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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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他們都在等待命令,準備——用監獄的話說——架設機器。

    所有這些人都有些動情,一種可以理解的好奇心激動着他們。

     就在這時候,人們聽到一輛華麗馬車的響聲。

    這馬車意味深長地停到了朝河堤的附屬監獄的栅欄前。

    車門打開後,腳凳迅速放下,所有的人都以為來了個大人物。

    不一會兒,一個貴婦人手裡晃動着一張藍色信紙,出現在門邊的栅欄前,身後跟着一個仆人和一個保镖。

    她穿一身高貴的黑衣服,帽子上遮着一層面紗,用一塊很大的繡花手帕擦着眼淚。

    雅克-柯蘭立刻認出她是亞細亞,或者說,還這個女人的本名的話,就是他的姑媽雅克麗娜-柯蘭。

    這個心狠手辣的老太婆,不愧是她侄子的姑媽,她的全部心思都集中在這個囚犯身上,機智、警覺地衛護着他,那種機智和警覺的程度至少能與法院相當。

    她有一張特許證,當呂西安和卡洛斯-埃雷拉神甫解除單獨監禁後,就能憑這證件與他們交談。

    證件上有主管監獄處長寫的一句話。

    這張許可證是根據德-賽裡奇先生的引薦,前一天發給德-莫弗裡涅斯公爵夫人的貼身侍女的。

    從許可證的顔色看,就表明它有強大的後台,因為這些證件與戲院的優待券一樣,形式和外表是各不相同的。

     掌門的看守看見那個保镖頭戴插羽毛的帽子,身穿綠、金兩色制服,就像俄羅斯将軍的制服那樣熠熠生輝,知道來人是一位貴婦人,幾乎是王族成員。

    他于是打開了邊門。

     “啊!親愛的神甫!”這位假貴婦望見教士時淚流滿面地叫起來,“怎麼能把這樣一位聖職人員關到這裡來!哪怕隻是片刻工夫也不行啊!” 監獄長接過特許證,閱讀上面的字:“由德-賽裡奇伯爵閣下引薦。

    ” “啊,德-桑-埃斯特邦夫人,侯爵夫人!”卡洛斯-埃雷拉說,“您真是一個盡心竭力的人!” “夫人,這裡不能這樣說話。

    ”好心的老戈爾說。

     他于是親自攔住了這一大堆黑絲綢和花邊。

     “怎麼,要隔開這樣大的距離!”雅克-柯蘭接着說,“還要當着您的面?……”他環顧周圍,又加了一句。

     姑媽身上散發出麝香味。

    她的裝束大概使書記官、監獄長、看守和警察驚奇不已,除了一千法郎的花邊,還圍着一條價值六千法郎的黑色開司米大圍巾。

    另外,那位保镖在附屬監獄的院子裡來回踱步,那狷傲的神态猶如一個自知挑剔的公主都離不開他的仆人。

    他沒有跟那個跑腿的仆人說話,那個仆人一直呆在河堤的栅欄門前。

    白天,這栅欄門是一直開着的。

     “你想幹什麼?我應該怎麼做?”德-桑-埃斯特邦夫人用姑侄約定的暗語問。

     如同人們已在《獄中慘劇》中看到的那樣,這種暗語是把法語或行話的詞加以擴展和改變,在詞尾加上ar或or,al或i構成,這是語言上的外交密碼。

     “把所有信件放在可靠的地方,把對那些貴婦中每個人最受牽連的信件拿來。

    你再扮成女賊模樣回到休息大廳,在那裡等待我的指令。

    ” 亞細亞,或者說雅克麗娜,雙膝跪地,好像在接受祝福。

    假神甫用福音書般的一本正經的神态為他的姑媽祝福。

     “Addio,marchesa!①”他高聲說,然後又用他們談話的語言加了一句:“你要把歐羅巴和帕卡爾找到,連同他們掠走的七十五萬法郎。

    我們需要這筆錢。

    ” ①西班牙文:“再見,侯爵夫人!” “帕卡爾就在這裡。

    ”虔誠的侯爵夫人回答,一邊含着眼淚指了指保镖。

     她的這樣迅速的理解,不僅使他微微一笑,而且使他一驚。

    隻有他的姑媽才能使他這樣感到驚異。

    假侯爵夫人用慣于裝模作樣的女人姿态,向這一場面的那些見證人轉過身去。

     “他不能參加自己孩子的葬禮,感到很傷心,”她用蹩腳的法語說,“法院的這個可怕的誤會讓人家都知道了這個聖職人員的私人秘密!……我呀,我要去參加哀悼彌撒。

    先生,”她對戈爾先生說,一邊将一個裝滿金币的錢袋遞給他,“這點東西拿去解救一下那些可憐的犯人吧!……” “真不錯!”她的侄子滿意地在她耳邊說。

     雅克-柯蘭跟随着看守走了。

    看守将他帶到放風院子。

     比比-呂班灰心喪氣,最後被一個真憲兵看見了。

    自從雅克-柯蘭走後,他不斷發出含有某種意味的“哼!哼!”聲。

    真憲兵到囚犯的牢房裡代替了他。

    但是,“鬼上當”的這個仇敵晚來了一步,沒有看到那位貴婦人,她已經乘上自己的華麗馬車,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她的嗓音盡管加以嬌飾,但還是有嘶啞的成分傳進他的耳朵裡。

     “嘿!給犯人三百法郎!……”戈爾先生将錢袋交給他的記錄員時,看守長指着錢袋對比比-呂班說。

     “拿出來看看,雅科梅蒂先生。

    ”比比-呂班說。

     秘密警察頭子接過錢裝,将金币倒在手裡,仔細觀察。

     “這确實是金子!……”他說,“錢袋上還飾着徽章呢!啊,這個無賴,他真有一手!他是徹頭徹尾的無賴!他把我們全給騙了,無時無刻不在騙我們!……真該對準他開一槍,就像對準一條狗那樣!” “怎麼回事?”記錄員接過錢袋問。

     “這女人是個騙子!……”比比-呂班大叫起來,氣得使勁在邊門外石闆地上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