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 心如止水從此冷愛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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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璧再也想不到坐在床邊的那個姑娘原來是柳荷芬，心中這一驚奇，自然忍不住&ldquo呀&rdquo的一聲叫起來了。
荷芬向他微微地一笑，溫和地問道： &ldquo大少爺，你好些了嗎？&rdquo &ldquo謝謝你，我好些了，你怎麼會到醫院來的呀？你一個人來的嗎？&rdquo 家璧很感激地點點頭，一面又向她低聲問。
荷芬一撩眼皮，秋波脈脈含情地瞟了他一眼，搖搖頭說道： &ldquo不，是二小姐陪我一同來的，因為你正睡得濃，我們不敢驚醒你。
二小姐還有别的事情，所以等不及你醒來，她就走了。
&rdquo &ldquo真難為了你，你會來望我。
我嘴裡渴得要命，你弄些開水給我喝吧。
&rdquo &ldquo我們來的時候，在水果店裡買了一篰花旗蜜橘，你就吃橘子好嗎？二小姐說，花旗蜜橘内有維他命，吃了對你身體是有益處的。
&rdquo 荷芬一面說，一面在床底下篰裡取出花旗蜜橘，她向桌子上望了望，便起身出外問看護小姐借了一柄小刀，然後把橘子切開來，分成四塊，親手遞到家璧口邊。
家璧這時有開水喝，也好像得到甘露一般地歡喜了，何況是挺名貴的花旗蜜橘呢。
所以他吃得津津有味，一連地吃了兩隻橘子，還想再要吃一隻。
荷芬當然是依順了他，遂又切開一隻。
但家璧這回隻吃了半個，便不要吃了，向荷芬低低地說道： &ldquo剩下的半隻，你吃了吧。
&rdquo &ldquo我不要吃，留着你回頭嘴渴的時候再吃吧。
&rdquo &ldquo不，我偏要你吃了，你若不吃，我心裡會不高興。
&rdquo 家璧故作孩子那麼的表情，似乎有些撒嬌的樣子，不依地說。
荷芬的芳心裡未免蕩漾了一下，一時不忍拗執，遂嫣然地一笑，說道： &ldquo我吃一塊，你再吃一塊好嗎？&rdquo 家璧見她神情是妩媚到了極點，遂也不忍拂她意思，點頭說好，于是兩人各食一塊，互相地望了一眼，卻忍不住微微地笑了。
可憐家璧昨夜這一夜的痛苦，真是難以形容，但今天有了荷芬這麼溫情蜜意地服侍他，他心中立刻會感激到一種溫暖的安慰。
他覺得一個病人，最需要就是有這一種安慰，否則他的病體也就永遠不會好起來。
不過轉念一想，自己這個病是會傳染人的呀，我難道為了自私，而累害一個聰明美麗的姑娘嗎？這我不是太以殘忍了嗎？家璧這麼一想之後，他馬上向荷芬揮揮手，說了一聲：&ldquo你站起來，不要坐在床邊。
&rdquo荷芬見他很嚴肅的态度，命令她說，一時還以為自己有了什麼失體的地方，隻好站起身子，但她的神情有些木然，望着他臉不禁怔怔地愕住了一會兒。
家璧知道她是不明白的意思，遂微微地歎了一口氣，凄涼地說道： &ldquo你難道沒有曉得嗎？我這病是十分容易傳染人的，你怎麼能坐在我的床邊呢？所以我叫你站起來。
&rdquo &ldquo我想不會的吧。
你又不是生了肺病，夏天中了暑，那也是尋常的事，這也許是醫生故意說得嚴重一些的緣故。
&rdquo 荷芬聽他這樣說，心中這才有了一個恍然大悟，但是她搖搖頭，卻表示并不以為然的樣子回答。
家璧望着她粉臉，心坎上隻覺有陣子熱愛滋長起來，遂說道： &ldquo醫生的話，我們不可不聽，必須遵守，因為我這病是惡性時疫症，所以我身上就有一種時疫菌，接近我的人當然很容易傳染。
我希望你不要過甚感情作用，你此刻應該可以回去了。
&rdquo &ldquo不，我不回去了&hellip&hellip&rdquo &ldquo什麼？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呢？&rdquo 家璧睜大了眼睛，顯出十分驚慌的樣子，向她急急地追問。
荷芬微微地一笑，用了輕柔口吻低低地說道： &ldquo我預備在醫院裡伴着你，晚上你要茶要水，我就可以服侍你了。
&rdquo &ldquo這是誰的意思？我想一定是我媽給你的差事吧？&rdquo &ldquo不，這是我自己的意思，我向太太要求了這個差事，太太才答應我來的。
&rdquo 荷芬聽他話中大有怨恨他母親的意思，于是顯出一本正經的态度，很快地辯白。
家璧心裡感動過了分，眼淚忍不住從眼角旁湧上來，向她怔怔地問道： &ldquo你難道不怕危險嗎？&rdquo &ldquo不，那又有什麼危險呢？我覺得一個有病的人他是多麼可憐，假使再沒有人好好兒地服侍在旁邊，這不是更加地痛苦嗎？我在家裡原也沒有什麼事，二小姐雖然也要我服侍她，但她為了手足的感情關系，她當然也願意我來服侍你的。
&rdquo &ldquo但是&hellip&hellip我&hellip&hellip我&hellip&hellip卻不需要你來服侍我&hellip&hellip&rdquo 家璧低沉地回答，他的眼淚仍舊撲簌簌地流下來。
荷芬知道他這眼淚一定是感激自己的意思，一顆芳心真有說不出的安慰，于是含了嬌媚的微笑，取出了一方小手帕給他頰上拭淚，還輕聲笑道： &ldquo大少爺，你怎麼還像小孩子似的？老大個子，難道不害羞嗎？&rdquo &ldquo你這條手帕索性交給我吧，你身子給我站得開一些吧！&rdquo 家璧把她那方小手帕猛可奪了過來，又向她連連地揮手。
荷芬不解其意，微笑着說道： &ldquo你愛這條手帕，你就隻管拿去好了。
&rdquo &ldquo我并不是愛這條手帕，因為我拭過眼淚了，你若再拿去使用，隻怕病菌會傳染給你的。
&rdquo &ldquo那是不會的，大少爺，你也太小心一些了。
&rdquo &ldquo無論什麼事情甯可小心，不可大意，往往在大意之下，事情就弄糟了。
荷芬，你這一份有情義地對待我，我非常地感謝，但是我不願意你來服侍我，你還是快些回家去吧。
&rdquo &ldquo我已經答應太太來服侍你了，我怎麼還能再回去呢？大少爺，你就答應我在這兒服侍你吧！&rdquo &ldquo我真有些不明白，你難道不怕死嗎？&rdquo 家璧見荷芬含了笑容，還向自己低低地央求，一時心中急了起來，情不自禁地向她問出了這一句話。
荷芬點點頭，很可人地答道： &ldquo嗯，我不怕死。
&rdquo &ldquo唉！你&hellip&hellip這人真是說不通的，我有些恨你！&rdquo 家璧聽她連死都不怕，一時感無可感，忍不住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雖然他口裡是說有些恨，但他心頭确實愛上她了，覺得除了母親有這樣偉大的愛，想不到荷芬也有這麼癡心地對待自己，這不是太以難得了嗎？荷芬是個聰明人，她當然知道家璧的恨并不是真正的恨，無非
荷芬向他微微地一笑，溫和地問道： &ldquo大少爺，你好些了嗎？&rdquo &ldquo謝謝你，我好些了，你怎麼會到醫院來的呀？你一個人來的嗎？&rdquo 家璧很感激地點點頭，一面又向她低聲問。
荷芬一撩眼皮，秋波脈脈含情地瞟了他一眼，搖搖頭說道： &ldquo不，是二小姐陪我一同來的，因為你正睡得濃，我們不敢驚醒你。
二小姐還有别的事情，所以等不及你醒來，她就走了。
&rdquo &ldquo真難為了你，你會來望我。
我嘴裡渴得要命，你弄些開水給我喝吧。
&rdquo &ldquo我們來的時候，在水果店裡買了一篰花旗蜜橘，你就吃橘子好嗎？二小姐說，花旗蜜橘内有維他命，吃了對你身體是有益處的。
&rdquo 荷芬一面說，一面在床底下篰裡取出花旗蜜橘，她向桌子上望了望，便起身出外問看護小姐借了一柄小刀，然後把橘子切開來，分成四塊，親手遞到家璧口邊。
家璧這時有開水喝，也好像得到甘露一般地歡喜了，何況是挺名貴的花旗蜜橘呢。
所以他吃得津津有味，一連地吃了兩隻橘子，還想再要吃一隻。
荷芬當然是依順了他，遂又切開一隻。
但家璧這回隻吃了半個，便不要吃了，向荷芬低低地說道： &ldquo剩下的半隻，你吃了吧。
&rdquo &ldquo我不要吃，留着你回頭嘴渴的時候再吃吧。
&rdquo &ldquo不，我偏要你吃了，你若不吃，我心裡會不高興。
&rdquo 家璧故作孩子那麼的表情，似乎有些撒嬌的樣子，不依地說。
荷芬的芳心裡未免蕩漾了一下，一時不忍拗執，遂嫣然地一笑，說道： &ldquo我吃一塊，你再吃一塊好嗎？&rdquo 家璧見她神情是妩媚到了極點，遂也不忍拂她意思，點頭說好，于是兩人各食一塊，互相地望了一眼，卻忍不住微微地笑了。
可憐家璧昨夜這一夜的痛苦，真是難以形容，但今天有了荷芬這麼溫情蜜意地服侍他，他心中立刻會感激到一種溫暖的安慰。
他覺得一個病人，最需要就是有這一種安慰，否則他的病體也就永遠不會好起來。
不過轉念一想，自己這個病是會傳染人的呀，我難道為了自私，而累害一個聰明美麗的姑娘嗎？這我不是太以殘忍了嗎？家璧這麼一想之後，他馬上向荷芬揮揮手，說了一聲：&ldquo你站起來，不要坐在床邊。
&rdquo荷芬見他很嚴肅的态度，命令她說，一時還以為自己有了什麼失體的地方，隻好站起身子，但她的神情有些木然，望着他臉不禁怔怔地愕住了一會兒。
家璧知道她是不明白的意思，遂微微地歎了一口氣，凄涼地說道： &ldquo你難道沒有曉得嗎？我這病是十分容易傳染人的，你怎麼能坐在我的床邊呢？所以我叫你站起來。
&rdquo &ldquo我想不會的吧。
你又不是生了肺病，夏天中了暑，那也是尋常的事，這也許是醫生故意說得嚴重一些的緣故。
&rdquo 荷芬聽他這樣說，心中這才有了一個恍然大悟，但是她搖搖頭，卻表示并不以為然的樣子回答。
家璧望着她粉臉，心坎上隻覺有陣子熱愛滋長起來，遂說道： &ldquo醫生的話，我們不可不聽，必須遵守，因為我這病是惡性時疫症，所以我身上就有一種時疫菌，接近我的人當然很容易傳染。
我希望你不要過甚感情作用，你此刻應該可以回去了。
&rdquo &ldquo不，我不回去了&hellip&hellip&rdquo &ldquo什麼？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呢？&rdquo 家璧睜大了眼睛，顯出十分驚慌的樣子，向她急急地追問。
荷芬微微地一笑，用了輕柔口吻低低地說道： &ldquo我預備在醫院裡伴着你，晚上你要茶要水，我就可以服侍你了。
&rdquo &ldquo這是誰的意思？我想一定是我媽給你的差事吧？&rdquo &ldquo不，這是我自己的意思，我向太太要求了這個差事，太太才答應我來的。
&rdquo 荷芬聽他話中大有怨恨他母親的意思，于是顯出一本正經的态度，很快地辯白。
家璧心裡感動過了分，眼淚忍不住從眼角旁湧上來，向她怔怔地問道： &ldquo你難道不怕危險嗎？&rdquo &ldquo不，那又有什麼危險呢？我覺得一個有病的人他是多麼可憐，假使再沒有人好好兒地服侍在旁邊，這不是更加地痛苦嗎？我在家裡原也沒有什麼事，二小姐雖然也要我服侍她，但她為了手足的感情關系，她當然也願意我來服侍你的。
&rdquo &ldquo但是&hellip&hellip我&hellip&hellip我&hellip&hellip卻不需要你來服侍我&hellip&hellip&rdquo 家璧低沉地回答，他的眼淚仍舊撲簌簌地流下來。
荷芬知道他這眼淚一定是感激自己的意思，一顆芳心真有說不出的安慰，于是含了嬌媚的微笑，取出了一方小手帕給他頰上拭淚，還輕聲笑道： &ldquo大少爺，你怎麼還像小孩子似的？老大個子，難道不害羞嗎？&rdquo &ldquo你這條手帕索性交給我吧，你身子給我站得開一些吧！&rdquo 家璧把她那方小手帕猛可奪了過來，又向她連連地揮手。
荷芬不解其意，微笑着說道： &ldquo你愛這條手帕，你就隻管拿去好了。
&rdquo &ldquo我并不是愛這條手帕，因為我拭過眼淚了，你若再拿去使用，隻怕病菌會傳染給你的。
&rdquo &ldquo那是不會的，大少爺，你也太小心一些了。
&rdquo &ldquo無論什麼事情甯可小心，不可大意，往往在大意之下，事情就弄糟了。
荷芬，你這一份有情義地對待我，我非常地感謝，但是我不願意你來服侍我，你還是快些回家去吧。
&rdquo &ldquo我已經答應太太來服侍你了，我怎麼還能再回去呢？大少爺，你就答應我在這兒服侍你吧！&rdquo &ldquo我真有些不明白，你難道不怕死嗎？&rdquo 家璧見荷芬含了笑容，還向自己低低地央求，一時心中急了起來，情不自禁地向她問出了這一句話。
荷芬點點頭，很可人地答道： &ldquo嗯，我不怕死。
&rdquo &ldquo唉！你&hellip&hellip這人真是說不通的，我有些恨你！&rdquo 家璧聽她連死都不怕，一時感無可感，忍不住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雖然他口裡是說有些恨，但他心頭确實愛上她了，覺得除了母親有這樣偉大的愛，想不到荷芬也有這麼癡心地對待自己，這不是太以難得了嗎？荷芬是個聰明人，她當然知道家璧的恨并不是真正的恨，無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