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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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樂公主傳》雲:“臨淄王誅韋庶人,主方覽鏡作眉,聞亂,走至右延明門,兵及,斬其首,追貶為悖逆庶人。”今案《玄宗紀》雲:“乃夜率劉幽求等入苑中,玄宗率摠、監羽林兵會兩儀殿,梓宮宿衛兵皆起應之,遂誅韋氏。”又《韋氏傳》雲:“俄而臨淄王引兵夜破玄武門。”又《劉幽求傳》雲:“臨淄王入誅韋庶人,預參大策。是夜号令诏敇,一出其手。”然則玄宗之起事在夜,而公主方覽鏡作眉,何為哉?斯必妄也。設使其事誠然,尚不足書,而況于妄乎?

    《林蘊傳》雲:“蘊辨給。嘗有姓崔者矜氏族,蘊折之曰:‘崔杼弑齊君。’林放問:‘禮之本優劣何如邪?’其人俯首不能對。”今案凡史之所紀,必系乎興亡治亂,禮樂政刑,褒貶勸懲,賢愚邪正,有益于名教,有考于後人,則雖多書而無害。若安樂公主覽鏡作眉林蘊矜氏族之類,雖連編累牍書之,何補于事乎?是徒污簡策而贻譏诮也。

    《令狐德棻》傳雲宜州華原人。今案《地理志》,華原乃京兆府之屬縣也。其注雲:“義寜二年,以華原、宜君、同官置宜君郡,并置土門縣以隸之。武德元年,曰宜州。貞觀十七年州廢,省宜君、土門,以華原、同官隸雍州。”然則宜州雖嘗暫置數年,然終于廢省,則其名不當複存,當曰雍州,或京兆華原人可也。

    《杜審權傳》雲:“或晝日少息,則顧直,将解簾,即旁無人,自起徹鈎,手擁簾徐下乃退。”今案此亦人之間居燕處常事末節,又何足載于史乎?

    《高智周傳》末:“蔣洌父挺之卒,洌兄弟廬墓側,植松柏千馀。”今案丘墓之植松柏,亦足紀欤,若其以多為貴,則又非所聞也。

    《姚崇傳》雲:“況木積年,而木自當蠹乎?”今案此一句中當有“刋脩”之字,不當冗長如此也。

    《嚴绶傳》載其未貴時,幹李逹而逹不禮。既顯後,逹谒绶而绶不禮,以報之之事,首末凡百馀字,何預于興亡治亂而載之欤?

    《宋之問傳》後叙之愻為刺史教歌婢事。今案此于興亡治亂何所損益而記之邪。

    《韓滉傳》雲:“自始仕至将相,乘五馬無不終枥下。”《李岩傳》雲:“為參軍時,制一裘服終身。”文多不錄。今案史之為書,如此等事,亦當記邪?

    《五王贊》雲:“五王提衛兵,中興唐室,不淹辰,其謀深矣。至不盡誅諸武,使天子藉以為威,何其淺邪!釁牙一啟,為豔後豎兒所乘,無亦神奪其明,厚韋氏毒,以興先天之業乎?不然,安李之功賢于漢平勃逺矣。”今案所謂不然,安李之功賢于漢平勃,其“不”字可削也。

    《宰相表》:“貞觀九年七月辛巳,恭仁罷為雍牧。”今案《宰相表》,楊恭仁以武德二年自黃門侍郎涼州摠管遙領納言,六年四月入為吏部尚書,兼中書令,檢校涼州諸軍事,至九年七月罷。自後表内不見複入為何官,至此忽有此罷為雍州牧一事。且案恭仁本傳,止有武德末拜雍州牧,而無貞觀九年為雍州牧事。然則此九年七月罷者,乃武德九年七月罷,而貞觀九年七月恭仁罷一事,本無之,乃誤書也。況《本紀》内亦不書,即可見宰相表誤剰此一事可削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