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 患難之中方見知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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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鐘,就坐汽車趕來了。

    當下把家璧診視了一會兒,立刻給他注射了兩枚針藥,并開了一張藥方,叫人快到藥房去配藥。

    朱太太在旁邊先急急地問道: &ldquo劉醫生,這孩子的病有沒有危險性呀?&rdquo &ldquo幸虧醫治得快,大概沒有什麼生命危險吧。

    不過,我的意思,最好還是送醫院去醫治,因為這時疫病怕容易會傳染人。

    你們公館裡人多,恐怕有些不方便吧。

    &rdquo 朱太太和玉清聽了這話,急得漲紅了臉,半晌說不出話來。

    良久之後,朱太太才愁眉不展地說道: &ldquo可是把他送醫院,我也很不放心,還是讓他睡在家裡吧。

    最好請劉醫生天天來診治一次,若把家璧身子能醫治複原,我一定重重地謝你。

    &rdquo &ldquo這是我們醫生的責任,&lsquo重謝&rsquo兩字倒不要客氣的。

    但令郎的病症生得很惡性,我以為你不能因疼愛他而忽略了傳染的危險,所以我想住醫院比較妥當。

    &rdquo 劉惠人很靜穆的态度,用了嚴重的口吻,再三地勸告着說。

    朱太太是舊腦筋,她不相信生病會傳染人的,因此還有些委決不下把家璧送醫院的意思。

    倒是家璧自己很決心地說道: &ldquo媽,劉醫生的話我們是應該要聽從的,我也願意住到醫院裡去醫治,因為醫院裡醫生就在旁邊,這對于醫治當然便利得多。

    也許我不上三天就可以出院哩。

    &rdquo &ldquo朱少爺這話很有道理,我給你們打電話到廣福醫院去,叫他們把救護車開來接他好了。

    &rdquo &ldquo不用,我自己坐汽車去好了。

    &rdquo 家璧平日身體很康強,所以他雖然上吐下瀉地病倒了,但他勉強地還能支撐着坐起床來,很性急地回答。

    朱太太連忙去扶住他,一面勸他别這麼性急,一面急急吩咐阿三把汽車備好。

    這裡由阿三上樓,來負着家璧下樓去,扶進車廂。

    朱太太和玉清也跳上汽車,送家璧到廣福醫院去。

    劉惠人為鄭重起見,他也坐了自己的汽車,一同陪送到醫院,親自和醫務主任張醫生商談了一會兒,這裡家璧已由看護把他送到頭等病房去了。

     朱太太站在病床旁邊,很難過的樣子,皺了眉頭,輕輕歎了一口氣,說道: &ldquo你一個人住在醫院裡,叫我怎麼放心得下呢?&rdquo &ldquo媽,有看護小姐會照顧我的,你不用擔憂的。

    妹妹,你給我代打兩個電話好嗎?一個打給爸爸,告訴他我在這兒養病。

    一個打給黃美雲小姐,因為我們幾個同學明天約好了還有一個聚餐會,你告訴她,我病了,我明天不能參加到會了。

    &rdquo 玉清聽哥哥這樣說,遂點頭答應,一面問明了黃小姐家中的電話号碼,一面匆匆到電話間去了。

    不多一會兒,玉清回到病房來。

    家璧問她電話打去了沒有,玉清說道: &ldquo全都打去了,爸爸聽了很着急,他說馬上就來望你。

    黃小姐也很憂愁,她說此刻分不開身,明天來望你。

    &rdquo &ldquo你和她怎麼說?是不是說我生了時疫病嗎?&rdquo &ldquo是的,我還老實告訴她,因為醫生說要傳染人的,所以你才住到醫院裡來。

    我的意思,看看她對你有沒有真愛情,假使有真愛情的話,害怕什麼傳染不傳染呢?&rdquo 玉清說話總是那麼心直口快的,在她意思,似乎有些生氣黃小姐沒有馬上到醫院來望哥哥的樣子。

    家璧聽了,倒是默然了一會兒,遂說道: &ldquo我自己患了惡性的病症,我原也不希望人家來探望我,探望探望在我也不會病症馬上地減輕。

    萬一真的傳染了人,倒叫我心中擔着抱歉和不安了。

    所以媽和妹妹也不要久留于此,還是早些回家去吧。

    &rdquo &ldquo我不相信你這病就會傳染人,假使會傳染給我倒也好了,至少你這病是可以好得快一些。

    &rdquo &ldquo媽,我若傳染給了你,我的病也不是真會減輕的,所以你不要這樣說,你們還是回去吧。

    &rdquo 家璧覺得世界上的愛,隻有母親的愛是至高無上的,是真摯偉大的,他心頭一陣子感動,眼淚忍不住便滾滾地落下來了。

    這時張醫生帶了看護小姐又來給他診視一次,喝了一些藥水,便匆匆走了。

    過了一會兒,朱仁昭也來了,他見兒子患了這惡性病症,心中又急又怕。

    急的是怕獨養兒子發生了死亡的不幸,怕的是這病容易傳染人,所以唉聲歎氣地連連搓手,表示他沒有法子可想的意思。

    朱太太的意思,預備在醫院裡用一個特别看護,情願多花一些錢,使他夜裡有了照顧,但看護小姐都不肯答應,她們進進出出還用了嘴套。

    家璧知道自己這病确實有傳染的危險,遂也不願連累旁人,急急地催促父母和妹妹快些回家去。

    朱太太在萬分依戀不舍之下,也隻有含了眼淚跟着仁昭回家去了。

     這晚家璧一個人睡在病房裡,他心頭是感到很痛苦,因為看護小姐也都很怕死,勉強地進來一次之後,從此連個人影子也不瞧見。

    所以家璧要茶要水,卻沒有一個人來理會他。

    他在這個時候,才想到社會上的一切都是虛僞。

    什麼是愛情?什麼是義氣?什麼是慈善?什麼是人道?一切都是假的。

    家璧這樣想着,他心頭是空洞洞的,說不出悲哀和心酸,忍不住暗暗地流了一夜眼淚。

     好容易地挨到了第二天早晨,家璧隻覺得神疲力倦,方才合上眼皮,沉沉地入睡了。

    等他一覺醒來,睜開眼睛,忽然見到床邊坐着一個姑娘。

    她颦鎖翠眉,望着自己呆呆地出神,好像有些憂心煎煎的樣子。

    這在家璧心中真是出乎意料之外的事情,他這就驚奇地&ldquo啊呀&rdquo一聲地叫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