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仆仆風塵 姊弟長途閑磕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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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已接了過來。
阿貞一見又從小姐手中接來，挂到衣櫥裡去。
世萬坐在太師椅上，擦了臉，漱了口，宇華見父親銜在嘴裡的雪茄已熄了，遂給他劃了火柴，世萬忍不住笑哈哈地說道： &ldquo你這孩子半年不見，規矩倒懂得多了，可見得學校裡去讀書，到底有點兒進步。
哎，這學期誰畢業了？是宇華還是宇瑞呀？&rdquo &ldquo瞧爸爸這人還是那麼地糊塗，是弟弟在高中畢業了，我明年才可以畢業呢。
&rdquo &ldquo哦哦，是的，爸爸年紀老了，而且&hellip&hellip而且&hellip&hellip公事又忙，這些事情哪裡記得這許多？唉，唉，我倒奇怪了，怎麼還是宇華先畢業呀？宇瑞&hellip&hellip你&hellip&hellip&rdquo &ldquo啊！爸爸，你益發糊塗了，我在大學裡，弟弟是中學裡，下學期弟弟才能進大學呢。
&rdquo 宇瑞聽父親像不了解的樣子奇怪地問，這就撲哧一聲，忍不住抿着嘴笑起來了回答。
世萬打了一個哈哈，也忍不住笑起來道： &ldquo對了對了，我隻管先畢業後畢業地纏不清楚，把大學中學都忘記了。
宇瑞，你看你爸爸蠢得多了嗎？&rdquo &ldquo不，這倒不能說蠢，因為正經事情太多了，這些無關緊要的小事情似乎不大放在心上，所以那就容易弄不清楚。
爸爸，你為了我們回家，特地從局裡趕着回來，那叫我們心中真過意不起。
哦，我想起了，這次回家，别的沒有帶什麼，隻帶了兩樣爸媽歡喜吃的東西，回頭我叫阿貞整理出來送給爸媽吃。
&rdquo &ldquo是什麼好東西？我猜猜，嗯，是不是龍眼松子軟糖？記得你上次回來也帶來過，你說這是蘇州采芝齋的名産，在北方是很不容易吃到的。
&rdquo &ldquo爸爸，你真聰明，一猜便猜到了。
我想爸爸躺在炕床上吸大煙的時候，稍許嘴巴裡吃上了一塊甜甜嘴，那多麼舒服。
&rdquo 宇瑞雖然是二十二歲的年紀了，可是還顯得十分孩子氣，她說了一聲&ldquo爸爸真聰明&rdquo，把舌頭忍不住一伸，又縮了進去，表示不好意思的樣子。
衆人聽了，又見小姐這一副可愛的神态，連老媽子也笑起來了。
世萬感到了十二分得意，噴了一口雪茄煙，笑哈哈地說道： &ldquo宇瑞，真難為你給你爸爸想得到，總算爸爸也沒有白白地疼了你一場。
真的，抽大煙的時候，吃了這一塊軟糖，真夠舒服的，我說你才是真真的好孩子。
&rdquo &ldquo爸爸，你這話不對，你也不是三歲兩歲的小孩子，帶糖給你吃，你就說姊姊好，那麼我難道就不好了？&rdquo 宇華站在旁邊把嘴一嘟，大有吃醋氣不過的樣子，衆人聽了，倒又笑了一陣。
世萬也忍不住哈哈地笑起來，望了他一眼，問道： &ldquo你姊姊知道爸爸心愛吃的東西，她還不是一個孝順的好孩子嗎？那麼你給爸爸帶些什麼東西來吃呢？&rdquo &ldquo我嗎？哦，有，有，我馬上去拿來。
&rdquo 宇華被他一問，倒是問住了。
忽然眼珠一轉，便想到了似的，說了兩聲&ldquo有，有&rdquo，他便急急地奔出房外去了。
鄭太太笑道： &ldquo宇瑞，你給我帶些什麼好東西來吃呢？你剛才不是說，我也有一份兒嗎？&rdquo &ldquo媽，你空下來的時候，沒有什麼事情，隻有抹骨牌打子關消遣，所以我買了兩罐玫瑰水炒瓜子給你解個悶兒，這可又是你歡喜的東西吧？&rdquo &ldquo瓜子本來是我心愛之物，不過近年來牙齒都壞了，所以心裡愛吃，而事實上恐怕已經吃不動了。
&rdquo &ldquo我想這兩年假使不吃，再過兩年，也許牙齒真的會什麼東西都咬不動，所以我勸媽還是想明白一點兒，愛吃什麼就什麼，樂得享享福。
&rdquo 宇瑞見母親大有感到老之将至的悲哀，遂在旁邊向她低低地勸慰。
正在這時，宇華拿了一卷紙，走進房來，把這卷紙交到世萬手裡，笑嘻嘻地說道： &ldquo爸爸，這是我特地從上海帶來給你的好東西。
&rdquo &ldquo不是吃的，大概是用的，但也不像是用的，準是可以挂的了。
&rdquo 世萬一面接過，一面自言自語地猜着說。
他把紙卷透開來一看，原來是一張華華中學畢業的文憑，考試優等，名次第二，一時樂得眉飛色舞，把他手拉來，親熱地笑道： &ldquo好孩子，好孩子，你帶了這張榮譽的文憑來給爸爸，真的比買任何食物來孝敬我還要高興得萬倍。
你平常好像也不大讀書，想不到考試成績有這樣好，那我确實高興極了，回頭爸爸要重重地賞你。
&rdquo &ldquo這是因為我不是死讀書的緣故，學問不是專在課本上找得到的，死讀書就等于寺院裡和尚念經，教堂裡牧師讀《聖經》，那是一點兒也沒有用的。
&rdquo &ldquo弟弟，瞧你這人，一說你好，你就驕傲起來，可是驕者必敗，真正有學問的人，他一定十分自謙的。
&rdquo 宇瑞見弟弟得意忘形的樣子，遂在旁邊向他批評着說。
宇華微微地一笑，也就不再說什麼了，大家又閑談了一會兒，時已上燈，阿貞進來報告，說飯廳裡已擺好了魚翅席，是老爺、太太特地給少爺、小姐接風的，于是世萬等大家到飯廳裡去。
剛剛坐定，忽然見外面走進一男一女，他們&ldquo咦咦&rdquo地叫道： &ldquo表妹和表弟從上海回來了嗎？&rdquo
阿貞一見又從小姐手中接來，挂到衣櫥裡去。
世萬坐在太師椅上，擦了臉，漱了口，宇華見父親銜在嘴裡的雪茄已熄了，遂給他劃了火柴，世萬忍不住笑哈哈地說道： &ldquo你這孩子半年不見，規矩倒懂得多了，可見得學校裡去讀書，到底有點兒進步。
哎，這學期誰畢業了？是宇華還是宇瑞呀？&rdquo &ldquo瞧爸爸這人還是那麼地糊塗，是弟弟在高中畢業了，我明年才可以畢業呢。
&rdquo &ldquo哦哦，是的，爸爸年紀老了，而且&hellip&hellip而且&hellip&hellip公事又忙，這些事情哪裡記得這許多？唉，唉，我倒奇怪了，怎麼還是宇華先畢業呀？宇瑞&hellip&hellip你&hellip&hellip&rdquo &ldquo啊！爸爸，你益發糊塗了，我在大學裡，弟弟是中學裡，下學期弟弟才能進大學呢。
&rdquo 宇瑞聽父親像不了解的樣子奇怪地問，這就撲哧一聲，忍不住抿着嘴笑起來了回答。
世萬打了一個哈哈，也忍不住笑起來道： &ldquo對了對了，我隻管先畢業後畢業地纏不清楚，把大學中學都忘記了。
宇瑞，你看你爸爸蠢得多了嗎？&rdquo &ldquo不，這倒不能說蠢，因為正經事情太多了，這些無關緊要的小事情似乎不大放在心上，所以那就容易弄不清楚。
爸爸，你為了我們回家，特地從局裡趕着回來，那叫我們心中真過意不起。
哦，我想起了，這次回家，别的沒有帶什麼，隻帶了兩樣爸媽歡喜吃的東西，回頭我叫阿貞整理出來送給爸媽吃。
&rdquo &ldquo是什麼好東西？我猜猜，嗯，是不是龍眼松子軟糖？記得你上次回來也帶來過，你說這是蘇州采芝齋的名産，在北方是很不容易吃到的。
&rdquo &ldquo爸爸，你真聰明，一猜便猜到了。
我想爸爸躺在炕床上吸大煙的時候，稍許嘴巴裡吃上了一塊甜甜嘴，那多麼舒服。
&rdquo 宇瑞雖然是二十二歲的年紀了，可是還顯得十分孩子氣，她說了一聲&ldquo爸爸真聰明&rdquo，把舌頭忍不住一伸，又縮了進去，表示不好意思的樣子。
衆人聽了，又見小姐這一副可愛的神态，連老媽子也笑起來了。
世萬感到了十二分得意，噴了一口雪茄煙，笑哈哈地說道： &ldquo宇瑞，真難為你給你爸爸想得到，總算爸爸也沒有白白地疼了你一場。
真的，抽大煙的時候，吃了這一塊軟糖，真夠舒服的，我說你才是真真的好孩子。
&rdquo &ldquo爸爸，你這話不對，你也不是三歲兩歲的小孩子，帶糖給你吃，你就說姊姊好，那麼我難道就不好了？&rdquo 宇華站在旁邊把嘴一嘟，大有吃醋氣不過的樣子，衆人聽了，倒又笑了一陣。
世萬也忍不住哈哈地笑起來，望了他一眼，問道： &ldquo你姊姊知道爸爸心愛吃的東西，她還不是一個孝順的好孩子嗎？那麼你給爸爸帶些什麼東西來吃呢？&rdquo &ldquo我嗎？哦，有，有，我馬上去拿來。
&rdquo 宇華被他一問，倒是問住了。
忽然眼珠一轉，便想到了似的，說了兩聲&ldquo有，有&rdquo，他便急急地奔出房外去了。
鄭太太笑道： &ldquo宇瑞，你給我帶些什麼好東西來吃呢？你剛才不是說，我也有一份兒嗎？&rdquo &ldquo媽，你空下來的時候，沒有什麼事情，隻有抹骨牌打子關消遣，所以我買了兩罐玫瑰水炒瓜子給你解個悶兒，這可又是你歡喜的東西吧？&rdquo &ldquo瓜子本來是我心愛之物，不過近年來牙齒都壞了，所以心裡愛吃，而事實上恐怕已經吃不動了。
&rdquo &ldquo我想這兩年假使不吃，再過兩年，也許牙齒真的會什麼東西都咬不動，所以我勸媽還是想明白一點兒，愛吃什麼就什麼，樂得享享福。
&rdquo 宇瑞見母親大有感到老之将至的悲哀，遂在旁邊向她低低地勸慰。
正在這時，宇華拿了一卷紙，走進房來，把這卷紙交到世萬手裡，笑嘻嘻地說道： &ldquo爸爸，這是我特地從上海帶來給你的好東西。
&rdquo &ldquo不是吃的，大概是用的，但也不像是用的，準是可以挂的了。
&rdquo 世萬一面接過，一面自言自語地猜着說。
他把紙卷透開來一看，原來是一張華華中學畢業的文憑，考試優等，名次第二，一時樂得眉飛色舞，把他手拉來，親熱地笑道： &ldquo好孩子，好孩子，你帶了這張榮譽的文憑來給爸爸，真的比買任何食物來孝敬我還要高興得萬倍。
你平常好像也不大讀書，想不到考試成績有這樣好，那我确實高興極了，回頭爸爸要重重地賞你。
&rdquo &ldquo這是因為我不是死讀書的緣故，學問不是專在課本上找得到的，死讀書就等于寺院裡和尚念經，教堂裡牧師讀《聖經》，那是一點兒也沒有用的。
&rdquo &ldquo弟弟，瞧你這人，一說你好，你就驕傲起來，可是驕者必敗，真正有學問的人，他一定十分自謙的。
&rdquo 宇瑞見弟弟得意忘形的樣子，遂在旁邊向他批評着說。
宇華微微地一笑，也就不再說什麼了，大家又閑談了一會兒，時已上燈，阿貞進來報告，說飯廳裡已擺好了魚翅席，是老爺、太太特地給少爺、小姐接風的，于是世萬等大家到飯廳裡去。
剛剛坐定，忽然見外面走進一男一女，他們&ldquo咦咦&rdquo地叫道： &ldquo表妹和表弟從上海回來了嗎？&rdqu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