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北朝辭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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件,所以此賦也是梁及北齊的重要史料。

    此賦的藝術成就曆來被認為不如庾信《哀江南賦》,但它亦有長處,正如錢锺書先生所說,此賦“修詞潔适鮮疵,是其所長”(《管錐編》第四冊第1547頁)。

    這篇賦和庾信《哀江南賦》一樣,能反映重大的曆史事件,這是辭賦史上罕見的。

    在賦中,作者寫到自己的身世之感,也有很動人的句子。

    如:“予一生而三化,備荼毒而蓼辛;鳥焚林而铩翮,魚奪水而暴鱗;嗟宇宙之遼曠,愧無所而容身。

    ”最後作者自稱“向使潛于草茅之下,甘為畎畝之人,無讀書而學劍,莫抵掌以膏身”,就不會經曆如此艱險。

    這種想法雖然有點消極,但從他的具體經曆來看,這種心情也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三、庾 信 庾信(513—581),字子山,南陽新野(今屬河南)人,梁代詩人庾肩吾子,早年随父出入梁代宮廷,任太子蕭綱(後來的簡文帝)的“東宮抄撰學士”。

    “侯景之亂”時逃奔江陵,并奉蕭繹之命出使西魏。

    當他到達長安後,西魏出兵攻克江陵,殺了蕭繹,庾信因此留居北方,成了北周作家。

     庾信早年的詩文和南朝蕭綱、蕭繹、徐陵等“宮體詩人”相近,當時詩賦雖多散佚,尚有一些存世。

    但到了北方以後,由于生活的變化,他的創作發生了重大變化。

    他能用華麗的辭藻來表現身世之感和思鄉之情,風格蒼涼遒勁,堪稱獨步一時。

    同時,他到北周,對北周文風也起了很大影響。

    原來北朝自東魏、西魏對峙以來,西魏文化遠不如東魏發達。

    所以庾信入北以前,北周基本上沒有産生什麼作家。

    再加上北周的建立者宇文泰對華麗文風頗有反感,曾命蘇綽仿《尚書》作《大诰》,欲以改變文風。

    這種行政手段當然不能奏效。

    所以當庾信、王褒等南方作家入北之後,北周文人群起仿效。

    因此北周文風比起北齊來似更近于南朝。

    但北周時間很短,原來的北方文人雖然學庾信文體,卻未産生重要作家。

    特别在辭賦方面,北周一代值得稱道的僅庾信一人而已。

     庾信辭賦可分為前後兩期。

    前期在南方所作雖與蕭綱等人文風相近,但他的才華勝于時輩,藝術成就亦高出衆人。

    這部分作品有《春賦》、《燈賦》、《鏡賦》、《蕩子賦》、《對燭賦》、《鴛鴦賦》等,其中以《春賦》和《蕩子賦》較為讀者喜愛。

    這些賦大抵用典較多,辭藻華美,音節和諧,卻不免有纖弱之弊。

    如《春賦》開首: 宜春苑中春已歸,披香殿裡作春衣。

    新年鳥聲千種啭,二月楊花滿路飛。

    河陽一縣并是花,金谷從來滿園樹。

    一叢香草足礙人,數尺遊絲即橫路。

    開上林而競入,擁河橋而争渡。

    出華麗之金屋,下飛燕之蘭宮。

    钗朵多而訝重,髻鬟高而畏風。

    眉将柳而争綠,面共桃而競紅。

    影來池裡,花落衫中。

     這種文體代表着梁中葉以後辭賦的特點,如喜用七言句、注意聲律、好用典等都與蕭繹等人相近。

    至于《蕩子賦》,内容則與蕭繹《蕩婦秋思賦》類似,而音節更優美,感情亦較深。

    這說明他的才華确實勝于二蕭。

    不過這些賦的内容隻限于婦女生活,手法也少變化。

    如果沒有後來的生活經曆,庾信的成就也許不會比二蕭及徐陵高出多少。

     庾信到了北方以後,由于經曆了梁代滅亡及背鄉離井的種種不幸遭遇,他的文風發生了很大的變化。

    他的作品風格顯得沉郁悲涼,筆力趨于蒼勁,和前期之作有着顯著的不同。

    這時期的代表作《哀江南賦》更是以生動的形象描寫了侯景之亂及江陵陷落的始末,與顔之推的《觀我生賦》同屬當時史事的實錄;文學價值則曆來被公認遠勝顔作。

    在這篇賦中,他對梁武帝晚年的昏聩腐朽作了尖銳的批評:梁武帝本人忽視政務,不修武備,一味“譚劫燼之灰飛,辯常星之夜落”,空談佛學;大臣們則“宰衡以幹戈為兒戲,搢紳以清談為廟略”,無異于“乘漬水以膠船,馭奔駒以朽索”,卒緻“小人則将及水火,君子則方成猿鶴”。

    對元帝蕭繹的批判尤為尖銳: 沈猜則方逞其欲,藏疾則自矜于己,天下之事沒焉,諸侯之心搖矣。

    既而齊交北絕,秦患西起,況背關而懷楚,異端委而開吳,驅綠林之散卒,拒骊山之叛徒。

    營軍梁溠(zhà,水名,在今湖北省),蒐乘巴渝,問諸淫昏之鬼,求諸厭劾之符。

    荊門遭廪延之戮,夏口濫逵泉之誅。

    蔑因親以教愛,忍和樂于彎弧。

    既無謀于肉食,非所望于論都。

    未深思于五難,先自擅于三端。

    登陽城而避險,卧砥柱而求安。

    既言多于忌刻,實志勇而刑殘。

    但坐觀于時變,本無情于急難。

     這裡寫