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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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害怕,卻也不願跟在他後面走上半步。

     傳說他自二十歲起便周遊全國各地,長于軍旅之事,通曉古今兵法,乃是攻城略地的行家裡手。

    然而盡管如此,他卻終究無法在今川家中仕官,九年以來一直是浪人之身。

    莫如說正是這樣的經曆,反而讓他的聲名愈高。

    一般的傳聞是這樣的:今川家主公(義元)的側近中,有人嫉妒他的智慧、經驗與才華,由于這等人的弄權,他才被今川家屢屢拒之門外。

    近年來甚至有人猜測,妨礙勘助仕官之途者,或許正是他的庇護者庵原忠胤本人。

     但不管怎麼說,今川家的家臣中,悄悄來到山本勘助家裡拜訪的人卻為數不少。

    據說一到晚上,他的住所簡直就好似一座私學館一般。

     唯獨青木大膳一人,對于所有關于山本勘助的傳言是絲毫不信。

    &ldquo可惡的騙子!&rdquo大膳一直這樣認為。

    倒不是說他是因為分析了關于勘助的種種傳言而得出這樣的結論,他之所以不相信勘助,大抵是依靠自己的直覺吧。

    他無論如何也想象不出勘助手執刀劍的樣子,若要勉強想象的話,那姿态一定絲毫也談不上飒爽二字,更多的是給人一種頗為怪異的感覺才對! 青木大膳與山本勘助的初遇,是在大約半年前。

    從他第一眼看到勘助的瞬間起,便認定這個人不可信任。

    &ldquo會用劍 的人,怎麼可能是這副樣子!&rdquo他這樣想。

    他很想跟勘助比一次劍,以此揭開這個騙子的畫皮,但無論他怎麼要求,勘助卻概不應允,總是想出這樣那樣的理由來推托。

     大膳每每心血來潮,便去山本勘助的家裡謾罵一番,對此勘助總是默然處之。

    向勘助發洩自己對他的輕蔑和厭惡之情,對于青木大膳而言,似乎成了他貧窮乏味的浪人生活中的唯一樂趣。

    關于兵法的運用以及諸國的狀況,大膳自己也是一無所知的,因此不能從這些方面作出判斷,不過他認為這與劍術方面的情況應該一緻。

    手中尚無一兵一卒,還談什麼攻城略地呢!說是周遊了日本全土,這也非常可疑。

    大膳曾經向勘助詢問自己的出生地小田原附近的風土人情,勘助依舊閉口不發一言。

    這隻能認為勘助對此根本全然不知了。

     今天,勘助竟然意外地向他顯現出了騙子的本性,對此大膳很是滿足,就連行走在安倍川河堤上的腳步都比平素輕快了許多。

    攔路襲擊闆垣信方之事,就算隻是演一場戲,卻也能夠使他長久以來的無聊憋悶得以排遣。

    勘助這個騙子! 縱使他能夠欺騙世上的每一個人,也欺騙不了我青木大膳啊! 大膳腳下道路的一側是安倍川的河灘,另一側格外低窪,一片久已無人耕種的荒蕪田地向遠處延展開去。

    &ldquo看來今年的稻谷也不會有收成啊!&rdquo想到這裡,大膳的心情急速地黯淡下去。

    說到稻谷,問題可就迫切起來。

    隻要沒有稻谷收成,每年就會有不少百姓抛棄土地,流離失所,如此一來耕種田地的人就愈加稀少。

    本月上旬連着下了十天暴雨,京都以東到處都遭受了重大水災。

    僅僅在這一帶,被安倍川河水泛濫沖走的人家就不計其數。

    田園被沖毀,牛馬牲畜也被沖到大海裡去了。

    去年,也就是天文九年[14],春天來了一場暴風雨,比現下稍晚一些的初秋時候又是一場暴風雨。

    年年都有倒黴的事情接二連三地發生。

     要去甲斐仕官嗎&hellip&hellip甲斐那地方或許會差強人意。

    要說跟山本勘助共事麼也不是什麼令人高興的事情,不過就算是跟那樣一個瘸子做伴,也比單身一人去往完全陌生的他鄉多多少少會膽壯幾分吧。

     隻是,那家夥還真是令人讨厭啊!青木大膳猛然停下腳步。

    無論如何都很讨厭!大膳這樣想道。

    雖說大膳自己同樣是一個不受歡迎的男人,但他卻無法抑止對山本勘助的厭惡之情。

    在他年幼之時,曾在地瓜田裡用石頭把青蟲子砸死,并且在地面上碾來碾去,似乎不這樣做他心裡就不會痛快。

     此刻他對這位遠近聞名的浪人山本勘助,所持的便是如此心情。

     此時方值八月之初,雖然并無一絲微風,但夜裡已經有些涼氣襲人,正是秋意漸濃之時。

     在距今川家的居館不遠處,環繞坐落着武士們的宅所,經過這裡便到了一個緩坡,與商販平民們集中的下町[15]相連接。

    這條坡道白天人來人往,從日落起便沒有路人通行,隻是偶爾會有成群結隊的夜盜從這裡匆忙穿過。

    街道兩旁的店鋪也緊緊關上了大門。

     青木大膳在這個緩坡路旁的大樸樹下,已經站立了約莫小半刻時分,他正等候着将要從此地路過的武田家重臣闆垣信方。

    約莫四五年前,甲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