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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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像片,驟然起了反感:“你是隻惡毒的鴿子呀!黃嘴的時候,吃我的紅豆,喝我的甜水;現在翅膀硬啦,攀上高枝兒,對我睬也不睬,你狡猾,你忘本,你再也不是可愛的鴿子,你變成一條有毒的花蛇。

    ”他伸手抄起一把剪刀,從他和她的中間一剪兩斷。

    糟糕!他的一條胳膊丢在人家肩膀上,自己落了個四肢不全。

    越看越難看,他咬牙說:“咱們同歸于盡吧!”索性把像片剪成碎紙,抛掉剪刀,躺在炕上,雙手抄起一對枕頭,壓住自己的腦袋。

     這時候叔父家的女傭人叫他接電話,他不通情理地把人家叱走,索性又閉了燈。

     高自萍第二次被女傭人叫醒時,他打了個哈欠,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天色與他的心情一樣的陰沉灰暗。

    他想:“什麼急事要我馬上離開,這樣晚的時光,到哪裡去,别不是她聽錯了!這個女鄉下佬!”他遲疑着徘徊着,楞了一會兒,聽到門外又有腳步聲音,估計是女傭人又來催了,他懷着厭惡的心情,摸索着穿衣服,門開了,出乎意外,進來的是個穿衣不正、戴帽歪斜的人。

     “你是高自萍?” 他見勢頭不對,本意想着否認,卻又點了點頭。

     “好,我是來請你的!”這個人說話不動聲色,轉臉朝門外很平靜地說:“你們進來,瞧瞧哪些是咱們需要的!” “咱們是一家人,可不要發生誤會。

    ”高自萍看出事情不妙了。

     “一點誤會也沒有。

    你自己考慮考慮,要不要帶點衣裳,天倒是暖和了。

    ”來人仍是不動聲色,看來幹這行買賣,他是習以為常了。

     “先生!你們錯咧呀。

    我有委任狀,還有身份證,你們要什麼?” “要你乖乖兒跟我走。

    走法是:咱倆牽着手,象知己朋友一樣,不許露出任何形色。

    距你家百米之外,有汽車等着我們。

    ”說着話,他給高自萍左腕上了铐鎖。

    …… 千裡堤被捕的那個女人,正是到根據地尋找愛人的孟小姐,她到省城後的一小時内,就要求同她在北京給敵人作事的父親見面。

    藍毛他們看出她的弱點,對她提前審問,把吓人的刑具向她當面一放,她就哭的出了聲。

    沒費任何力氣,她向敵人供出她所知道的一切。

     當晚作好一切準備,藍毛同她乘一部汽車駛出南門,直奔千裡堤,晚九點到達古家莊西北炮樓,炮樓早接到待命出發的通知。

    連口氣也不喘,一個僞軍中隊随同汽車前進。

    到達古家莊,登時就把這個小小鄉村圍的滴水不透。

    跟藍毛來的武裝特務,繞到村東南角,把一所附有短牆的土坯房團團圍住,一切布置就緒的時候,藍毛叫女叛徒上前叫門,門被叫開了。

    兩個自稱是共産黨縣區幹部的人走進屋來。

     面對着這兩個陌生人,楊老太太感到詫異,以往,她家裡也住過縣區的工作同志,除非特别熟識的人,事前總有人送信打招呼,因為古家莊已是靠近敵人的邊緣區了。

    但這兩個人很不在乎,他們進屋就點着燈。

    房東老人遲疑着躊躇着,不敢冒然開口。

     “老太太,不認識我啦?我才從北京來的時候,區裡的幹事領我在你這兒住過,那天夜裡,你還請我吃過很多東西哩。

    ” “這位是誰?……”老太太回避了她的話,注視着藍毛那嶄新的便服,那菠蘿皮似的疙瘩臉,兩隻賊光四射的猴兒眼睛。

    她覺得他的舉止形象都反常,心裡很犯嘀咕。

     “我們都是……” “我們都是一塊搞地下工作的!”藍毛發覺老太太注視他的服裝,趕快搶着答話,因為搞工作是解放區運用慣了的名詞,他特别提高了這句話的音量。

     老太太沉默小語,等待事情的發展。

     女叛徒瞥了藍毛一眼,她說:“老太太!你警惕性可真高呀。

    既是這樣,我就實說了吧!我是被派進省城工作的,原來有個女交通員負責送我們,不幸前些日子,她被捕犧牲了。

    黨委要我們直接找你,因為我們到省城後,是受你兒子的領導。

    ” 老太太嘴唇張了張,又沒說話。

     女叛徒繼續說:“本來黨委要派合法幹部送我們來,因為今天敵人出發,他們都轉移了。

    黨委又給我們開介紹信,我說不要開信了,我跟你老人家熟識,他們說這個地區緊張,沒有證明不行。

    ……”她一違串念道了很多縣裡負責幹部的名字,最後她掏出僞造的介紹信。

     “信給我沒用,我又不識字,你們有事,快找旁人去,我上了年紀,腿腳不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