官長掉過頭去向背後望望，見門口那兒沒有什麼人，又趕快掉過頭來悄聲說： &ldquo聽說昨晚上錢秘書周團長他們在他公館裡密談了一夜。
&rdquo他一提到周團長，心裡非常的不舒服：&ldquo他那團長的位置從前還該我的！&rdquo這一句好像鐵爪似的緊緊把他的思想抓住。
他于是再着重的說道： &ldquo周團長最近是太跋扈了，昨天還發了趙軍需的脾氣！&rdquo 旅長的臉色變得很難看，發青，鐵緊的閉了嘴。
他想： &mdash&mdash這幾天對老錢的到來，自己是太不小心了！也許從司令官那兒帶有什麼秘密來的吧？司令官最近和我是太别扭了！什麼他都要抓過去！而吳參謀長周團長這些人&hellip&hellip唉唉，太太的話究竟是對的！ 他覺得很可惜昨晚上回來的時候，沒有好好聽完太太的話，自己就咆哮起來。
&mdash&mdash大概太太還有些什麼嚴重的消息吧？ 他憤怒的在桌上擊下一拳，嚴厲的說道： &ldquo哼，補充團的事情，我已經決定了的！我昨天叫你去叫王營長準備起來，你給他講了麼？嗯？&rdquo &ldquo已經講過了，旅長！&rdquo &ldquo那麼就這樣辦吧。
&rdquo旅長把右手舉到桌上來，開始下命令了。
&ldquo限今天下午把第二連調出去，但先把軍風紀給他整頓一下。
把第一連調回來守衛。
&rdquo &ldquo是，旅長。
&rdquo張副官長彎一彎腰說。
&ldquo把饷先發一部分給他們。
&rdquo &ldquo是，旅長。
&rdquo張副官長随即皺着眉頭。
&ldquo旅長，隻是那兩筆官産還沒有繳來。
&rdquo &ldquo為什麼？&rdquo &ldquo聽說李參謀他們要想幫忙要求一下。
&rdquo &ldquo胡說！&rdquo旅長把拳頭在桌上一打。
&ldquo如果再不繳來，給我馬上押繳！&rdquo &ldquo是，是是。
&rdquo 旅長看着自己擺在桌上握着的拳頭&mdash&mdash是一個多毛的鐵實的拳頭，一個握有雄厚兵力和生死大權的拳頭。
可是自己好久沒有發威，在這拳頭裡所握着的力量，竟至腐敗或甚至在周圍分裂起來了！ &mdash&mdash是的！我一定要把我的力量握緊起來的！&mdash&mdash他這麼想着，拳頭就更加握緊了，指頭的骨節都發出格格的響聲。
三 吳剛兩手在胸前捧着兩個裝璜很好看的盒子站在門口立正，說： &ldquo報告旅長！參謀長來看旅長來了。
這是參謀長給旅長送來的鹿茸和燕窩。
&rdquo 旅長沉着臉說道： &ldquo給我請到客廳去！&rdquo 他立刻站了起來。
吳剛以為旅長要看禮物了，趕快高興的把盒蓋揭開來。
但旅長瞪他一眼就走出去了。
經過太太房門口的時候，隻見太太站在門口裡邊，在繡花軟簾縫那兒現出她那雙紅腫的眼睛，一手捏着手巾蒙在發嘔的嘴上。
他趕快把眼光掉開，因為他心裡感到些微的難過。
客廳是一個滿月形的圓門，門兩旁排列的兩盆珍奇的他所歡喜的外國種的龍爪菊花，（那是鼎泰綢緞莊的老闆送來的。
）但今天都在他的眼裡忽然失去了光彩。
他一走到門邊，隻見坐在煙榻右邊的一排椅子上的吳參謀長立刻站起向他迎出來了。
&ldquo旅長！早！&rdquo吳參謀長點一點頭微笑的說。
旅長勉強裝着微笑，點一點頭，立刻又沒有表情地喊道： &ldquo馬弁！拿茶來！&rdquo 吳參謀長的心裡暗暗吃驚了一下：&mdash&mdash怎麼呢？旅長今天第一次看見我怎麼就是這樣呢？難道真是因為和太太吵了的緣故麼？但他從來和太太吵是一回事，和我見面時又是一回事。
唉唉，莫非是趙軍需官已說了我的壞話了麼？也或者昨晚上和錢秘書周團長的事情他已知道麼？ 這些紛亂的疑問，在他腦子裡很快的一閃，他不禁戰栗了一下，但他竭力鎮靜着，仍然保持着不慌不忙的态度笑道： &ldquo聽說旅長要大喜了。
&rdquo &ldquo是的。
&rdquo旅長簡單的回答，大家就隔一個茶幾在椅上坐了下來。
停了一會，旅長才說道： &ldquo你辛苦了！&rdquo &ldquo哪裡。
&rdquo吳參謀長點一點頭說。
兩個都保持一種莊嚴的态度，互相對望着。
但相互間都在推測着對方的舉動和态度。
馬弁們進去忙了一通，擺兩碗蓋碗茶放在茶幾上，給他們點燃長煙杆的葉子煙卷。
兩個都就含着煙杆，用嘴叭着，吹出青白色的濃煙，來打破面前的沉默。
吳參謀長一面叭煙，一面想： &mdash&mdash看情形今天不但不好問那禁煙的事情，連宋保羅的事也還是不談的好！ 他忽然煩惱地記起李參謀向他說的，趙軍需官常常對着别人提起自己和江防軍的事情；那麼這回又去了來，那更是給他破壞的好機會了！ &mdash&mdash是的，說破的鬼不害人，我倒莫如給他一個硬上！&mdash&mdash他這麼決定着，從嘴裡抽出煙杆來，笑道： &ldquo旅長，我這回回家去曾經會見江防軍的黃旅長&hellip&hellip&rdquo 旅長把煙杆子抽出嘴停在下巴邊，冷冷地笑一笑： &ldquo那很好。
那是一個全省馳名的鋼甲旅長。
&rdquo &ldquo他托我問候旅長。
&rdquo &ldquo那很好。
大概我上半年沒有把他捉住的緣故吧？&rdquo 吳參謀長見旅長雖然冷冷的，但覺得已把他的話引起來了。
應該抓緊這機會，把他的興趣引到自己這一方面來，那麼許多事都就好進行了。
他于是乘勢叭一口煙，吹出青白色的濃煙來，微笑的說下去： &ldquo他向我講起那次戰争的情形來，确是非常的有趣。
&rdquo &ldquo怎麼樣？&rdquo &ldquo那是這樣的，&rdquo吳參謀長用一個手指在茶幾上一點，同時注意的看了旅長一眼，看他的态度是否已在改變。
&ldquo他對旅長非常的佩服。
他說，他自從和戰争結了因緣以來，幾乎在全省橫沖直闖。
但闖去闖來，闖得無聊起來了，因為他從來沒有遇見過一個敵手。
旅長，這倒是一個有趣的人物。
&rdquo &ldquo有趣。
&rdquo旅長冷淡的說。
吳參謀長怔了一怔，仍然接着微笑的說下去： &ldquo他說，終于他是碰着高強的敵手了！上半年在挖斷山那一次，他在最前線督戰，旅長也在最前線督戰。
他一手提着大刀，一手拿着手槍，誰要是退下去，遠的就給他一槍，近的就給他一刀。
他說，可是士兵們終于崩山倒海似的退下來了，他什麼也攔不住了，一個身邊的馬弁向他說：&lsquo旅長，趕快走！敵人已經沖來了！&rsquo他一刀就把弁兵砍倒在地上。
可是就在那時候，不知從哪裡來的，隻見一個穿着兵衣服的人提着手提機關槍的，背後帶領着十幾個弁兵，&mdash&mdash那就是旅長。
&rdquo他鄭重的看了旅長一眼，旅長的兩眼在緊張的睜大起來。
他于是更加鎮靜的說下去。
&ldquo他見旅長已經沖到面前來了，看看隻有十來步光景，他慌得丢了大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