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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就慘啰!&rdquo 她沒有答腔。

    這時候漢卡倒了一杯酒,敬他們兩個人,幼姿卡拿一條青魚給安布羅斯,他抓着青魚在木腿上拍幾下,剝了皮,在炭火上烤一烤,吃得津津有味。

     &ldquo幹活兒吧!我們閑混太久了!&rdquo他大聲說完,脫下外套,卷好襯衫袖子,用磨刀石再磨一次刀鋒。

    然後抓起一根搗馬鈴薯的大棒子,匆匆出去,大家都跟着他。

     彼德當他的助手,豬仔雖全力掙紮,仍被拖到院子裡。

     &ldquo快備豬血缽!&rdquo 大家站在四周,打量它肥厚的肋肉和拖地的肚子,果園的濃霧水蒙蒙淌在地面,把它的腹部弄濕了。

    幾個女人站在院子外頭,幾個小孩子想看熱鬧,爬到欄杆頂。

     安布羅斯在胸前畫個十字,斜斜走向豬仔,短棍呈斜角舉在一邊。

    然後他突然止步,猛擡起手臂,用力扭轉身子,脖子上的襯衫鈕扣飛走了,他的武器正好落在豬耳朵之間。

    豬仔前腿一癱,躺在地上哀鳴。

    他再敲一棍,這次用兩隻手。

    豬身滾到一側,抽筋似的亂踢亂蹬,于是安布羅斯跨騎着它的肚子,明晃晃的刀刃整個刺進它的心髒。

     手邊有一個盤子,豬血像溫水流個不停,抑揚頓挫地向外噴,發出汩汩的聲音。

     &ldquo走開,拉帕!瞧那條壞狗!四旬齋還沒過完,就想舔豬血!&rdquo他趕開老狗,氣喘籲籲叫道。

    對一位百歲老頭來說,剛才花費的力氣很可觀哩。

     &ldquo我們是不是在走廊上燙?&rdquo &ldquo甯可把水槽搬進豬肉肢解前要懸挂的房間。

    &rdquo &ldquo屋裡空間不嫌小嗎?&rdquo &ldquo大房間不至于&mdash&mdash你公公的房間。

    他沒什麼感覺。

    但是我們要快一點,屍體還溫熱的時候,拔毛比較容易。

    &rdquo 他一面吩咐,一面拔背部的長毛。

     屍體很快就燙好,拔了毛,整個弄幹淨,挂在老波瑞納屋裡,用闆子完全撐開,綁在屋椽上。

     雅歌娜不在,一大早就上教堂去了,做夢都沒想到他們如此放肆。

    她丈夫照例躺着,失去光澤的雙眼呆呆瞪着前方。

     起先他們無聲無息工作,常回頭看他;但是他們對豬仔很有興趣,豬油遠比他們預料的肥厚多了,大家很快就忘了老波瑞納的存在。

     安布羅斯在水槽上洗手,大聲說:&ldquo我們誘它睡覺,我們把它扛進來,我們該為它喝點伏特加酒了。

    &rdquo &ldquo來吃早餐,你會喝到伏特加酒。

    &rdquo 真的,他還沒坐下來吃馬鈴薯和酸味甜菜湯,已經喝掉很多伏特加酒。

    但是他吃得很少,急着進行工作,也催别人加速進行,尤其是雅固絲坦卡,她腌肉和調味的手藝不下于他,知識也跟他一樣豐富。

     漢卡盡量幫忙,幼姿卡亦然,她一心想待在屋裡看新殺的肉豬,根本不願意出去。

     但是漢卡對她大叫說:&ldquo趕快去叫他們把糞肥載走,他們施肥的時候,你也幫幫忙!這些懶骨頭!我擔心今天晚上弄不好。

    &rdquo 幼姿卡滿心不情願,跑到院子裡,把怨氣出在兩名長工身上,痛罵他們好一段時間。

     愛說閑話的人&mdash&mdash進來聊天,拍手,贊美肉豬,屋裡愈來愈熱鬧。

     &ldquo真漂亮!油好厚!比磨坊主或風琴師家的豬仔還要好!&rdquo 漢卡很高興,為大家贊美肥豬而自豪。

    雖然她吝惜伏特加酒,卻不能不照農民們這種場合的慣例,請他們喝酒,吃面包和鹽巴。

    村民逐一跨過門檻,進屋來看看,活像守護神的節日到教堂參觀,漢卡跟每個人滔滔不絕說話。

    孩子也一大群一大群圍在房屋四周,由每扇窗口偷看。

     此外,全麗蔔卡村漸漸有許多不尋常的活動,民衆涉行泥灘,車子咔啦咔啦由别的村子開進來,都湧向教堂去做複活節告解,無視于讨厭的路況和惡劣又多變的天氣!天上不時下點小雨,有時候一陣暖風吹過果園,積雪像燕麥片撒下來,或是太陽由雲端露面,将金光灑遍世間。

    春季頭幾天的氣候通常如此&mdash&mdash像一位時笑時哭、喜怒無常的少女,她自己也說不出個所以然。

     但是現在漢卡周圍的人都不計較天氣,工作和談話同樣鬧哄哄進行着。

    安布羅斯東忙西忙,滿口笑話,搞得氣氛很活潑。

    不過,他必須經常到教堂,看看事情順不順利,回來就抱怨寒冷要一點飲料來驅寒。

     &ldquo我在神父身邊安排了一大堆忏悔的人,他們不到中午不會起來走動。

    &rdquo 雅固絲坦卡先嘲笑拉茲諾夫的神父,使安布羅斯很氣惱,然後又說:&ldquo至于史露匹亞的神父,聽說他老是帶一個香水瓶,因為他不喜歡老百姓的氣味,每次告解完畢都用手帕掮掮身體。

    &rdquo &ldquo你閉嘴,别議論神父!&rdquo安布羅斯怒喝道。

     &ldquo羅赫在不在教堂?&rdquo漢卡連忙問道。

    她也不喜歡老太婆尖刻的舌頭。

     &ldquo他一早上都在那兒,協助彌撒儀式,整理東西。

    &rdquo &ldquo麥克呢?&rdquo &ldquo跟風琴師的兒子到爾茲普基去列告解名單。

    &rdquo &ldquo&lsquo用鵝毛筆耕種,将沙粒播在紙上,比耕田更賺錢!&rsquo&rdquo雅固絲坦卡咕哝道。

     &ldquo确實如此。

    他記一個人名,至少得到一枚蛋。

    &rdquo &ldquo告解券每張一點五科培!難怪他的頭陀袋堆滿好東西。

    上星期風琴師太太賣出将近一千五百枚蛋。

    &rdquo &ldquo有人說他們走路來這兒,隻帶一個小包袱,現在他們的财物可以裝滿四輛最大的篷車還有餘。

    &rdquo 安布羅斯想為他辯護。

    &ldquo噢,他住在這兒工作了二十多年,教區很大,他辛苦、精明又節儉,當然會存錢。

    &rdquo &ldquo存錢!盡可能從民衆手上刮來的錢!這個人為誰服務,一定要先查有多少利益可得。

    咦,一場葬禮他收三十盧布,幹了什麼事?不過是敲敲風琴,哇哇念幾句拉丁頌歌!&rdquo &ldquo無論如何,他是那一行的好手,盡量用心辦事情。

    &rdquo &ldquo是,是,他技巧娴熟:知道什麼時候尖聲唱,什麼時候粗聲粗氣&mdash&mdash尤其知道怎麼拐别人的錢。

    &rdquo &ldquo換了别人,也許會把收入喝光,他卻培養兒子當神父。

    &rdquo &ldquo全是為他自己的光彩和利益。

    &rdquo可恨的老太婆駁斥說。

     談到最有趣的地方,他們突然住口。

    雅歌娜進來了,楞楞站在門檻上。

     雅固絲坦卡笑着問她:&ldquo是不是豬仔這麼大,吓着你了?&rdquo 她臉色紅得像牡丹,支支吾吾地說:&ldquo你們不能在另一邊做這件事嗎?我的房間弄髒了。

    &rdquo &ldquo那就洗一洗刷一刷呀!你有的是時間。

    &rdquo漢卡冷冷強調最後一句話說。

     雅歌娜做了一個憤怒的手勢,沒再說什麼。

    她在屋裡走來走去,開始念&ldquo耶稣受難玫瑰經&rdquo,用一塊大圍巾罩着沒整理的床鋪,默默踏出房門,極力掩飾怒火,氣得嘴唇直抽搐。

     幼姿卡在走廊碰見她,對她說:&ldquo你最好幫幫忙,我們有好多事要做!&rdquo 她隻痛罵小丫頭幾句,發狂般沖出門。

    懷特克注意到她走的方向,說她直接走到鐵匠家。

     &ldquo她怎麼會不去呢?說說她的委屈,可以減輕痛苦。

    &rdquo 雅固絲坦卡壓低了嗓門說:&ldquo不過,他馬上會來&hellip&hellip那可就要大戰一場啰!&rdquo 漢卡靜靜地說:&ldquo好女人,我這一輩子除了戰争還有什麼?&rdquo但是她覺得老太婆的話沒有錯,激烈的争端眼看要來了。

     &ldquo他一眨眼就會來。

    &rdquo雅固絲坦卡稍帶同情地說。

     &ldquo别怕&mdash&mdash我來抵擋頭陣。

    &rdquo 雅固絲坦卡點頭贊佩,意味深長地看了放下工作的安布羅斯一眼。

     他說:&ldquo我得到教堂看看,并敲奉告祈禱鐘。

    我馬上回來吃午餐。

    &rdquo 他真的回來用餐,告訴大家神父正在吃飯,磨坊主送來一網魚當禮物,下午他們要繼續聽告解,因為有許多民衆正在等候。

     午餐吃得簡短又倉促,但是有烈酒佐餐。

    安布羅斯抱怨說:配這種成得要命的青魚,伏特加酒還不夠烈。

    接着他們又着手幹活兒,他肢解肉豬,切下适合灌臘腸的部位;雅固絲坦卡解下一扇門闆當桌面,把屍體兩側放在上頭,忙着切成豬肋肉,仔細腌好。

    這時候鐵匠進來了,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努力克制自己。

     他諷刺說:&ldquo我不知道你買了這麼大的肉豬。

    &rdquo &ldquo咦,我買了&mdash&mdash還宰了它呢。

    &rdquo 她心裡有點驚慌。

     &ldquo上好的畜生。

    一定花了你三十盧布左右。

    &rdquo 他細細檢查屍體。

     &ldquo很難找到油這麼厚的豬仔。

    &rdquo老太婆說着,笑嘻嘻拿腌肉給他檢查。

     &ldquo這是老波瑞納的豬!&rdquo他再也控制不了怒氣,脫口而出。

     雅固絲坦卡冷笑說。

    &ldquo猜得真準!咦,要知道是誰的豬,隻需看尾巴就行了!&rdquo &ldquo你有什麼權利敢殺這頭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