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篇 祖師西來密意[1] ——禅悟經驗的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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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東西。

    這也說明了呼喝或驚歎之所以亦被用作答語的道理。

     雪峰與玄沙一同夾籬的時候,玄沙問雲:&ldquo如何是祖師西來意?&rdquo雪峰撼動籬笆一下作答。

     玄沙雲:&ldquo某甲不與麼。

    &rdquo 雪峰問:&ldquo子又作麼生?&rdquo 玄沙雲:&ldquo穿過篾頭[3]來!&rdquo翠微在法堂内行,投子進前設禮問雲:&ldquo西來密旨,和尚如何示人?&rdquo翠微駐足少時。

    投子雲:&ldquo乞師指示!&rdquo翠微雲:&ldquo更要第二構惡水耶?&rdquo(這話的意思是說:問話的人已是滿身污水了,但還不知這個事實。

    翠微駐足時,已是作答了,因此,假如投子已經因此開眼的話,他就已經看清&ldquo西來密旨&rdquo,而不必再乞求語言的指示了;可惜他沒有因此開眼,故而被翠微責備了一頓:&ldquo更要第二杓惡水那?&rdquo但這種責備,不可認為有輕視或侮辱之意。

    ) 在所有一切的禅門&ldquo問答&rdquo之中,師徒之間存在着一種絕對的誠實和信心。

    盡管出語往往顯得十分猛烈和急躁,但這正是禅師的為人之道,隻是婆心懇切,希望有志的上士不緻折倒在他的棒喝之下而已。

    禅并不是一種主張民主的宗教;本質上,它是一種為接引上根上智而設的宗教。

     告嚴智閑禅師問僧:&ldquo什麼處來?&rdquo 僧曰:&ldquo沩山來。

    &rdquo 師曰:&ldquo和尚近日有何言句?&rdquo 僧曰:&ldquo人問:&lsquo如何是西來意?&rsquo和尚豎起拂子。

    &rdquo 師聞舉,乃曰:&ldquo彼中兄弟作麼會和尚意旨?&rdquo 僧曰:&ldquo彼中商量道:&lsquo即色明心,附物顯理。

    &rsquo&rdquo 師曰:&ldquo會即便會,不會着什麼死急?&rdquo(英譯大意雲:&ldquo急着說理有什麼用?&rdquo) 僧卻問:&ldquo師意如何?&rdquo 師還舉拂子(像他的老師一樣)。

     又一次,有僧問香嚴禅師:&ldquo如何是西來意?&rdquo 師以手入懷,出拳,展開示之;僧乃跪下以兩手作接受之勢。

     師曰:&ldquo是什麼?&rdquo 僧無對。

     又有一次,香嚴提出了如下所述的一則著名公案:&ldquo如人在千尺懸崖,口街樹枝,腳無所踏,手無所攀,忽有人問:&lsquo如何是西來意?&rsquo若開口答,即喪生失命;若不答,又違他所問:當恁麼時,作麼生?&rdquo 借問洛浦(亦作&ldquo樂普&rdquo)元安禅師:&ldquo如何是西來意?&rdquo 師敲禅床曰:&ldquo會麼?&rdquo 僧曰:&ldquo不會。

    &rdquo 師曰:&ldquo天上忽雷驚宇宙,井底蛤蟆不舉頭!&rdquo 這個問話的僧人是井底蛤蟆麼?這位禅師的舌頭很利,語帶譏刺。

    日本俳句[4]詩人芭蕉,作了如下的一首詩偈: 青蛙古池塘, 跳在水中央, 撲通一聲響! 使他覺悟禅的真理的,就是這個&ldquo一聲響&rdquo此種經驗無法以其他任何方式加以解說,故而作此俳句以示其意:隻是描寫這個情境,既無意見,亦無評述。

    青蛙在日本文學作品中往往扮演一個重要的角色,且在許多富于詩意的聯想中暗示清淨和孤絕的境界。

     (五)以在受因果律支配的相對世界中為不可能之事作答的例子: &ldquo如何是祖師西來意?&rdquo龍牙居遁禅師答道:&ldquo待石烏龜解語即向汝道。

    &rdquo 洞山答複龍牙這個問題,也是不可能有的事。

    因為龍牙問道:&ldquo如何是祖師西來意?&rdquo洞山答雲:&ldquo待洞水逆流,即向汝道。

    &rdquo奇怪的是:洞水果真逆流了,而龍牙也悟了祖師西來的大意。

     馬祖大師,正如我一再強調的一樣,是禅宗史上一位極其卓拔的人物,而他對龐蘊居士所提出的這個問題,也提出了同樣不可能的條件,因為,他答道:&ldquo待汝一口吸盡西江水,即向汝道!&rdquo 所有上述各種情況,隻要與吾人的意識保持着時空的相對關系,就都是一些不可能有的事情;所有這些,隻有到我們悟入超越相對的經驗時,始可明白。

    但因禅師們厭憎一切抽象的觀念和理論,因此,他們的提示也就顯得非常不合邏輯了。

    下列答話所彈的亦是超越主義的曲調: &ldquo如何是祖師西來意?&rdquo北院通答雲:&ldquo壁上畫枯松,遊蜂競采蕊。

    &rdquo 石門聰答雲:&ldquo九裡山上望舶船。

    &rdquo 僧問石霜性空禅師:&ldquo如何是祖師西來意?&rdquo 性空答雲:&ldquo如人在千尺井中,不假寸繩,你若出得此人,即答汝西來意。

    &rdquo 僧雲:&ldquo近日湖南暢和尚出世,亦為人東語西話。

    &rdquo 性空喚沙彌雲:&ldquo拽出這死屍着!&rdquo 這裡所說的沙彌,就是後來成了一位大師的仰山。

    後來,仰山在耽源禅師面前提起這個公案,問雲:&ldquo如何出得井中人?&rdquo 耽源雲:&ldquo咄,癡漢!誰在井中?&rdquo 仰山不契,後來又問沩山:&ldquo如何出得井中人?&rdquo 沩山乃呼他的本名雲:&ldquo慧寂!&rdquo 慧寂應雲:&ldquo諾!&rdquo 沩山雲:&ldquo出也!&rdquo 後來,慧寂成了一位合格的禅師,作了仰山一座禅寺的住持,嘗舉上面的公案對他的座聽衆說:&ldquo我在耽源處得名,在沩山處得地。

    &rdquo 在此,我們可否以哲理代替&ldquo名&rdquo而以經驗取代&ldquo地&rdquo? (六)舉示自明之理的例子:這與上面所舉的例子正好相反。

    雲門上堂雲:&ldquo你諸人繞天下行腳,不知有祖師意,露柱卻知有祖師意。

    你作麼生明得露柱知有祖師意?&rdquo說到這裡,他的話似乎與自明之理恰好相反,但雲門向大家提出了這個問題之後,随即自動代替大衆答雲:&ldquo九九八十一。

    &rdquo 到了此處,這位大師居然成了一位數學家。

    顯而易見的是,他認為這種乘法可以說明佛教的真理。

    他的露柱之喻似乎使他的立場糾纏不清,但這是他的一種藝術手腕或善巧方便(upāya-kau?alya);我們一旦明白了什麼是&ldquo九九八十一&rdquo,也就明白了其中的整個秘密了&mdash&mdash假如真有什麼&ldquo秘密&rdquo的話。

     現在,習禅的學者也許要問:我們怎能在上面所述的不可能之事與雲門所提的自明之理之間建立一種前後一貫的關系呢?二者果真能夠互相調和麼?必然能夠。

    否則的話,禅師們就不會拿此種不可調和的東西作為解決這個相同問題的辦法了。

    隻要有禅這樣的東西,就有融合一切矛盾的辦法。

    實在說來,這便是禅師們發揮才能的地方,但因他們不是哲學家而是實用主義者,故而也就不喜借重語言而訴諸經驗了&mdash&mdash可使一切疑問融化而成一種和諧統一的經驗。

    因此,禅語中所有的實事求是以及勢不可能,都必須視為直接發自他們這種内在的合一經驗之中。

     &ldquo如何是祖師西來意?&rdquo天目滿答雲:&ldquo三年一閏。

    &rdquo在大家使用陰曆的時候,這是人人皆知的一種不言自明之理,但它與&ldquo祖師西來&rdquo這件事情又有什麼關系呢? 問話的僧人又問:&ldquo師意如何?&rdquo 天目答雲:&ldquo九月九日重陽節。

    &rdquo 自古以來,中國人和日本人一向都以九月九日為重陽節,那正是菊花盛開的季節。

    &ldquo九&rdquo對中國人是一種幸運的數字,而&ldquo九&rdquo上加&ldquo九&rdquo,自是加倍的幸運了,當然值得慶祝了。

    不過,這個道理能夠說明達摩祖師早在六世紀之初來到中國的意義嗎? 下面是佛監慧勤禅師的答語:&ldquo吃醋知酸,吃鹽知鹹。

    &rdquo 僧問三聖慧然禅師:&ldquo如何是祖師西來意?&rdquo 三聖答雲:&ldquo臭肉來蠅。

    &rdquo 有僧将三聖的答語傳到興化存奘禅師處,興化聽了說道:&ldquo我即不然。

    &rdquo 僧問興化:&ldquo如何是祖師西來意?&rdquo 興化答雲:&ldquo破脊驢上是蒼蠅。

    &rdquo 興化憑什麼說他與三聖不同呢?就蒼蠅而言,它們聚集在臭肉上面與聚集在将死的驢身上,又有什麼差别? (七)以默然作答的例子。

    此例不多&mdash&mdash我隻引一個。

    借問靈樹如敏禅師:&ldquo如何是祖師西來意?&rdquo靈樹默然。

    後來,靈樹遷化,弟子們欲立行狀,拟将&ldquo默然&rdquo這個答語刻石紀念。

    當時的首座是雲門文偃,因此,有信問他:&ldquo先師&lsquo默然&rsquo處如何上碑?&rdquo雲門答雲:&ldquo師!&rdquo 雲門以&ldquo一字關&rdquo聞名禅林;他是一個不浪費言語的人。

    誠然,一個人如果要說什麼的話,隻要用一個字就夠了&mdash&mdash不多不少。

    在此,&ldquo師&rdquo這個字,可以暗示很多東西,這是不難明白的;但是,雲門說出此字的時候,他在心中所指的意思,究竟是哪一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