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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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消息後，勘助立即從古府出發前往北信。
此番前往，是為了估計甲越兩軍的決戰之地，并探尋為勝賴修築城砦的位置。
勘助在這不知已經往返了幾十次的甲斐國境中的高原地帶策馬緩緩前行。
他曾在這裡獨自縱馬疾馳，然而如今卻已六十七歲高齡了。
勘助在二十餘名武士的護衛下，時時停下馬來，将周圍山野的春色盡收眼底。
勘助不時地用小指撓撓耳洞。
近日來他耳鳴不斷，那聲音仿佛合戰時自遠方傳來的喊殺聲一般。
到達上田城的翌日，勘助由二十餘名随從陪同，自上田沿着千曲川前行。
這天，在千曲川與犀川的交彙處，勘助與凱旋而歸的高坂昌信相遇。
高坂将部隊駐紮在千曲川的河灘上，然後帶了兩三位武士相随，來到勘助休憩的三角洲一角。
勘助站起身來，迎接這位與信玄年齡相若的年輕武将。
高坂昌信身材不高，臉龐狹小，其貌亦頗為不揚。
&ldquo老人家，您辛苦了。
&rdquo 高坂用幹巴巴的聲音恭敬地說道。
&ldquo高坂大人您這次功勳卓著，才是辛苦啦。
&rdquo 勘助還禮，一面回應。
如今，因高坂昌信之戰功，北信一帶土地已盡歸武田氏所有了。
兩人并排坐于馬紮上。
約莫二間遠的地方，犀川的河水緩緩流動，岸邊蘆葦茂密。
而在兩人視野之外，河灘的另一邊，正是寬度與流量均為犀川兩倍的千曲川。
無論是河灘上的白色石子，還是犀川的深色水波，均灑滿了春日和煦的陽光。
一派逸然悠閑的景象。
兩位沉默寡言的武将之間，擺上了簡單的酒菜。
從一旁看來，勘助與高坂好似一對父子。
除了知道這位年輕的武将十分善戰之外，關于高坂昌信的其餘情況，勘助一概不知。
無論在軍議上商議何事，他都極少開口發言。
在旁人眼中，與其說他沉默寡言，莫如說他是一個沒有主見之人。
并且，對于任何命令，他總是恭謹接受，完全施行。
他這樣的性格，既可以看作是他的優點，卻也是他被人诟病之處。
人們雖然非常信任這位年輕武将，但決不會把他看作重要人物。
就連信玄亦是如此。
當遇到稍微棘手一些的戰事之時，信玄總會說道： &ldquo就讓高坂去吧。
&rdquo &ldquo就讓高坂去吧&rdquo這句話幾乎成為了信玄的口頭禅，其中既有八分信賴，卻也似有二分輕蔑之感。
然而高坂卻很滿足，隻要派他出陣，他就非常高興。
現在，他作為對抗越後軍的第一線總指揮官，駐屯于尼飾城。
當然，除了高坂以外，卻也難以找到能擔如此大任的人物。
然而，将其置于如此遙遠且危機四伏的境地，卻也被看作是他并非信玄帳下重臣幕僚的證據。
從以前起，勘助就對這位武将持有好感。
不過，勘助對他的了解仍然與其他人相差無幾。
此時，勘助與這位寡言少語的武将對飲，雙方都沒有說話，卻也并不覺得氣氛尴尬。
勘助不時拿起酒杯，高坂便取過酒壺，為勘助滿上，勘助仰頭一飲而盡。
突然，這位沉默的武将開口說道： &ldquo我有一些小事，想與您商量一下。
&rdquo 說着，高坂昌信便把侍于一旁的幾名武士支開。
&ldquo什麼事呢？&rdquo 勘助擡起頭來。
&ldquo我想，在距此約莫一裡之地修築一座城砦。
&rdquo &ldquo原來如此。
&rdquo 勘助說道，心裡暗暗吃驚。
勘助此行的目的不是别的，正是要為修築一座小城砦物色合适的地點。
&ldquo你是說修築一座城砦嗎？&rdquo 勘助說。
&ldquo正是如此。
無論如何也要修築一座城砦。
雖說關于築城之事，我多多少少有一些心得，不過可能的話，還希望能夠得到老人家您的指點。
&rdquo &ldquo為何需要築城呢？&rdquo 勘助問道。
此時，高坂昌信慢慢擡起頭來，鄭重地看着勘助： &ldquo我以為，與越後的決戰，必定會在這附近一帶進行。
&rdquo &ldquo确是如此。
&rdquo &ldquo自善光寺山到上田原&mdash&mdash&rdquo &ldquo嗯。
&rdquo &ldquo犀川與千曲川這兩河之間的一帶。
&rdquo &ldquo确是如此。
&rdquo &ldquo交戰的時期也許會在今年年底或者來年春天，最遲不會超過後年春天。
我想會有相當充裕的時間在此地築城的。
&rdquo &ldquo為何在這次決戰之中，需要有一座城砦呢？&rdquo &ldquo這個嘛&mdash&mdash&rdquo 高坂頓了一頓，接着道： &ldquo我想将勝賴大人安置在城中，至少能夠支持一些時日，留得性命。
武田家可不能在這一戰之中被斷絕了後人。
&rdquo 勘助不禁直直地注視着高坂昌信的臉，不發一言。
勘助亦想修築一座小城，将勝賴安置其中。
然而勘助是完全基于武田軍獲勝的假定來考慮的。
這城中的小部隊要在越後軍潰敗之時攔腰突入敵陣，予其最後一擊。
這城完全是為了勝賴初陣能取得顯赫戰功而設。
但高坂昌信卻截然相反，修築此城的目的，卻是要在武田軍敗北之際，為主家留下血脈。
&ldquo你認為我軍将會戰敗嗎？&rdquo 片刻之後，勘助開口問道。
&ldquo此戰十有八九難以取勝。
&rdquo 高坂毫無畏懼地說道。
&ldquo哦？這是為何呢？&rdquo &ldquo這一戰，無論對武田軍還是越後軍來說，都将會是戰至最後一兵一卒的慘烈決戰。
從這些年來雙方的對立，以及主公與謙信兩人的性格來看，沒有哪一方會戰至半途收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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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番前往，是為了估計甲越兩軍的決戰之地，并探尋為勝賴修築城砦的位置。
勘助在這不知已經往返了幾十次的甲斐國境中的高原地帶策馬緩緩前行。
他曾在這裡獨自縱馬疾馳，然而如今卻已六十七歲高齡了。
勘助在二十餘名武士的護衛下，時時停下馬來，将周圍山野的春色盡收眼底。
勘助不時地用小指撓撓耳洞。
近日來他耳鳴不斷，那聲音仿佛合戰時自遠方傳來的喊殺聲一般。
到達上田城的翌日，勘助由二十餘名随從陪同，自上田沿着千曲川前行。
這天，在千曲川與犀川的交彙處，勘助與凱旋而歸的高坂昌信相遇。
高坂将部隊駐紮在千曲川的河灘上，然後帶了兩三位武士相随，來到勘助休憩的三角洲一角。
勘助站起身來，迎接這位與信玄年齡相若的年輕武将。
高坂昌信身材不高，臉龐狹小，其貌亦頗為不揚。
&ldquo老人家，您辛苦了。
&rdquo 高坂用幹巴巴的聲音恭敬地說道。
&ldquo高坂大人您這次功勳卓著，才是辛苦啦。
&rdquo 勘助還禮，一面回應。
如今，因高坂昌信之戰功，北信一帶土地已盡歸武田氏所有了。
兩人并排坐于馬紮上。
約莫二間遠的地方，犀川的河水緩緩流動，岸邊蘆葦茂密。
而在兩人視野之外，河灘的另一邊，正是寬度與流量均為犀川兩倍的千曲川。
無論是河灘上的白色石子，還是犀川的深色水波，均灑滿了春日和煦的陽光。
一派逸然悠閑的景象。
兩位沉默寡言的武将之間，擺上了簡單的酒菜。
從一旁看來，勘助與高坂好似一對父子。
除了知道這位年輕的武将十分善戰之外，關于高坂昌信的其餘情況，勘助一概不知。
無論在軍議上商議何事，他都極少開口發言。
在旁人眼中，與其說他沉默寡言，莫如說他是一個沒有主見之人。
并且，對于任何命令，他總是恭謹接受，完全施行。
他這樣的性格，既可以看作是他的優點，卻也是他被人诟病之處。
人們雖然非常信任這位年輕武将，但決不會把他看作重要人物。
就連信玄亦是如此。
當遇到稍微棘手一些的戰事之時，信玄總會說道： &ldquo就讓高坂去吧。
&rdquo &ldquo就讓高坂去吧&rdquo這句話幾乎成為了信玄的口頭禅，其中既有八分信賴，卻也似有二分輕蔑之感。
然而高坂卻很滿足，隻要派他出陣，他就非常高興。
現在，他作為對抗越後軍的第一線總指揮官，駐屯于尼飾城。
當然，除了高坂以外，卻也難以找到能擔如此大任的人物。
然而，将其置于如此遙遠且危機四伏的境地，卻也被看作是他并非信玄帳下重臣幕僚的證據。
從以前起，勘助就對這位武将持有好感。
不過，勘助對他的了解仍然與其他人相差無幾。
此時，勘助與這位寡言少語的武将對飲，雙方都沒有說話，卻也并不覺得氣氛尴尬。
勘助不時拿起酒杯，高坂便取過酒壺，為勘助滿上，勘助仰頭一飲而盡。
突然，這位沉默的武将開口說道： &ldquo我有一些小事，想與您商量一下。
&rdquo 說着，高坂昌信便把侍于一旁的幾名武士支開。
&ldquo什麼事呢？&rdquo 勘助擡起頭來。
&ldquo我想，在距此約莫一裡之地修築一座城砦。
&rdquo &ldquo原來如此。
&rdquo 勘助說道，心裡暗暗吃驚。
勘助此行的目的不是别的，正是要為修築一座小城砦物色合适的地點。
&ldquo你是說修築一座城砦嗎？&rdquo 勘助說。
&ldquo正是如此。
無論如何也要修築一座城砦。
雖說關于築城之事，我多多少少有一些心得，不過可能的話，還希望能夠得到老人家您的指點。
&rdquo &ldquo為何需要築城呢？&rdquo 勘助問道。
此時，高坂昌信慢慢擡起頭來，鄭重地看着勘助： &ldquo我以為，與越後的決戰，必定會在這附近一帶進行。
&rdquo &ldquo确是如此。
&rdquo &ldquo自善光寺山到上田原&mdash&mdash&rdquo &ldquo嗯。
&rdquo &ldquo犀川與千曲川這兩河之間的一帶。
&rdquo &ldquo确是如此。
&rdquo &ldquo交戰的時期也許會在今年年底或者來年春天，最遲不會超過後年春天。
我想會有相當充裕的時間在此地築城的。
&rdquo &ldquo為何在這次決戰之中，需要有一座城砦呢？&rdquo &ldquo這個嘛&mdash&mdash&rdquo 高坂頓了一頓，接着道： &ldquo我想将勝賴大人安置在城中，至少能夠支持一些時日，留得性命。
武田家可不能在這一戰之中被斷絕了後人。
&rdquo 勘助不禁直直地注視着高坂昌信的臉，不發一言。
勘助亦想修築一座小城，将勝賴安置其中。
然而勘助是完全基于武田軍獲勝的假定來考慮的。
這城中的小部隊要在越後軍潰敗之時攔腰突入敵陣，予其最後一擊。
這城完全是為了勝賴初陣能取得顯赫戰功而設。
但高坂昌信卻截然相反，修築此城的目的，卻是要在武田軍敗北之際，為主家留下血脈。
&ldquo你認為我軍将會戰敗嗎？&rdquo 片刻之後，勘助開口問道。
&ldquo此戰十有八九難以取勝。
&rdquo 高坂毫無畏懼地說道。
&ldquo哦？這是為何呢？&rdquo &ldquo這一戰，無論對武田軍還是越後軍來說，都将會是戰至最後一兵一卒的慘烈決戰。
從這些年來雙方的對立，以及主公與謙信兩人的性格來看，沒有哪一方會戰至半途收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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