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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的圍牆,身上隻穿罩衫和襯裙,憤怒喘氣,盡情對罵,并猛揮拳頭。

     社區長正搬東西上車,不時望着一位摩德利沙來的農人,他坐在門廊上看熱鬧看得津津有味,替兩個女人加油。

     呼聲傳得老遠,馬上有很多顆腦袋由鄰近的樹籬和屋角伸出來。

     天哪!她們真兇!社區長太太平時很文靜,脾氣很好,今天暴跳如雷,怒氣時時增高;柯齊爾大媽故意逗她、嘲笑她,想盡辦法惹她生氣。

     她嚷道:&ldquo說呀,說呀,說呀,社區長夫人!盡量說個夠,沒有一條狗能吠得比夫人更大聲!&rdquo &ldquo我家沒有一個禮拜不丢東西!下蛋的母雞&mdash&mdash小雞&mdash&mdash連老鵝&mdash&mdash都不見了。

    是的,在菜園和果園,我的損失不計其數!啊,願我吃的虧能毒死你!把你給噎死!&rdquo &ldquo好極&mdash&mdash叫啊,老母牛!叫啊,社區長夫人!這樣能給你一點安慰!&rdquo 她對站在馬路上的苔瑞莎說:&ldquo咦,今天我拿出五件衣物到果園來曬&hellip&hellip吃完早餐,我出來灑水&mdash&mdash少了一件!&hellip&hellip我東找西找,活像被土地吃掉。

    看,我用石頭壓着,又根本沒有風!&hellip&hellip上好的亞麻制品,上好的亞麻!任何店鋪都買不到更好的貨色&hellip&hellip看哪,不見了!&rdquo &ldquo你的眼皮油脂太厚,看不清楚!&rdquo &ldquo我看不見,因為被你這賊婆偷走了!&rdquo她大聲說。

     &ldquo我,賊婆!說,噢,再說一遍!&rdquo &ldquo你這賊婆!你這賊婆!而且我要在大家面前作證,等我用刑具拴着你去坐牢,你就會承認了!&rdquo &ldquo她&mdash&mdash她叫我賊婆,鄉親,你們聽到沒有?皇天在上,我要告她。

    &mdash&mdash你們都聽見了。

    我偷了你什麼東西,你這笨瓜?你的證人在哪裡?&rdquo 社區長太太聽了,抓起一根木樁,瘋狂地沖到馬路上,尖叫說:&ldquo我要用棍子當證人!我會作證!我&hellip&hellip&rdquo &ldquo來呀!社區長夫人!唷!碰我一根汗毛看看,你這頭豬!碰我看看,你這醜母狗!&rdquo她也叫着沖過去。

     她丈夫想攔她,她一把推開丈夫,兩腿分立,兩手叉腰,冷笑道, &ldquo打我呀,打我呀,社區長夫人,你會因此而坐牢!&rdquo 社區長幹涉說:&ldquo閉嘴,女人!否則我先送你去坐牢!&rdquo 柯齊爾大媽氣得要命,尖聲嚷道:&ldquo把你家的瘋狗鎖起來,這是你的責任,用繩子綁好你太太,免得她咬人!&rdquo 他威脅道:&ldquo女人!我說話的時候,請尊重我的官職!&rdquo &ldquo我啐你的官職!&rdquo不過她用字更大膽&mdash&mdash&ldquo你懂我的意思嗎?他威脅人,他?看看他!他說不定自己偷了那件東西,給他的姘婦買罩衫去了!咦,社區的錢都用到那個地方,你把錢喝光了,你這酒鬼!噢,我們知道你的作為,别怕!是的,社區長老爺,你也會坐牢!&rdquo 真是忍無可忍,夫婦倆像惡狼撲向她。

    社區長太太先用棍子橫掃她的臉蛋,然後大吼一聲,用指甲去抓她,社區長則出手亂打。

     巴特克·柯齊爾立即沖去救他太太。

     四個人像鬥犬纏在一塊兒,沒有人分得出哪隻是誰的拳頭,哪顆是誰的腦袋,出聲吼叫的是誰。

    從圍牆到路面,從路面到圍牆,他們像大風中吹起的麥束,蹒跚搖擺,打得起勁了,甚至成堆滾在地上。

     滿天灰塵,大家仍看見他們的詛咒和謾罵,不一會兒,他們又來到路上,拼命打,高聲尖叫。

     有時候一個人被摔得老遠,有時候他們都站起來,然後抓住彼此的發絲、喉嚨或頸背,又開始纏鬥。

     不過,全村很快就被打鬧聲喚醒了,女人無助地徘徊在戰場四周,最後男人趕來,拉開這幾位鬥士。

     但是怒罵、詛咒、哭嚎和威吓連綿不斷,簡直難以形容。

    鄰居立即開溜,怕被傳去當證人,村頭村尾悄悄流傳說社區長夫婦痛揍了柯齊爾夫婦一頓。

     幾分鐘後,社區長滿面浮腫,他太太也被打傷和抓傷,兩個人一起乘車去控告仇人。

     大約過了一個鐘頭,柯齊爾夫婦也動身了,老普洛什卡非常好心,免費載他們進城&mdash&mdash為社區長袒護大地主而整他。

     他們去告狀,外表跟戰鬥結束時差不多,未加一點修飾。

     他們坐車慢慢經過村子,一路向人訴冤,把傷口亮給人家看。

     柯齊爾的腦袋裂開,露出骨頭,所以他的面孔、脖子和破襯衫裡的胸脯都血迹斑斑。

    傷勢其實不嚴重,但他一直按着身體呻吟, &ldquo老天,我受不了啦!他打斷了我的每根肋骨!救命,好鄉親,救命,否則我會死掉。

    &rdquo 他太太接着哀歎。

     &ldquo他用粗棒子打他!啊,可憐的人!放心,你吃了不少苦,但是正義會懲罰惡徒,一定會!&hellip&hellip是的,他打算殺死我丈夫,大家費了好大的勁兒才阻止他,他們都會在法庭作證。

    &rdquo這些說明常夾着可怕的嚎叫。

    說真的,她破了相,叫人幾乎認不出來,光着頭,幾撮頭發被扯掉了,耳朵裂傷流血,眼睛也流血,整張臉布滿傷痕,像田地布滿犁溝。

    雖然大家都知道這個女人是什麼樣的&ldquo上等貨&rdquo,看了這個場面,仍有許多人同情她。

     &ldquo天哪,天哪!用這麼恐怖的手法對付他們,未免太壞了!&rdquo &ldquo真罪過真丢臉!他們差一點送命。

    &rdquo &ldquo是的,他們被打得好厲害。

    難道社區長老爺&mdash&mdash這麼大的官,這麼大的人物&mdash&mdash就可以胡來?&rdquo普洛什卡惡毒地插嘴對村民說。

     他們都搞糊塗了,柯齊爾夫婦早已走得不見蹤影,他們還在發呆和生氣。

     打鬥期間,苔瑞莎躲起來,直到雙方走了以後才露面。

     巴特克是她的遠親,她特地到柯齊爾家去看看。

    屋裡沒人;柯齊爾大媽由華沙帶來的三個小孩坐在屋外,縮成一堆,貪婪地吞吃一些半熟的馬鈴薯,用湯匙趕豬,怕它們來搶,并對它們大吼大叫。

    他們好可憐,沒人關心,髒得要命,她心裡十分同情,帶他們到走廊,免得受動物欺侮,接着跑去傳消息。

     葛拉布家隻有娜絲特卡一個人。

     馬修早餐前就到白利特沙老頭的女婿斯塔荷家檢查破屋,看看能不能修補。

    老頭子跟他在一起,不時結結巴巴說一兩句話。

    亞瑟克先生照例坐在門檻上抽煙,向櫻桃樹周圍繞圈子的白鴿吹口哨。

     中午快到了。

     熱空氣像水波在田地上空顫動,田地和果園沐浴在陽光下;白利特沙的櫻桃樹不時掉下一朵花兒,像白色的小蝴蝶搖曳而下。

     馬修檢查完畢,已過了晌午。

    他一面到處撥木頭,一面宣布說, &ldquo全是朽木,都碎成粉粒了,沒辦法建房子。

    沒什麼用。

    &rdquo 斯塔荷焦急地說:&ldquo我也許能買些新木頭,然後&hellip&hellip&rdquo &ldquo你得買整棟房子的木料。

    這裡沒有一根梁能用。

    &rdquo &ldquo老天爺!&rdquo 白利特沙老頭支吾道:&ldquo但是下梁也許還撐得住,我們隻要買新的上梁,将木架箝好,支起來就行了。

    &rdquo 馬修穿上外套,反駁說:&ldquo你那麼聰明,你自己弄嘛!我不用易燃的朽木建房子。

    &rdquo 薇倫卡哀歎不絕,手上抱一個孩子來到現場。

     &ldquo什麼,哎呀!我們現在怎麼辦呢?&rdquo 斯塔荷為難地說:&ldquo一棟新房子大概要花兩千茲洛蒂。

    不過我們可以到森林選一點木材,其他的我可以想辦法&hellip&hellip向政府委員會申請&hellip&hellip&rdquo 馬修勸他們說:&ldquo現在森林由法庭代管,這時候他們會給我們什麼木料呢?咦,我們甚至不準去撿柴來燒,等法庭宣判後再建吧!&rdquo &ldquo真的!好極了!請問今年冬天我們要住哪裡?&rdquo薇倫卡說着,又流下眼淚。

     雙方不再說什麼。

    馬修收拾工具,斯塔荷猛抓頭,老白利特沙在屋角擤鼻涕。

     就在那一刻,亞瑟克先生站起來,高聲說: &ldquo薇倫卡,别哭,你們建房子的木材一定能找到!&rdquo 大家都張口站着,驚訝得發呆。

    馬修先恢複正常,哈哈大笑。

     &ldquo聰明人許諾,傻瓜相信他們!他自己沒有容身之地,卻說要送房子給人家!&rdquo他粗聲粗氣大嚷,雙眉下的眼睛一直看人家,但是亞瑟克先生重新坐下,繼續抽煙摸胡子,眼眼盯着地平線。

     &ldquo再過不久他會答應送你們一座農場哩!&rdquo馬修說着大笑聳肩而去。

     他立刻向左轉,走上通在外屋的小徑。

     那天菜園裡很少人工作,隻偶爾出現一條紅襯裙,或者一個男人修屋頂,或在面向田地的谷倉門口瞎忙。

     馬修不慌不忙,他樂意閑混日子。

    跟鄰居聊聊社區長打架的事情,跟姑娘們咧嘴談天,或者跟菜園裡的年長婦人說葷話,害她們忍不住笑得半死。

    他走出視線外,很多人歎息,用愛憐的眼光目送他。

     他的确是英武的小夥子,體格如橡樹,活像麗蔔卡村青年人的霸王,除了安提克·波瑞納,就數他最有力氣,舞技不亞于斯塔荷·普洛什卡。

    而且擅長各種工作:能造闆車,築煙囪,修房子,長笛吹得好極了。

    所以,他雖然沒什麼田地,對人又很大方,從來存不住錢,但是很多母親都願意花半頭小牛的代價請他喝酒,想把女兒嫁給她!不止一位姑娘讓他随随便便,希望早一點宣布結婚的消息。

     一切都行不通。

    他陪母親們喝酒,跟女孩子調情,一談到婚事就像鳝魚滑溜溜的。

     &ldquo很難選。

    每個人都有優點,另外一些姑娘逐漸長大,比其他的更值錢。

    我要慢慢等。

    &rdquo媒人找上他的時候,他就說。

     去年冬天,他跟苔瑞莎搞上了,幾乎公然和她同居,不顧閑言閑語和警告。

     &ldquo等亞斯葉克回來,我再把人交還給他,他會請我的客,感謝我照顧她哩。

    &rdquo他出獄回來不久,曾大笑說。

    他對她生厭了,正慢慢疏遠她。

     現在他回家吃飯,故意繞遠路,一路跟女孩子開玩笑,對方若容許,他就跟人玩些粗俗的把戲。

     就這樣,他意外和雅歌娜面對面相逢,她正在母親的菜園拔草。

     &ldquo啊!雅歌娜!&rdquo他欣然叫道。

     她突然直起身子,又高又美,宛如一株蜀葵花。

     &ldquo你注意到我了?噢,真快!你回來才不過一個禮拜呢!&rdquo &ldquo噢,你比以前更迷人!&rdquo他低聲驚歎說。

     她的衣服卷到膝蓋上,紅圍巾在颔下打結,襯出一雙又美又太的玉藍眸子,雪白的貝齒在兩片櫻唇間閃爍,滿面蘋果紅&mdash&mdash好漂亮,仿佛在求人吻她。

     她大膽叉腰,向他抛來亮麗的目光,他全身興奮到極點。

    他仔細看四周,慢慢走近。

     &ldquo我找了你整整一個禮拜&mdash&mdash硬是找不着!&rdquo &ldquo對狗撒謊去吧,它大概會相信。

    哈!這個人每天傍晚笑眯眯在菜園間亂逛,每天傍晚谄媚另一個女孩子,現在他敢說沒這回事?&rdquo &ldquo咦,雅歌娜,你就這麼問候我嗎?&rdquo &ldquo要我跪在地上,感激你記得我的存在,呃?&rdquo &ldquo去年我受到的是另一種歡迎!&rdquo &ldquo今年不是去年!&rdquo她轉身背對着他,不讓他看見她的面孔。

    他立即往前跨一步,急切切伸手去摟她。

     她忿然掙開他的掌握。

     &ldquo别煩我,為了你,苔瑞莎會挖出我的眼球!&rdquo &ldquo雅歌娜!&rdquo他歎氣說。

     &ldquo回去,跟那位軍人太太調情,趁她丈夫回來以前,盡量為她服務。

    你坐牢,她送好東西給你吃,現在你得報答她!&rdquo 她每句話都像一記悶棍,而且語含輕蔑,馬修吓呆了,一句話都答不出來。

     他羞愧難當,面紅耳赤,立刻低頭逃開。

     雖然雅歌娜隻是說出現在和這一星期的感受,如今倒後悔了。

    她沒想到他會生氣而離開她。

     她凄然目送他,暗想道:&ldquo傻瓜!我是說氣話!一下子就對我生這麼大的氣!馬修!&rdquo 他逃命般從萊園奔去,沒聽見她的呼聲。

     他怒吼道:&ldquo黃蜂!潑婦!&rdquo現在直接走回家,憤怒和驚訝盤踞心頭。

    以前她老是甜甜蜜蜜,溫溫順順的&mdash&mdash現在她視他如糞土。

    他覺得太丢臉了,不禁回頭看看有沒有人聽見。

     &ldquo她跟我提苔瑞莎!傻姑娘&mdash&mdash苔瑞莎在我心目中一文不值&mdash&mdash隻是玩具!盡管她的眼睛炯炯發光!她叉腰的姿勢真美!啊,被這種蜜蜂刺一下不算恥辱&he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