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團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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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那麼氣憤,以緻痛苦也忘在腦後想不到了。

    被抛在一邊,被出賣,她并沒有感到痛苦。

    正因為痛苦隐沒未發,所以她後來陷入瘋狂。

    似乎還可以換一個說法,說:她的未婚夫投向另一個女人,她完全明白,完成理解,不過,她已經介入一項選擇,即做出違反自己的選擇,由于這一事實,她失去了理性。

    這是一種遺忘。

    冬季結冰期也有這類現象。

    水在零度時就變成冰,但有的時候,也會出現這類的情況,嚴寒中空氣呈靜止狀态,水因此忘記結冰。

    水可以降到零下五度才凝結成冰。

     我沒有說出的,是我在我所有的書中所寫的女人,不論她們年紀有多大,她們的來源無不是出自洛爾·瓦·斯泰因。

    也就是說,她們對自己都有某種遺忘。

    她們都是眼睛明亮灼灼有光的。

    她們又都不知謹慎,而且缺乏遠見。

    她們沒有一個不是她們自己給自己造成生活痛苦不幸。

    她們都很膽小。

    她們都害怕大街,她們并不期望幸福會找上身來。

    書中和影片裡寫的女人行列中所有的這些女人,從《恒河的女人》①到洛爾·瓦·斯泰因最後定稿,即我已遺失的那個手寫稿本,都是相似的。

    為什麼我這裡想到我那個手寫的稿本?我不知道。

    确切地說,這是因為在進行酒精戒毒治療期間我曾經發生過許多幻覺,其中就有這樣一種幻覺在。

     ①作者1973年發表的電影劇本。

     事件發生經過是在城裡。

    大酒店燈火通明,同樣的舞會還在繼續進行,仿佛舞會已經延續了二十年,從來沒有停止過。

    是的,我認為是這樣。

    是S.塔拉那次舞會的複現,不過是在戲劇性那樣的層次上。

    在那裡,人們對洛爾·瓦·斯泰因的認識并沒有前進一步,所有這一切,都已經到了終點,結束了。

    洛爾·瓦·斯泰因也快要死了。

    她已經不再來糾纏我、打擾我了。

    我已經把她殺了,我殺她是為讓她不要跑到街上來,睡到我的家門前,我在書裡寫的是時時躺在海邊沙灘上睡覺,在風裡,在嚴寒之中,等待:這是我最後一次見到她。

    人們在贊美她的瘋狂。

    現在她已經老了,她坐在一個由人擡着的椅子上從大酒店裡被擡出來,她已經變成一個中國女人了。

    椅子由四個男人扛在肩上擡着,就像擡一架棺材一樣。

    洛爾·瓦·斯泰因濃裝豔抹,塗得五顔六色。

    她不知道她發生了什麼事。

    她看着人們,看着城市,她的頭發染上顔色,那厚厚的脂粉塗得像一個老妓,她是毀了,人們也許會說,她一生下來就毀了。

    她成了我一生中最美的一個句子:“在這裡,一直到河邊,是S.塔拉,而且過了河,還是S.塔拉。

    ” 塔拉,就是在岩石旅館頂樓裡由那個有藍眼睛黑頭發的外國青年在那天夏夜喊出的那個名字。

     幾天前,我有一個朋友從裡約熱内盧回來,對我說:“想想看,我們那本書,洛爾·瓦·斯泰因,那麼難讀,可我一下飛機,在機場書店的櫥窗上,我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閃閃發光的幾個字母,ODeshmbrameo5°Edicao” 洛爾·瓦·斯泰因。

     瘋了的女人。

     她在S.塔拉那一次舞會上就已經注定是那樣了。

    她一直停留在那裡,依然如故。

    舞會卻在擴大。

    以她為中心,形成了許多同心圓,圓圈還在逐漸擴大。

    現在這樣的舞會,這樣的舞會的聲音,已經擴展到了紐約。

    現在,洛爾·瓦·斯泰因,她已經成為我所有的書中居于首位的一個人物。

    這是很奇特的。

    我的這個小瘋子。

    正是她,“銷售”得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