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胡貝爾先生——一個制造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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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會計師無事可做，而我根本不敢解雇他們任何人。
我唯一的經濟顧問就是國家本身。
如果我聽從你這樣的人的建議，就等于把自己浸在開水裡，你難道看不出來你在學校裡學的東西現在已經完全沒用了嗎？這個世界已經颠倒過來了。
&rdquo 漢内斯·施魏格爾看起來好像一下子縮小了些。
他小聲嘟囔着：&ldquo對不起，我隻是試試看。
您知道，我不想離開這兒，還想幹我的老本行。
&rdquo 胡貝爾先生輕聲說道：&ldquo其他行業也不見得不好，其他地方也可以生活。
&rdquo 施魏格爾站在那裡，似乎邁不開步了。
&ldquo我隻是試試看。
&rdquo他重複道，然後吃力地邁開步子離開了。
胡貝爾先生沖到外間，那裡有幾個姑娘正在打字。
他又沖到前台，安妮正靠在一個角落站着，還在哭。
&ldquo安妮，&rdquo他大聲叫道，聲音顫抖而嘶啞，&ldquo這是&mdash&mdash到底怎麼了？&rdquo 在辦公室其他姑娘的衆目睽睽之下，他幾乎是把安妮拖回了自己的辦公室。
&ldquo坐下，看着我，安妮，我&mdash&mdash我愛你。
&rdquo他說。
安妮隻是不停地啜泣。
&ldquo安妮，&rdquo胡貝爾先生溫柔地說，&ldquo我想不通。
我完全不明白。
告訴我，到底怎麼了？你知道我愛你，我想要你&hellip&hellip安妮，我最後一次問你，絕對是最後一次：你願意嫁給我嗎？願意還是不願意？&rdquo 他的聲音變得生硬起來，他提的問題更像是一種威脅。
安妮終于把手從沾滿眼淚的臉上拿開了。
&ldquo我沒辦法，&rdquo她盡量使自己的聲音聽上去堅定，&ldquo請你讓我自己待會兒吧，求求你，我真的沒辦法。
&rdquo &ldquo為什麼？是因為我嗎？&rdquo 她搖搖頭。
&ldquo那為什麼？&rdquo他提高了音量，&ldquo安妮，告訴我，我必須知道，我有權利知道。
&rdquo 胡貝爾先生此刻心煩意亂。
他愛這個姑娘，而她至少也表現出來是喜歡他的。
是因為她另有所愛嗎？不會，他很确定，這是不可能的。
他認識她這麼多年，從來沒見過她和其他男人來往。
難道她腦子出毛病了？他愛她，他能給她很多。
胡貝爾先生爆發之後，有一段短暫的寂靜。
然後安妮像是自己宣判自己的死刑一樣，說： &ldquo我是半個猶太人。
&rdquo 胡貝爾先生很不情願地退後了一步：&ldquo我的天啊！&rdquo 原來是這樣，安妮的父親是純粹的雅利安人，在《紐倫堡法案》（納粹德國于1935年頒布的反猶太法律）發布之前，且在他與猶太人恥辱的婚姻暴露之前，他一直作為退休的公務員靠養老金生活。
安妮一直保守着這個不可告人的秘密。
但不止一次，每當這個漂亮又能幹的姑娘看到自己有更好的發展機會時，都會擔心别人發現自己的這個秘密。
胡貝爾先生驚訝得一時無語，但他想起了自己曾經想提升安妮做他辦公室的主管，而安妮拒絕了。
那一次他說：&ldquo繼續當打字員太委屈你了，我要提升你，你很有前途。
&rdquo 那一次安妮也哭了。
她當時也是說：&ldquo不，不，不行。
&rdquo那時他以為安妮想繼續留任速記員是想留在他身邊，而如果得到提升就不能和他整天在一個辦公室了。
他把這個當成她愛他的證明，所以一直都記得。
現在他才明白原來是這樣！這完全不可能，這是不可挽回的災難。
&ldquo不要告訴别人，阿爾弗萊德。
&rdquo她說，第一次叫了他的名字。
反正一切都過去了，結婚已經不可能了。
&ldquo我還想繼續留在這兒工作，能工作一天算一天。
反正也用不了多久，總會有人知道的。
我也不知道到時候我該怎麼辦。
但有一件事可以确定，我不能被迫去過一個猶太人的日子。
&rdquo 胡貝爾先生肯定地點點頭。
即便是現在他還是想摟住她，告訴她她母親的種族并不會影響他對她的愛。
但胡貝爾先生是一個工廠主，他深知自己的責任不允許他為了一個姑娘而不顧一切，更何況這個姑娘騙了他這麼多年。
他攏攏自己的頭發，清了清嗓子，說：&ldquo好吧，我什麼也不會說。
但是你應該早些告訴我。
&rdquo 胡貝爾先生六神無主地走進貝爾街那家他常去吃午飯的小餐館。
他知道食物永遠很差，但是這家店的店主總能拿出些特别的東西，所以還是值得一去：他總是能做出一些人造奶油。
真奶油在這個城裡是誰也吃不到的。
在德國真奶油是違禁品，所以哪裡都買不到。
這個店主總能做出一些人造奶油，胡貝爾先生每天都要吃一些。
至于他是怎麼做出來的就隻有他自己知道了。
即使今天發生了這麼多事，他也不能抵擋人造奶油的誘惑。
他想，我不指望他們有小牛肉，但至少人造奶油還是有的。
突然他又想到了安妮，想到他和這個姑娘的關系可能帶來多大的麻煩和危險。
但是他決定不讓這件事影響他的胃口。
再說，現在他正空着肚子，想來想去，不得不承認自己犯了一個危險的錯誤。
到底是什麼讓他一直沉湎于這個姑娘呢？再說，他早就應該注意到作為一個純種的雅利安人她的頭發有些太蜷曲了。
他剛一走進飯館，女服務
我唯一的經濟顧問就是國家本身。
如果我聽從你這樣的人的建議，就等于把自己浸在開水裡，你難道看不出來你在學校裡學的東西現在已經完全沒用了嗎？這個世界已經颠倒過來了。
&rdquo 漢内斯·施魏格爾看起來好像一下子縮小了些。
他小聲嘟囔着：&ldquo對不起，我隻是試試看。
您知道，我不想離開這兒，還想幹我的老本行。
&rdquo 胡貝爾先生輕聲說道：&ldquo其他行業也不見得不好，其他地方也可以生活。
&rdquo 施魏格爾站在那裡，似乎邁不開步了。
&ldquo我隻是試試看。
&rdquo他重複道，然後吃力地邁開步子離開了。
胡貝爾先生沖到外間，那裡有幾個姑娘正在打字。
他又沖到前台，安妮正靠在一個角落站着，還在哭。
&ldquo安妮，&rdquo他大聲叫道，聲音顫抖而嘶啞，&ldquo這是&mdash&mdash到底怎麼了？&rdquo 在辦公室其他姑娘的衆目睽睽之下，他幾乎是把安妮拖回了自己的辦公室。
&ldquo坐下，看着我，安妮，我&mdash&mdash我愛你。
&rdquo他說。
安妮隻是不停地啜泣。
&ldquo安妮，&rdquo胡貝爾先生溫柔地說，&ldquo我想不通。
我完全不明白。
告訴我，到底怎麼了？你知道我愛你，我想要你&hellip&hellip安妮，我最後一次問你，絕對是最後一次：你願意嫁給我嗎？願意還是不願意？&rdquo 他的聲音變得生硬起來，他提的問題更像是一種威脅。
安妮終于把手從沾滿眼淚的臉上拿開了。
&ldquo我沒辦法，&rdquo她盡量使自己的聲音聽上去堅定，&ldquo請你讓我自己待會兒吧，求求你，我真的沒辦法。
&rdquo &ldquo為什麼？是因為我嗎？&rdquo 她搖搖頭。
&ldquo那為什麼？&rdquo他提高了音量，&ldquo安妮，告訴我，我必須知道，我有權利知道。
&rdquo 胡貝爾先生此刻心煩意亂。
他愛這個姑娘，而她至少也表現出來是喜歡他的。
是因為她另有所愛嗎？不會，他很确定，這是不可能的。
他認識她這麼多年，從來沒見過她和其他男人來往。
難道她腦子出毛病了？他愛她，他能給她很多。
胡貝爾先生爆發之後，有一段短暫的寂靜。
然後安妮像是自己宣判自己的死刑一樣，說： &ldquo我是半個猶太人。
&rdquo 胡貝爾先生很不情願地退後了一步：&ldquo我的天啊！&rdquo 原來是這樣，安妮的父親是純粹的雅利安人，在《紐倫堡法案》（納粹德國于1935年頒布的反猶太法律）發布之前，且在他與猶太人恥辱的婚姻暴露之前，他一直作為退休的公務員靠養老金生活。
安妮一直保守着這個不可告人的秘密。
但不止一次，每當這個漂亮又能幹的姑娘看到自己有更好的發展機會時，都會擔心别人發現自己的這個秘密。
胡貝爾先生驚訝得一時無語，但他想起了自己曾經想提升安妮做他辦公室的主管，而安妮拒絕了。
那一次他說：&ldquo繼續當打字員太委屈你了，我要提升你，你很有前途。
&rdquo 那一次安妮也哭了。
她當時也是說：&ldquo不，不，不行。
&rdquo那時他以為安妮想繼續留任速記員是想留在他身邊，而如果得到提升就不能和他整天在一個辦公室了。
他把這個當成她愛他的證明，所以一直都記得。
現在他才明白原來是這樣！這完全不可能，這是不可挽回的災難。
&ldquo不要告訴别人，阿爾弗萊德。
&rdquo她說，第一次叫了他的名字。
反正一切都過去了，結婚已經不可能了。
&ldquo我還想繼續留在這兒工作，能工作一天算一天。
反正也用不了多久，總會有人知道的。
我也不知道到時候我該怎麼辦。
但有一件事可以确定，我不能被迫去過一個猶太人的日子。
&rdquo 胡貝爾先生肯定地點點頭。
即便是現在他還是想摟住她，告訴她她母親的種族并不會影響他對她的愛。
但胡貝爾先生是一個工廠主，他深知自己的責任不允許他為了一個姑娘而不顧一切，更何況這個姑娘騙了他這麼多年。
他攏攏自己的頭發，清了清嗓子，說：&ldquo好吧，我什麼也不會說。
但是你應該早些告訴我。
&rdquo 胡貝爾先生六神無主地走進貝爾街那家他常去吃午飯的小餐館。
他知道食物永遠很差，但是這家店的店主總能拿出些特别的東西，所以還是值得一去：他總是能做出一些人造奶油。
真奶油在這個城裡是誰也吃不到的。
在德國真奶油是違禁品，所以哪裡都買不到。
這個店主總能做出一些人造奶油，胡貝爾先生每天都要吃一些。
至于他是怎麼做出來的就隻有他自己知道了。
即使今天發生了這麼多事，他也不能抵擋人造奶油的誘惑。
他想，我不指望他們有小牛肉，但至少人造奶油還是有的。
突然他又想到了安妮，想到他和這個姑娘的關系可能帶來多大的麻煩和危險。
但是他決定不讓這件事影響他的胃口。
再說，現在他正空着肚子，想來想去，不得不承認自己犯了一個危險的錯誤。
到底是什麼讓他一直沉湎于這個姑娘呢？再說，他早就應該注意到作為一個純種的雅利安人她的頭發有些太蜷曲了。
他剛一走進飯館，女服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