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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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正值天文十四年桃花綻放的季節，如今已過去了将近兩年的時光。
其間的由布姬，生下了一個集武田家與诹訪家之血于一身的男孩，這便是勝賴。
由布姬此行诹訪之事，漸漸在坊間傳開。
有人猜測說這是晴信正室三條氏的安排，也有人猜測說這是針對诹訪之地仍舊怨恨武田家的百姓的一種政治策略。
總而言之，種種流言，不一而足。
不過，事實究竟如何，由布姬也不知曉。
隻是某日勘助來訪之時曾建議說，趁此時天氣尚未寒冷，且攜小少爺去觀賞一番诹訪湖美景如何，由布姬便應承了他。
诹訪氏滅亡之後，作為诹訪郡代[21]治理其方圓之地的，正是闆垣信方。
闆垣信方差來使者報告說迎接由布姬一行之事已經安排妥當，由布姬與勝賴便乘坐轎子即刻從古府出發了。
在漸帶冬意的甲斐山野之中，由布姬、勝賴與侍女們乘坐的八挺轎子，由數百名護衛守護，長長的隊伍朝着信濃蜿蜒行進。
第二挺轎子中坐的是由布姬，勝賴被乳娘抱着，在第三挺轎子裡颠簸前行。
這兩挺轎子周圍，有數名身強體壯的騎馬武者輪番巡邏，有一位武士則将馬身幾乎緊貼着勝賴的轎子前進，十分引人注目。
正是山本勘助。
先時自信濃前來甲斐，由布姬一路上十分任性，走不多遠便要停轎歇息，但這次卻并未如此。
她獨自坐在轎中，任由轎子搖曳前行，不曾将簾子掀起半分。
在這不到兩年的時間裡，由布姬那少女的稚氣已漸漸消褪，慢慢成長為一位成熟的女性了。
在蒼天所賜那熠熠生輝的美麗容顔之上，又增添了雍容娴雅的氣度。
白淨得幾近透明的肌膚、豐潤的面頰、如黑玉一般渾圓明亮的眼眸，加上筆挺高聳的鼻梁，無一不是如今已然滅亡的名門诹訪家代代當主所具有的特征。
兩天之後，這一隊人馬沿着釜無川岸邊行了半日，便在韮崎附近的寬闊河灘上稍事休息。
勘助半跪在由布姬輿前，靜靜詢問： &ldquo要出轎休息嗎？&rdquo &ldquo不用了，就這樣歇息一下就好。
&rdquo轎中清澈的聲音回答道。
&ldquo是否有些累？&rdquo &ldquo沒有什麼要緊，無妨。
&rdquo &ldquo那麼請将簾子稍微掀開一些吧&mdash&mdash這是甲斐一國之内風景最為優美的地方，同時也是要害之地。
小少爺将來若是築城，選擇這裡是上佳之策。
&rdquo 聽了勘助此言，由布姬心中一動，便輕輕用手掀開簾子，華美而潔白的手腕令勘助不禁為之目眩。
&ldquo是在哪裡築城呀？&rdquo &ldquo在那一座山丘之上最好。
&rdquo 勘助所指之處遠遠望去，一片平原之上，卻有一座如海中孤島一般的丘陵，那便是被人稱作七裡岩的地方。
&ldquo釜無川與鹽川這兩條河流，遠遠地将這山丘包圍其間，且那個方向有人迹罕至的藥師、觀音、地藏等崇山峻嶺矗立。
如此一來，此丘一面背山，三面平原，若是在那山丘之上築城，則平原的情況一覽無餘。
待小少爺長大成人之際，戰鬥想必多用鐵炮進行了吧。
在出入不便的狹窄地方築城于戰不利，要猶如此處一般的場所，才是建城的上上之選。
并且這山丘四面險峻，不易攀登，确是易守難攻之地。
&rdquo 勘助實際上也是如此想的。
他每每經過這片平原的時候，心中總是想着在這裡建造一座城池的事情。
無論經過十年或是二十年，這裡總會成為甲斐一國的中心。
不管喜不喜歡，武田家的大本營總是會移到此地來的。
不過，在此地築城的事，恐怕得勝賴來做了。
嗯，必須得勝賴來做。
由布姬默然眺望遠方片刻之後，忽然感歎：&ldquo這滿山遍野的紅葉可真是漂亮啊！&rdquo 果然，勘助所指的丘陵被遍山的紅葉覆蓋，美麗至極。
&ldquo那紅葉是黃栌樹之葉嗎？&rdquo由布姬嫣然問道。
&ldquo這個&hellip&hellip&rdquo 對于草木之事，勘助全然不知。
這紅葉是什麼樹木的葉子呢&mdash&mdash女人的心竟然會關心這樣的事情，勘助覺得奇妙而難以想象。
&ldquo在古府很少看見黃栌樹啊，不過在诹訪卻很多呢。
&rdquo 由布姬娴靜而深情地說道。
&ldquo您喜歡黃栌樹嗎？&rdquo &ldquo自小我便瞧着黃栌樹葉長大。
所以一到這個季節，就想看看黃栌樹的紅葉呢。
&rdquo &ldquo從今往後，每年都請盡情地觀賞紅葉吧。
&rdquo &ldquo嗯？&rdquo 聽了勘助的話，由布姬吃了一驚，掀開簾子走出轎來，立于勘助面前。
&ldquo勘助，你剛才說什麼？你是說我從今往後便住在诹訪這個地方了嗎？&rdquo 由布姬的語氣倏地變得嚴厲起來。
&ldquo這即是說，要我離開主公身邊，獨自住到诹訪來嗎？ 難道真是打的這個主意嗎？&rdquo 由布姬說話之時，雖然從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但這言語卻有如銳利的槍尖那樣深深刺入勘助胸口。
&ldquo嗯。
&rdquo 勘助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好，他無法正面回答由布姬的問題。
&ldquo勘助！&rdquo &ldquo在。
&rdquo &ldquo你們不至于要将我置于诹訪的闆垣信方監護之下吧？&rdquo &ldquo絕非如此。
&rdquo &ldquo那麼，好吧。
&rdquo 勘助單手撐着地面，躬身低首，保持這姿勢動也不動。
由布姬的诹訪之行是晴信、闆垣信方及勘助三人商議決定的。
今後，闆垣信方将作為由布姬與勝賴二人的保護人，安排二人的生活起居。
這樣做的主要目的，是想讓勝賴自小住在诹訪，與诹訪的百姓相互熟悉，借此消除诹訪一地對武田氏的怨恨。
此外，勘助也有自己的考慮，他認為如此方能保障勝賴的安全。
武田一族必定會用異樣的眼光來看待勝賴這個身負诹訪家之血的孩子，這一點勘助非常清楚。
隻要住在甲斐，就算勝賴隻是剛剛出生不久的孩子，其處境也是頗為微妙的。
由布姬一行到達诹訪之時，诹訪的百姓不知從哪裡聽到了消息，在這與甲斐之地同樣凋零的冬日田野裡排得密密麻麻，恭敬地伏身行禮，迎送這大轎的隊伍。
&ldquo公主，能看到湖了！&rdquo 聽到勘助的聲音，由布姬将轎簾掀開。
隊列于是停了下來。
這漣漪蕩漾的瑰藍色湖面，立時映入由布姬的眼簾。
&ldquo真是美景啊！&rdquo勘助感歎道。
&ldquo是啊，真漂亮呢！&rdquo 由布姬凝神欣賞着诹訪湖的美景，不覺寒意襲來，頓時打了一個冷戰。
&ldquo啊，好冷！&rdquo 由布姬說着，放下了轎簾。
此後，隊伍再不停歇，沿着偶有水鳥飛起的诹訪湖畔徑直向高島城行去。
闆垣信方并未将由布姬安置在高島城裡，而是如之前那樣，讓她前往小坂村落的觀音院中居住。
因為高島城是由布姬自小長大的地方，若是讓她住在那裡，難免會勾起傷心的回憶。
小坂觀音院距高島城，不足一裡路程。
眼下的觀音院殿堂已今非昔比，修繕一新。
那原本半農半漁，稍顯寂寥的小坂村落，如今卻修築了許多武士居宅和番所。
由布姬在高島城住了三晚，便啟程前去小坂。
這天清晨，诹訪地方迎來了今冬的第一場雪。
隔着湖面遠遠望去，不僅八之嶽的山頂已成白色，就連湖岸的原野亦被厚厚的積雪覆蓋，一片純白。
幾近正午之時，由布姬與勝賴的轎子自高島城出發，沿着湖岸向東邊行進。
勘助頭天晚上便先行至小坂安排迎接事宜，此時他與幾位武士守候在觀音院前緩坡上的路口處，等待由布姬與勝賴轎輿的到來。
那兩挺轎輿已在遠處隐約顯出小小的影子，卻總覺靠不近身前，想必是道路泥濘，行走困難的緣故。
終于，這轎輿一行進了村落，在勘助面前停下。
&ldquo把房間弄得暖和一些吧。
&rdquo 勘助向周圍的武士叮囑，然後轉頭面對轎輿，恭謹地說： &ldquo公主，寒風之中一路勞頓，您受累了。
&rdquo 轎中卻沒有任何反應。
&ldquo已經到了，請移步下轎吧。
&rdquo 仍然沒有動靜。
此時，第二挺轎子中抱着勝賴的侍女已經走了出來，站在積雪的地面上。
勘助倏地覺得有些不大對勁，上前稍稍地将由布姬轎輿的簾子掀起一角察看。
這一看之下，勘助臉色陡變，立刻将簾子放下。
由布姬并不在轎中，取而代之的是在高島城破城當夜，與由布姬一同被勘助救出來的兩位侍女中年輕的那位。
此女此時渾身是血倒在轎裡，蒼白的臉龐正朝着勘助的方向，雙手兀自緊緊握着刺入喉頭的短刀。
勘助趁周圍人等尚未注意，在放下簾幕之時，悄悄将手探入轎輿，輕輕觸摸那侍女的額頭，隻覺尚有餘溫。
勘助于是下令讓人就這樣把轎輿擡入觀音院殿堂。
将勝賴安頓好之後，勘助叫人把這挺有問題的轎子擡進殿堂側院。
勘助臉色煞白，用嚴厲的口氣将衆人屏退，确定四下無人，方才再次将轎簾掀開。
&ldquo公、公主出了什麼事嗎？&rdquo 勘助的半個身子已探入轎中，抱起那侍女用力搖晃。
&ldquo公主呢？！公主呢？！&rdquo 然而這侍女終于沒有睜開雙眼，就此斷了氣。
勘助隻好死心，呆然木立在這側院之中。
此時，細碎的雪花正在空中紛亂飛舞。
勘助尋思，由布姬失蹤一事，卻不能讓任何人知曉。
于是當晚，勘助以由布姬有急事要回高島城為由，叫人将這載着自盡侍女屍身的轎子就這樣從小坂觀音院中擡出。
此時大雪漫天，未有片刻止歇。
雪中除了擡轎的兩名腳夫以外
其間的由布姬，生下了一個集武田家與诹訪家之血于一身的男孩，這便是勝賴。
由布姬此行诹訪之事，漸漸在坊間傳開。
有人猜測說這是晴信正室三條氏的安排，也有人猜測說這是針對诹訪之地仍舊怨恨武田家的百姓的一種政治策略。
總而言之，種種流言，不一而足。
不過，事實究竟如何，由布姬也不知曉。
隻是某日勘助來訪之時曾建議說，趁此時天氣尚未寒冷，且攜小少爺去觀賞一番诹訪湖美景如何，由布姬便應承了他。
诹訪氏滅亡之後，作為诹訪郡代[21]治理其方圓之地的，正是闆垣信方。
闆垣信方差來使者報告說迎接由布姬一行之事已經安排妥當，由布姬與勝賴便乘坐轎子即刻從古府出發了。
在漸帶冬意的甲斐山野之中，由布姬、勝賴與侍女們乘坐的八挺轎子，由數百名護衛守護，長長的隊伍朝着信濃蜿蜒行進。
第二挺轎子中坐的是由布姬，勝賴被乳娘抱着，在第三挺轎子裡颠簸前行。
這兩挺轎子周圍，有數名身強體壯的騎馬武者輪番巡邏，有一位武士則将馬身幾乎緊貼着勝賴的轎子前進，十分引人注目。
正是山本勘助。
先時自信濃前來甲斐，由布姬一路上十分任性，走不多遠便要停轎歇息，但這次卻并未如此。
她獨自坐在轎中，任由轎子搖曳前行，不曾将簾子掀起半分。
在這不到兩年的時間裡，由布姬那少女的稚氣已漸漸消褪，慢慢成長為一位成熟的女性了。
在蒼天所賜那熠熠生輝的美麗容顔之上，又增添了雍容娴雅的氣度。
白淨得幾近透明的肌膚、豐潤的面頰、如黑玉一般渾圓明亮的眼眸，加上筆挺高聳的鼻梁，無一不是如今已然滅亡的名門诹訪家代代當主所具有的特征。
兩天之後，這一隊人馬沿着釜無川岸邊行了半日，便在韮崎附近的寬闊河灘上稍事休息。
勘助半跪在由布姬輿前，靜靜詢問： &ldquo要出轎休息嗎？&rdquo &ldquo不用了，就這樣歇息一下就好。
&rdquo轎中清澈的聲音回答道。
&ldquo是否有些累？&rdquo &ldquo沒有什麼要緊，無妨。
&rdquo &ldquo那麼請将簾子稍微掀開一些吧&mdash&mdash這是甲斐一國之内風景最為優美的地方，同時也是要害之地。
小少爺将來若是築城，選擇這裡是上佳之策。
&rdquo 聽了勘助此言，由布姬心中一動，便輕輕用手掀開簾子，華美而潔白的手腕令勘助不禁為之目眩。
&ldquo是在哪裡築城呀？&rdquo &ldquo在那一座山丘之上最好。
&rdquo 勘助所指之處遠遠望去，一片平原之上，卻有一座如海中孤島一般的丘陵，那便是被人稱作七裡岩的地方。
&ldquo釜無川與鹽川這兩條河流，遠遠地将這山丘包圍其間，且那個方向有人迹罕至的藥師、觀音、地藏等崇山峻嶺矗立。
如此一來，此丘一面背山，三面平原，若是在那山丘之上築城，則平原的情況一覽無餘。
待小少爺長大成人之際，戰鬥想必多用鐵炮進行了吧。
在出入不便的狹窄地方築城于戰不利，要猶如此處一般的場所，才是建城的上上之選。
并且這山丘四面險峻，不易攀登，确是易守難攻之地。
&rdquo 勘助實際上也是如此想的。
他每每經過這片平原的時候，心中總是想着在這裡建造一座城池的事情。
無論經過十年或是二十年，這裡總會成為甲斐一國的中心。
不管喜不喜歡，武田家的大本營總是會移到此地來的。
不過，在此地築城的事，恐怕得勝賴來做了。
嗯，必須得勝賴來做。
由布姬默然眺望遠方片刻之後，忽然感歎：&ldquo這滿山遍野的紅葉可真是漂亮啊！&rdquo 果然，勘助所指的丘陵被遍山的紅葉覆蓋，美麗至極。
&ldquo那紅葉是黃栌樹之葉嗎？&rdquo由布姬嫣然問道。
&ldquo這個&hellip&hellip&rdquo 對于草木之事，勘助全然不知。
這紅葉是什麼樹木的葉子呢&mdash&mdash女人的心竟然會關心這樣的事情，勘助覺得奇妙而難以想象。
&ldquo在古府很少看見黃栌樹啊，不過在诹訪卻很多呢。
&rdquo 由布姬娴靜而深情地說道。
&ldquo您喜歡黃栌樹嗎？&rdquo &ldquo自小我便瞧着黃栌樹葉長大。
所以一到這個季節，就想看看黃栌樹的紅葉呢。
&rdquo &ldquo從今往後，每年都請盡情地觀賞紅葉吧。
&rdquo &ldquo嗯？&rdquo 聽了勘助的話，由布姬吃了一驚，掀開簾子走出轎來，立于勘助面前。
&ldquo勘助，你剛才說什麼？你是說我從今往後便住在诹訪這個地方了嗎？&rdquo 由布姬的語氣倏地變得嚴厲起來。
&ldquo這即是說，要我離開主公身邊，獨自住到诹訪來嗎？ 難道真是打的這個主意嗎？&rdquo 由布姬說話之時，雖然從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但這言語卻有如銳利的槍尖那樣深深刺入勘助胸口。
&ldquo嗯。
&rdquo 勘助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好，他無法正面回答由布姬的問題。
&ldquo勘助！&rdquo &ldquo在。
&rdquo &ldquo你們不至于要将我置于诹訪的闆垣信方監護之下吧？&rdquo &ldquo絕非如此。
&rdquo &ldquo那麼，好吧。
&rdquo 勘助單手撐着地面，躬身低首，保持這姿勢動也不動。
由布姬的诹訪之行是晴信、闆垣信方及勘助三人商議決定的。
今後，闆垣信方将作為由布姬與勝賴二人的保護人，安排二人的生活起居。
這樣做的主要目的，是想讓勝賴自小住在诹訪，與诹訪的百姓相互熟悉，借此消除诹訪一地對武田氏的怨恨。
此外，勘助也有自己的考慮，他認為如此方能保障勝賴的安全。
武田一族必定會用異樣的眼光來看待勝賴這個身負诹訪家之血的孩子，這一點勘助非常清楚。
隻要住在甲斐，就算勝賴隻是剛剛出生不久的孩子，其處境也是頗為微妙的。
由布姬一行到達诹訪之時，诹訪的百姓不知從哪裡聽到了消息，在這與甲斐之地同樣凋零的冬日田野裡排得密密麻麻，恭敬地伏身行禮，迎送這大轎的隊伍。
&ldquo公主，能看到湖了！&rdquo 聽到勘助的聲音，由布姬将轎簾掀開。
隊列于是停了下來。
這漣漪蕩漾的瑰藍色湖面，立時映入由布姬的眼簾。
&ldquo真是美景啊！&rdquo勘助感歎道。
&ldquo是啊，真漂亮呢！&rdquo 由布姬凝神欣賞着诹訪湖的美景，不覺寒意襲來，頓時打了一個冷戰。
&ldquo啊，好冷！&rdquo 由布姬說着，放下了轎簾。
此後，隊伍再不停歇，沿着偶有水鳥飛起的诹訪湖畔徑直向高島城行去。
闆垣信方并未将由布姬安置在高島城裡，而是如之前那樣，讓她前往小坂村落的觀音院中居住。
因為高島城是由布姬自小長大的地方，若是讓她住在那裡，難免會勾起傷心的回憶。
小坂觀音院距高島城，不足一裡路程。
眼下的觀音院殿堂已今非昔比，修繕一新。
那原本半農半漁，稍顯寂寥的小坂村落，如今卻修築了許多武士居宅和番所。
由布姬在高島城住了三晚，便啟程前去小坂。
這天清晨，诹訪地方迎來了今冬的第一場雪。
隔着湖面遠遠望去，不僅八之嶽的山頂已成白色，就連湖岸的原野亦被厚厚的積雪覆蓋，一片純白。
幾近正午之時，由布姬與勝賴的轎子自高島城出發，沿着湖岸向東邊行進。
勘助頭天晚上便先行至小坂安排迎接事宜，此時他與幾位武士守候在觀音院前緩坡上的路口處，等待由布姬與勝賴轎輿的到來。
那兩挺轎輿已在遠處隐約顯出小小的影子，卻總覺靠不近身前，想必是道路泥濘，行走困難的緣故。
終于，這轎輿一行進了村落，在勘助面前停下。
&ldquo把房間弄得暖和一些吧。
&rdquo 勘助向周圍的武士叮囑，然後轉頭面對轎輿，恭謹地說： &ldquo公主，寒風之中一路勞頓，您受累了。
&rdquo 轎中卻沒有任何反應。
&ldquo已經到了，請移步下轎吧。
&rdquo 仍然沒有動靜。
此時，第二挺轎子中抱着勝賴的侍女已經走了出來，站在積雪的地面上。
勘助倏地覺得有些不大對勁，上前稍稍地将由布姬轎輿的簾子掀起一角察看。
這一看之下，勘助臉色陡變，立刻将簾子放下。
由布姬并不在轎中，取而代之的是在高島城破城當夜，與由布姬一同被勘助救出來的兩位侍女中年輕的那位。
此女此時渾身是血倒在轎裡，蒼白的臉龐正朝着勘助的方向，雙手兀自緊緊握着刺入喉頭的短刀。
勘助趁周圍人等尚未注意，在放下簾幕之時，悄悄将手探入轎輿，輕輕觸摸那侍女的額頭，隻覺尚有餘溫。
勘助于是下令讓人就這樣把轎輿擡入觀音院殿堂。
将勝賴安頓好之後，勘助叫人把這挺有問題的轎子擡進殿堂側院。
勘助臉色煞白，用嚴厲的口氣将衆人屏退，确定四下無人，方才再次将轎簾掀開。
&ldquo公、公主出了什麼事嗎？&rdquo 勘助的半個身子已探入轎中，抱起那侍女用力搖晃。
&ldquo公主呢？！公主呢？！&rdquo 然而這侍女終于沒有睜開雙眼，就此斷了氣。
勘助隻好死心，呆然木立在這側院之中。
此時，細碎的雪花正在空中紛亂飛舞。
勘助尋思，由布姬失蹤一事，卻不能讓任何人知曉。
于是當晚，勘助以由布姬有急事要回高島城為由，叫人将這載着自盡侍女屍身的轎子就這樣從小坂觀音院中擡出。
此時大雪漫天，未有片刻止歇。
雪中除了擡轎的兩名腳夫以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