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香餌垂釣虛榮女失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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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茵這晚到底在什麼地方宿夜呢?原來那天下午,她匆匆到四姊妹咖啡館來赴呂振華的約會,果然見振華已昂首等候了。

    兩人見面,親熱地握了握手,振華給她脫了大衣,移開椅子,請她坐下。

    荷茵見桌子上已放着一壺咖啡,一盤西點。

    振華拿了杯子,親自給她斟了一杯,笑嘻嘻地說道: &ldquo荷茵,我等你已有了半個多鐘點了,心裡真是着急得很,我還以為你失約了呢。

    &rdquo &ldquo昨夜你自己跟我約好三點鐘碰頭的,此刻也不過三點十分,難道過頭了十分鐘,就算失約了嗎?你不知道從虹口出來的車子,一定要經過北京路或河南路,可是這兩條馬路上的車子實在太擁擠了,簡直還是自己走比較快一點兒。

    我說上海的人口實在太多了。

    今年夏天最好來一個時疫病,上海不論富貴貧賤,大家多死掉一些,那麼投機商和不法強徒之輩都可以減少很多,我想上海這個社會才會太平安樂一些了。

    &rdquo 振華聽荷茵這樣說,倒忍不住好笑起來,望着她粉臉問道:&ldquo你希望上海來風行一個時疫病,萬一這病臨到你自己頭上,那可怎麼辦呢?&rdquo &ldquo有什麼辦?隻好死啊。

    我所以這麼說倒并沒有自私的意思,我是說人太多了,社會就會作祟,因為分子太複雜,自然造成不良的環境。

    所以我希望上海人多死掉一些,誰活着誰就有福氣,誰死掉誰就倒黴,那是人力所不能挽回的事。

    比方說有些人自己願意死,但偏偏地活着,有些人一心想活着,但偏偏地死,這是最公平的事。

    不論你有錢有勢力,但時疫病要你死,你還有什麼能力來抵抗呢?&rdquo &ldquo你這些話是恨着有錢的人嗎?&rdquo 荷茵見他沉着臉色,這樣地問自己,遂把秋波斜乜了他一眼,抿嘴笑了一笑,說道: &ldquo是不是你有錢人多心了嗎?&rdquo &ldquo不,我也算不得有錢,上海有錢的人太多了,像我隻能算為貧苦群中比較不會餓死的一個,所以你隻管罵有錢的人,我絕對不會多心。

    &rdquo &ldquo但是我并沒有罵有錢人,我說的是現實的話。

    索性窮人都死完了,那麼社會也太平了。

    否則,富人多死掉一些,把富人遺下的财産讓窮人來混和一些,那麼大家也有飯吃,社會自然也安定了。

    &rdquo &ldquo你說的都是不可能的事,我們在咖啡館裡别談這些乏味的話。

    你聽,這支音樂倒也奏得不錯,我們還是跳舞去吧。

    &rdquo 振華當然不願再談這些沒有趣味的話,所以站起身子,拉了荷茵的手,便到舞池裡歡舞去了。

    荷茵的腰肢被他摟得緊緊的,而且感覺他的身子還故意在自己胸部不住地摩擦,因此荷茵覺得有些癢絲絲的,十分性感,她恨恨地白了他一眼,嗔道: &ldquo你跳得文雅一些好嗎?被人家見了,準會罵你色鬼的。

    &rdquo &ldquo沒有關系,在這兒跳舞的朋友誰不是色鬼呢?&rdquo &ldquo你再這樣下去,我不跟你跳了。

    &rdquo &ldquo其實大家都感到舒服的事,我為什麼這樣假作正經呢?我不怕你吃醋,對于這一點,你姊姊漂亮得多了。

    &rdquo 振華轉了轉眼珠,他想着了一個計謀,便故意這麼地去刺激她說。

    荷茵聽了,果然表示有些奇怪,秋波脈脈地望着他,低低地問道: &ldquo我姊姊怎麼漂亮呢?&rdquo &ldquo你姊姊和我跳舞的時候,她總自動地把面孔貼到我的頰上來,而且她把我的右手故意拿到她的胸部上去。

    有時候我被她挑逗得忍熬不住,遂把手指在她頂尖上撚了一下,她便益發把面孔貼緊我的臉頰了。

    &rdquo 荷茵聽他這樣說,兩頰便熱辣辣地绯紅起來,啐了他一口,噘噘小嘴兒,似有不相信的意思,搖搖頭說道: &ldquo誰相信你這些鬼話?我姊姊不會這樣下賤的。

    &rdquo &ldquo喔喲,你倒相信你姊姊是個好人嗎?老實跟你說,我假使不是為了真心愛上你,我早已被你姊姊勾引大家發生肉體關系了。

    &rdquo &ldquo怎麼啦?你這話是什麼意思?請你說得明白一些。

    &rdquo 荷茵被他這麼一說,她那顆脆弱的芳心頓時滿腹狐疑起來。

    因為自己和姊姊有些不大和睦,所以有些相信姊姊是曾經勾引過呂先生的了。

    振華一本正經地說道: &ldquo你姊姊知道我還是一個童男子,她便存心要嫁給我,因為她知道我是愛你的,所以她預備先落手為強,用了種種肉麻的舉動來勾引我。

    我當初糊裡糊塗地幾乎被她搭上了手,幸虧我一想到你的可愛,我終于斷絕她了。

    &rdquo &ldquo你這些話完全是真的嗎?&rdquo &ldquo當然真的,我要說一句假話,我将來一定會做癟三的。

    &rdquo 振華口中念着咒語,但心裡卻在暗想:像我這麼有錢大少爺,當然是不會有做癟三的日子,所以念這種誓那是毫沒有關系的。

    當時荷茵聽了,還有些将信将疑的意思,沉吟了一會兒,俏眼向他一瞟,低低地問道: &ldquo我真不明白到底是姊姊勾引你,還是你勾引姊姊呢?照姊姊說,你是曾經向她追求過,你還預備送鑽戒給她做訂婚信物的。

    &rdquo &ldquo哈哈,那真是笑話了,鑽戒是多麼名貴的東西,我豈肯把它随便送人呢?老實說,像你姊姊這種女子誰都不會愛上她的。

    她所以這樣說,是因為得不到我的愛,因此在背後便說我的壞話了。

    &rdquo 荷茵聽了,似乎有些相信起來,卻默然了一會兒,并不說話。

    這時音樂停止,兩人攜手回座。

    振華取出煙卷來,荷茵很會奉承地給他劃了火柴,并輕輕問道: &ldquo你說像姊姊這種女子沒有資格接受你的鑽戒,但在你心目之中,像哪一種女子才有資格接受你的鑽戒呢?&rdquo &ldquo那還用說嗎?當然是隻有你一個人了。

    &rdquo 振華是個多麼狡猾的人,他聽荷茵這麼問,心中已經明白她的意思了,于是笑了一笑,故意認真地回答。

    荷茵心中除了喜悅之外,自然還有些赧然的成分,遂把秋波逗了他一瞥媚眼,卻低頭不答。

    振華知道她是怕難為情所以不開口的,猜度她的心裡一定是願意的,一時也非常快樂,遂暗暗地盤算了一會兒,說道: &ldquo荷茵,你為什麼不回答我?莫非你心中不願意嫁給我嗎?&rdquo &ldquo不,我并沒有這個意思。

    &rdquo &ldquo那你是什麼意思?&rdquo &ldquo覺得配不上做你的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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