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報仇雪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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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點也不懼,右手的青竹杖擱在肩頭上,左手卻按在腰眼上,一副不在乎的樣子道:“娘的蛋,你們七人還認得西門少爺呀!” “哦呸!” 褚彪狠狠地吐了一口口水在地上,冷冷地道:“你他娘的是少爺?花子也敢稱少爺,少爺是你這德性?” 另一人吼道:“前來救他的那個家夥有一套,将死的人也救得活!” 褚彪叱道:“那個花子頭,的确有一套,咱們讓他一頓修理口服心服!可是這小子算他娘的什麼玩意兒,他是少爺,老子又往那兒擱呀,操!” 西門風淡淡道:“老小子你呀,你隻配擱在石頭上,知道嗎?” 褚彪眉頭一緊道:“什麼?石頭上,什麼意思?” 西門風道:“趴在石頭上你是王八背呀!” 褚彪大怒,掄刀虛空,道:“你小子敢罵你爺是大王八呀!” 西門風道:“不隻是你,而是你們!娘的,我是好意地要救人,我還打算送吃的給你們,你們卻暗中抽冷子打悶棍,這往後誰還敢做好人?” 褚彪道:“什麼好人,什麼壞人,人就是人,隻不過人有幸與不幸而已,爺們就是不幸的人,爺們不向命運低頭,提刀江湖找公平。

    你說說,爺們哪一點不對了?” 西門風道:“你他娘的,什麼東西,亂七八遭找歪理不是?” 另一人吼道:“褚爺,同他少噜嗦,上!” 褚彪搔搔胡子道:“我在瞧,要出刀先切下這小子的哪個地方才過瘾。

    ” 西門風毫無懼色。

    他的武功比不上“快樂幫主”,但在石不悔眼裡,也算是差強人意了。

     他此時很沉着,褚彪就不敢貿然出刀。

     褚彪心中早就在盤算了,他怕的是招呼不了西門風就慘了。

     如果似上一回“快樂幫主”那樣子,他們還是溜開為妙。

    要殺,那得有把握。

     惡人如果盤算一個人,那就是必有幾分把握,否則就别動。

     褚彪就在等機會,先是一陣恐吓,這是慣常作法。

     西門風原是要搶先機出手的,但他衡情量勢,立刻知道以靜制動比之占先機要好得多,因為他眼前是以寡敵衆,如果他搶先出手,他可以打倒一兩個,但另外五個便從五個角度殺來,他反而窮于應付了。

     西門風是不會上當的,因為他更明白,一旦被這幾個流寇制住,他隻有死路一條。

     西門風是不想死的,他是身負重任的人。

    他還未把幫主的交代傳到方大鵬的耳朵。

    這可是任務,也是大事,劉家寨的安危就在他西門風的肩頭上了。

     西門風雙目睛芒畢露,他冷冷地道:“你們隻會仗着人多,你們除了群毆如狗以外,可敢同西門少爺單挑?” 褚彪再也忍不住了。

     他大吼一聲:“兄弟們,給我圍殺!” 另外六人一聽,側面的兩個人先動刀,掄刀便往西門風當頭砍下去。

     西門風隻甩一半肩,青竹杖便指向一個敵人的眼睛,迫得那人把頭偏,他卻泥鳅似的自這兩個人之間閃過去,随之聽得好濃重的一聲凄厲嚎叫。

     鮮血噴出來了,一個莽漢抛刀捂住肚皮,也難把鮮血堵住,隻打了個旋便倒在地上了。

     褚彪一看忙大吼:“穩住,穩住,認準了出刀。

    ” 他這話似已晚了些,因為西門風一閃出包圍圈,他的青竹杖便立刻舞起漫天杖影直往幾個追上的流寇暴打過去。

     就聽得幾聲“劈啪”響,三個大漢立刻狂叫着往外閃。

     别以為花子使的隻是青竹仗,在他們手上一樣會把人活活打死。

     褚彪幾次未出手,隻往西門風的身後移動着。

     西門風裝做未看見。

     此刻,褚彪忽然揮刀斜砍而上,因為這時候正是大好機會,兩人的距離不足四五尺。

     褚彪出刀不出聲,他一心要活劈了西門風。

     刀聲“咻”的傳來,好個西門風,及時地來了一個半旋身,這下兩個人幾乎撞了個滿懷。

     看吧!西門風與褚彪幾乎臉碰臉,而褚彪的砍刀仍然停在半空中不下來。

     那刀永遠也不下來了,隻有随着褚彪的身子一齊才能下來了。

     褚彪的身子仍未倒,原因是西門風的左手仍然頂緊了褚彪的肚子,西門風就如同支柱,他左手的尖刀除了握的刀把子之外,刀身全都進入褚彪的肚子裡了。

     褚彪的眼睛大了。

     西門風卻沖着他咧嘴笑了。

     “殺!”另外三個拼命殺過來,就見西門風的身子忽然矮兩尺,他打了個地旋,一股子帶血的銳鋒已過兩個流寇的肚皮,另一人閃得快,卻被西門風對準後腦勺敲了一記,“叭”聲剛起,那人已趴在地上了。

     另外二人原已帶傷,此刻一見苗頭不對,拔腿便往林中逃。

     西門風一聲冷笑:“逃得了嗎?” 他抓起地上的刀,奮力擲出兩把,兩個流寇各自抱住一棵樹,不約而同地回頭還罵:“你……媽……的……” 西門風連看也沒看,沖着迎面吹來的西北涼風猛吸一口氣:“哈!” 他笑了。

     一個人一口氣幹掉六、七個仇家,他當然會笑。

    他可不是殺人多了發了瘋,那年頭天下大亂尚未平靜下來,殺人,尤其是仇人,那是極平常的事。

     西門風幹掉了他的仇人褚彪,悶在心中的怨氣一旦宣洩出來,他當然會大笑。

    他的精神也大了,跑起來了。

     且不提西門風這檔子事,劉家寨中可忙了。

     當然最忙的還是“快樂幫主”,因為他如今不但要在寨牆上督戰還要往後寨中跑。

     除了後寨,“快樂幫主”還得到小院會他的漂亮未婚妻劉翠花。

     劉翠花經過那一次“溫柔”以後,她變得更清新可愛了,就如同灑了水的一朵玫瑰花,既豔麗又嬌美。

     誰看了都會以為她是快樂的女子。

     如今流寇們圍在寨子外,她仍然笑得出來。

     她在“快樂幫主”的懷裡笑,發出格格聲。

     隻是“快樂幫主”卻不會在此刻重溫風流夢,他緊緊地摟住劉翠花,心中卻想的是另兩個人。

     那二人便是李小小與席大紅,不知她二人如今怎麼樣了? 劉翠花很想再如那一回般與“快樂幫主”溫存一番,她在二更過後前來會見未婚夫,當然是很想“快樂幫主”,隻不過寨外面不時傳來吼罵聲,也傳來此起彼落的奔跑聲,誰還有那種心情去兩廂缱绻呀。

     “快樂幫主”隻在劉翠花的唇上蜻蜓點水般地吻了幾下,便對劉翠花道:“你兄妹倆也修習過趙打雷的刀法,我見過趙大俠出刀,既快又狠,實在少見。

    你們平日如果多練勤練,劉家寨準敢小觑呀!” 劉翠花把嫩面貼在“快樂幫主”的下巴上,踮起腳來道:“誰說不是?隻是他教我兄妹三人之時,那是太平時光,雖有流寇,可還未到這裡來過。

    我哥還認真苦練過,我和妹子翠玉就隻是覺得好玩,所以也是半學半玩。

    哎,如今我們封了寨門出不去,這些天我就同妹子在後寨勤練刀法,希望不太遲就好了。

    ” “快樂幫主”笑道:“所以我勸你這幾天多練習,将來有一天,咱們仗劍行走江湖行大俠仗大義呀!” 劉翠花道:“行俠仗義就是了,還什麼大俠大義的,什麼意思?” “快樂幫主”哈哈一笑道:“揮刀為百姓,伏劍為衆人,我們兩個人将引花子幫走向遠大,就是大俠大義,你懂嗎?” 劉翠花道:“倒是要問你一件事。

    ” “你問吧!” 劉翠花道:“光景好過了,你就打算走了?” “當然。

    ” 劉翠花道:“你們花子幫吃天吃地大幫派,總堂口又設在什麼地方?” “快樂幫主”想了一下,道:“我才當上幫主沒多久,隻知道許昌與汴梁城中有據點。

    ” 劉翠花道:“你們花子幫住什麼地方呀?” “快樂幫主”道:“還不知道,隻不過花子嘛,還能有什麼好的地方住?不是古宅就是破廟。

    我知道,汴梁城中還有個大相國寺,我幫的兄弟有許多在那兒。

    ” 劉翠花半響不開口。

     劉翠花默然地靠依着“快樂幫主”。

     “快樂幫主”低頭小聲問:“翠花,我的小綿羊,你怎麼不說話了?” 劉翠花忽然擡頭道:“我的快樂呀,等年景好了,你辭了這花子頭别幹了!” “快樂幫主”全身一緊,道:“叫我不幹花子頭?” 劉翠花道:“是的,别當花子頭了,你留下來住在我們這裡吧!” “快樂幫主”道:“住在劉家寨?” “是呀,永遠住在劉家寨!” “快樂幫主”道:“那麼多花子兄弟們呢?他們怎麼辦?” 劉翠花道:“他們可以再找一位新的當家呀。

    ” “快樂幫主”道:“你為什麼不叫我擔當他們的頭兒?” 劉翠花道:“我的好快樂呀,你總得為我想想吧,我嫁了你以後,天涯海角我是跟定你了,你到哪裡我就會跟你去哪裡,我是你妻子呀!” “快樂幫主”一笑道:“而且也是我的好妻子!” 劉翠花道:“可是,你如果連房子也沒有,每天住在廟門口、古宅中、荒山野林屋檐下,我也隻有跟你一起去住了,可是我又……” “快樂幫主”道:“你是千金小姐,不能吃那樣的苦,對不對?” 劉翠花道:“就是嘛。

    ” “快樂幫主”的臉色變了。

     劉翠花尚未發覺,她仍然在說:“你不必再去當花子頭,劉家寨我爹會聘你當總教頭,吃花用全是最好的,而我……我會為你生下幾個小子,那時候咱們過着幸福的日子,多好呀!” “快樂幫主”忽然對劉翠花道:“翠花,我會想一想的,這時辰三更了,我上寨牆去查看一下,這一回來的流寇太多了,一個不小心咱們就完了。

    ” 他半推半送地把劉翠花送到後大院才回到大廂門口,隻是他并沒進去。

     “快樂幫主”的心中不是滋味,因為李小小與席大紅,再加上一個劉翠花,她們原本都是愛他的。

    但因為他的“職業”關系,似乎都将棄他而去了。

     “快樂幫主”幾乎把持不住自己,要對天喊不公平了。

     他忽地坐在台階上,雙拳緊緊地貼在兩耳邊,雙目似乎呆滞了。

     他不時地猛吸氣,可以看得出他的内心中是多麼的矛盾啊! “快樂幫主”真的不快樂了,如果連劉翠花也嫌他赤貧,那麼他是抛棄花子幫呢?還是不顧劉翠花? 這光景還真難取舍呀。

     “快樂幫主”想着劉翠花的柔情纏綿意,想到她的婉轉鹦啼,便忍不住地以拳捶他自己的頭。

     他的這個動作并非是難以取舍,而是他後悔為什麼會有那次風流。

     是的,如果他沒與劉翠花有肌膚之親,他可以在選擇上有其一定的自主,而不必在内心中産生良心不安之感……如果他決心當花子頭,那麼他就會坦然拒絕劉翠花的提議了。

     “快樂幫主”幾乎是想一次便擂一次頭,但他還是有了決定。

    他的決定便是絕不放棄花子幫。

     是的,花子幫有這麼多可愛的兄弟,他們可以為花子幫效命,而自己就不能放棄那些世俗的男女婚姻關系? 他一旦有了決定,精神又振作起來了。

     “快樂幫主”此刻方才領略到什麼叫煩惱,而許多的煩惱是十分傷神的。

     他也想到了少林寺的生活,那種恬淡的與世無争的日子,怎麼也不會有這樣的苦惱。

     “快樂幫主”忍不住自言自語道:“世人又有幾人能體會四大皆空的真谛呀!太少了,隻有受了打擊的人,方才想到出家一途,但仍忘不了往日的痛苦。

    ” 就在“快樂幫主”剛剛把心事擺平之後,忽聽得寨牆上傳來幾聲大吼。

     “快樂幫主”擡頭看,見寨上有人吼叫:“響警哨啦,快呀!” 立刻,寨門上傳來清脆的梆子與呼哨聲,聽得人們吃一驚,紛紛自睡夢中醒過來。

    随即便聽得有人大叫:“火,火!” “快樂幫主”急奔上寨牆,他也吃一驚,隻見自三個方向奔來三批手持火炬的賊寇,這些人口中還吼罵:“燒死你個王八蛋!” 哎,三批火隊就宛如三條火龍般奔到寨牆前面,他們一個個隻把手中的松枝把用力地抛上寨牆來。

     但有一半未能擲進來,而快樂幫主已把他手中的九節竹杖揮打起來,立刻把抛進來的火把打落在城外。

     于是,花子幫的兄弟們都把青竹杖使出來,對準抛上來的火把就攔打,反而燒得寨外的賊寇們抱頭鼠竄。

     隻不過寨中的屋頂上也有不少的火把落在上而,所幸劉家寨的房子全是灰瓦面,寨中的幾處堆放的幹草早就被上一次賊寇攻寨時燒了大半,另一些已移到後寨了。

     其實這隻是一種騷擾,一陣抛擲火把後,寨外又處于沉寂了。

     隻不過當劉家寨的人剛剛歇下來時,哎,又一撥賊寇們沖過來了。

     這一批不下60人,人人手上有石頭,石頭上拴了火種,就在相距寨牆不到六七丈遠處,便猛然旋動手上帶着火焰的石頭砸入寨中來。

     頃刻間,就聽得劉家寨内“劈叭”響個不停.有幾處原已被砸破的屋頂再被砸中,那小屋已燃燒起來,不旋踵聞,火光沖天而起。

     就聽得寨中有人大叫:“救火呀!” 劉家寨外的賊寇們一見這光景,一個個大聲笑開了,于是更多的拖着火焰的石頭抛進來。

     劉家寨裡面,劉世芳奔到寨牆上大聲叫:“兄弟們,别管火燒屋,守緊寨子啊!” 要知這劉家寨的房屋建造都是院子獨立,後寨與兩邊的小院隻有一條小道相通,而與前大院直通,每一院子都有很大空間,而緊靠寨牆的矮房原是牛馬棚,牛馬早被叫天張進寨時宰光了。

     此刻,劉世芳叫大夥守緊寨子别去後面救火,他這是棄卒保帥,劃得來的。

     右邊小院的火真大,四更天可以看出十裡外。

     石頭都是拳頭大小,砸在頭上還得了?别救火了,等着拼命吧。

     石不悔也奔到寨牆上來了。

     “快樂幫主”拉過石不悔,倆人并肩貼牆坐下來。

     “操他奶奶的,誰他娘的想出這種鬼點子,用石頭拴火種,連燒帶砸,這是逼咱們出去拼命了。

    ” “快樂幫主”道:“忍耐,石長老,你看咱們兄弟……” 石不悔定睛左右看,見許多兄弟們在牆垛子邊上抱頭睡起來了。

     這時候他們怎麼睡得着呀! 奇怪,這時不少人在打鼾,太累了,更何況還要等着拼命呐。

     石不悔笑笑道:“這些小王八蛋們,真忍得住氣呀,也不怕石頭火種砸身上。

    ” “快樂幫主”道:“不會,守值的貼牆站,青竹杖早護住上面了。

    ” 果然,抛上來的火種如果青竹杖夠得上,反而被撥弄得又抛出寨外面。

     就這樣又折騰了半個時辰之久,才見寨外有人打呼哨,随後這些人匆匆地又撤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